我第一次看到關則駒抵美初期的油畫是在舊金山的一家藝術畫廊里。這些還沒有裝上畫框的作品靜靜地靠在墻邊,我當時便產生了某種渴望:希望看到這位畫家更多的作品,并進而結識畫家本人。自此,則駒與他夫人小玲及我與妻子茱迪(Judy)一起建立了一種長久、珍貴的友誼。
我和則駒初見于1989年,那時他剛到舊金山,我和妻子以及我的兩個兒子逐漸成為他家中的常客。則駒與小玲也到我位于Modesto的家中作客,并隨我們一起到我們在Sister Nevada山區(qū)的小別墅中小住。隨著友誼的發(fā)展,我們已經不知不覺地走進了則駒的創(chuàng)作世界。他為我妻子畫了一幅小型肖像油畫,為我畫了一幅肖像水彩畫,而為我的兩個兒子Nathan和Matthew畫了兩幅素描。則駒作畫時,我在一旁觀察,隨著他熟練、優(yōu)雅的筆法,我們的肖像被匠心獨運地展現在畫布上。
究竟是什么使我只看了幾幅則駒的油畫就委托他為我畫兩幅家居的油畫呢?究竟是什么使這位來自中國廣州的繪畫大師能夠如此的吸引著我?沒過多久,我便意識到,則駒的藝術,不止能迷住藝術修養(yǎng)深厚的內行,對于初涉美術者也有強烈的感染力。他的題材,如翠影花園中的姑娘、在舞臺一側準備登臺的芭蕾舞演員、露天集市上的小孩——表達出一種熱烈的真誠、溫馨與寧靜,讓觀賞者與畫作融為一體。他對環(huán)境、心境及形體的寫實感捕獲著生命中的一剎那,比生命本身更真實。特別是他在近期人體繪畫中展現的對人體的重新認識,他的人體繪畫滲透著人類的細膩、脆弱及高尚的感情。作為觀賞者,面對他那細膩而又生動的油畫人像,坦蕩、自然的脆弱——或在鏡前半遮半掩的站立者,或在中國古代畫壁前的憩息——我們能過瞥見畫中他們的靈魂。
任何人看到關則駒的油畫都會受到感性的吸引,像世界上其他國家的人一樣,生活在忙碌中的美國人渴望片刻的松弛,在短暫的小憩中提神。欣賞關則駒的作品,只消片刻,人們就仿佛感到復生。他的作品——光、影、色與動的結合構成完美的綜合,使觀賞者心中產生了內在的寧靜。
猶如大多是美國人一樣,則駒珍視家庭與朋友,如同每天都能打開并欣賞一份奇妙的禮物一樣,他珍惜圍繞著他的人。則駒的風趣,就是他熱愛生活及對親友的表達,也是他對人與人之間真誠友誼的體會。不論他是從一顆巨大的紅杉樹洞里跳出來對著我做怪臉,或是穿著普通鞋子在結了冰的池塘上模擬溜冰的模樣,親和與友誼的活力充滿了他的心靈。無論是與朋友的交流還是在他的繪畫中都洋溢著無言的溫厚與真誠。
作為他的好友,我有幸看到他大部分的作品。我常驚訝與他的藝術技巧能夠不斷發(fā)展,他總是在每一幅新作中向自己挑戰(zhàn)。則駒喜愛在每一幅畫上都加上一些特征,可能是一個芭蕾舞演員部分身軀遮掩在暗影中,緊接著爆發(fā)出燦爛的光彩,跟著又是柔和半透明的輕紗或布料,或是一位女子坐在黃、綠、橙色的樹叢中,臉上輕現平靜的沉思中的微笑,每一幅畫都在呈現著令人玩味的故事。對我來說,則駒的油畫就像落日溶金,當你覺得看到了有生以來最美麗動人的落日的時候,驀然回首,卻又發(fā)現了一天更為燦爛的晚霞。則駒每畫完一幅畫,他總是覺得差那么一筆,缺那么一點顏色,他總要那么輕輕一擦,大師才覺得滿意,這個藝術品才算是真正誕生了。在則駒周圍的世界,在生命之潮的起伏之間看到那些細致入微的東西,正是我們普通人難以感悟的。這就是為什么他的藝術那么激動人。他一生都致力于發(fā)展、駕馭這些藝術,使我們也能——即使是片刻——分享他對世界的感悟,讓我們大飽眼福。
能做則駒的好友,我深感榮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