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

有時候我會想，如果沒遇見她，我的生活會怎么樣？

——題記

老實說，我非常不愿意進高三（12）班——不是因為這是尖子班，而是因為這班里有一個人——陳瑜，她是我暗戀了三年的女生。她從沒喜歡過我，但我就這樣無怨無悔地喜歡了她三年。

我不想讓她笑話我。

我是貧窮人家的孩子，爸爸是個賣魚的。我以前覺得這些都不算什么，只要我書讀得好，只要我有出息，她陳瑜總有一天會對我刮目相看。可現在不知道怎么了，我開始自卑了，開始覺得自己在陳瑜面前什么也不是。

我的自卑不是沒有理由的。她長得好看，家里又有錢，更重要的是她每次都拿年段第一！記得有一次我去小賣部買早餐，剛好看見陳瑜背著那個格子書包去教室，她懷里抱著一摞厚厚的周報，還提著一臺錄音機。我很想馬上沖過去告訴她我想幫她，可當我倆的眼神交織在一塊兒時，我徹底崩潰了，醞釀了許久的勇氣就在那一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我真恨自己，怎么那么沒男子漢氣概！

從那以后，我開始躲著陳瑜，每次遇見她都會很“識相”地避開，在班級里也從不和她說話，她亦如此。后來分了一次班，我告訴自己一定得忘了她，好好讀書。可現在……

當然了，我沒把這一想法告訴任何人。我一直都是這樣的，把那些心事一鼓作氣地擠在心里，直到它已經堆滿了胸膛，我還在用力擠壓，到最后，只能是喘不過氣兒來。可就在昨天，有人告訴我，爸為了讓我進這個班，買了好多昂貴的東西給老師，希望他能多照顧我一點。我想起了爸那花白的頭發，那在烈日下佝僂的背影。的確，他老了，真的老了。他雖然從沒說過他愛我，可我明白的，那雙凹陷的深邃的眼眸里，裝的全是熱切的期盼。

我突然很想揍自己一頓，比起這個，我那微不足道的理由又能怎么樣？回到了家，我一句話也沒說，爸也沒說話，家里靜得跟什么似的。

這一晚我失眠了，所有的事情都像無聲影片一樣一幀一幀地在我腦海里閃過。那里面有媽張羅著給雞喂食的情景，有爸下海捕魚的情景，當然還有陳瑜被風拂亂長發對著老師微笑的樣子。

我下定決心了，我得給我爸爭口氣！尤其是當爸從口袋里摸出一沓零零碎碎的錢遞給我時，我的決心更加堅定了。

但是，當我進了這個班才發現，這里的競爭不是一般的激烈，最起碼比我想象的還要激烈好幾倍。在這里，每個人都是拼命三郎，像發了瘋一般地讀書，陳瑜自然也不例外。看得出來，她微笑的時候多了幾分無奈和疲憊。自然而然，我也很拼命，必須拼命，并且要比任何人都拼命！可是，我的拼死拼活換來的結果是——我被調到了倒數第四排。取代我原先位置的是一個插班生，他長得很帥，聽別人說他老爸是當地的富翁。

我有點委屈，就因為他有個富翁老爸，我有個賣魚老爸，我這個年段第7名就活該被他這個年段第50名給擠下來！我對顧抒說：“這不公平！”顧抒揚起嘴角，不屑一顧：“公平？別跟我講公平！英法聯軍洗劫圓明園公平嗎？日本鬼子搞南京大屠殺公平嗎？蔡風新我告訴你，這個世界永遠不可能真正公平！假如有一天它公平了，那才是真真正正顛倒了邏輯！為什么？因為世界上有人這個自私的動物！”顧抒說得慷慨激昂。顧抒是我前桌，一個很有思想的女生，可以說在這個班里，她是最懂我的人。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我開始把所有的心事一股腦兒向她宣泄，而她總是很好地保守秘密。應該說，我是從顧抒那兒得到了寬容，得到了理解。

時間就這樣一分一秒地過去，我和陳瑜還是老樣子，不冷不熱不咸不淡的。我和顧抒也是老樣子，在課間時常常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可是當顧抒的化學在作風燭殘年的垂死掙扎、我被英語吊死在房梁上時，高考搶先進入了倒計時。該死！那時候我和顧抒恨不得爆發學生運動——要求取締高考。

