鄂西那塊地方,天上的白云都嫉妒得眼紅了,原因在于清江的美麗讓白云和藍天都失去了光彩。因為清江的美麗是天生的,沒有經過打扮就驚艷得無以言說。她從鄂西深山里一路悠悠地走來,小儀是帶動_r群山的熱情,而且也把沿江兩岸的文明一次次地刷新了。單是那掛在江上的槳聲就溫柔得如同女人,聲聲輕柔、聲聲優雅。無論是由遠至近,還是由近至遠,都像慈母喚著歸家的孩子,嘭地一下,就把人的內心深處最柔軟的那部分給牽扯出來,在鄂西的山川里晾成最溫柔的月光,嘩地就照亮了每個人的人生。而那槳聲不單單如此,它還是穿越時空的世紀老人,誕生于遠古,一直活到今天,每根胡子里的故事都用船拖了。而且它還是一條巨龍,從她的發源地延伸800里,一直延伸到長江之濱。就這佯,千百萬年來,鄂西的大山里,不僅是活著一支土家民旅,而且也