“現實就是這么殘酷！”這是顧抒對我說的，那時我正和她在學校的頂樓上閑聊。顧抒說：“蔡風新你知道嗎，有時候我會想，從這里跳下去，就什么煩惱也沒有了。”顧抒看見了我驚訝的神情，于是笑笑，“但我不能。人活在這個世上，不單是為自己而活，更為自己的親人而活，還有……為自己心底的那個人。”

我忘不了她在黑夜中淡淡的笑。“所以啊，蔡風新，你要加油！為了你自己，為了你爸媽，也……”不知道為什么，她說到這兒時停了好一會兒，“也為陳瑜吧。”

我沒說話。那時候我眼前沒再出現陳瑜，滿眼滿腦子都是顧抒。我覺得奇怪。從那以后，每晚在我夢里出現的人統統變成了顧抒。我越來越矛盾了。

直到有一天，顧抒的閨蜜無意間說漏了嘴，她說顧抒喜歡我。我趁熱打鐵地追問她，“顧抒不是喜歡廖陽那小子嗎？”她閨蜜不禁罵我：“神經大條，就她對你那樣子，傻子也看得出她喜歡你啊！”

我愣了有那么一兩秒，腦子一片空白。我從沒想過我會喜歡上顧抒，我想她也一樣。那一刻，我和顧抒天南地北無所不談的一幕幕在我眼前徐徐拉開。我看見了顧抒笑聲背后的落寞，還有廖陽那家伙對顧抒愛理不理的樣子。我的心里猛地蹦出一句話：廖陽你以為你誰啊！真不值得顧抒喜歡！

有天晚上顧抒來寢室找我，我騙她說我很忙，復習資料都還沒擺平呢。顧抒沉下額頭，細碎的劉海兒遮住了她的眼神。她走了，一句話也沒說。頓時，寢室里的唏噓聲此起彼伏。我羞紅了臉，也很后悔，真的不該那樣對她。那一晚我想了很多。其實顧抒和我是一樣的，廖陽和陳瑜那類人對我們來說好遙遠。

次日早晨，我鼓起勇氣問了顧抒一篇閱讀理解，沒想到她會高興成那樣。下課了，她塞給我一張便利貼，上面只有兩個字：謝謝。

接下來的100天，我停止了一切不務正業，幾乎整天都泡在書堆里。有時候熬夜苦讀到凌晨，只要一想到顧抒的那句話，就會特別精神。顧抒也很努力，看得見的，她的黑眼圈越來越濃重了。其實說到底，我和顧抒不過是在彼此身上得到了一直渴望的東西。這份感情，是比水晶玻璃還要透明的。

我突然覺得，在高中生涯快到盡頭時，該留下點什么。在高考的前夕，我把顧抒約出來了。地點在學校的停車場——那一大片廣闊的水泥地。我沒想那么多，人的一生總是要瘋狂一回的！

我和顧抒坐在兩輛自行車的后座上，數天上的星星，我知道這很老土，不過顧抒遞給我耳機，開始放MP4。姚斯婷的《寂靜之聲》、喬維怡的《昨日重現》、賈斯汀·比伯的《Baby》和《Onetime》……首首都是我和她的最愛。周圍浮動著夜透明的黑，這樣的黑漫過我們的手、肩、耳朵、眼睛、劉海兒，那時而悲傷時而歡愉的聲音好像來自靈魂的深處，帶來一陣陣心靈的顫抖。我的心一點點濕潤。顧抒問我：“蔡風新，我們是好朋友吧？”我點點頭，“我們本來就是這樣的……”

高考結束了，我終于能夠痛快地呼吸空氣、享受陽光了，我盡力了，所以不再擔心成績。我想，我該擁有新生活了，該去闖蕩闖蕩了，我想飛出這個小鎮，看看外面的世界。

在我的學習生涯里，有這樣兩個女生我永遠不會忘記，一個是陳瑜，她是我暗戀了三年的女生，正因為她的美麗和高傲，使我鉚足了勁兒學習；另一個是顧抒，她……我真的很希望我們能再次相遇。我記得她說過，人生是沒有如果的。但我偶爾想想，總可以吧。

363200福建省漳浦縣漳浦三中八年（4）班

#1050833;編輯：李鵬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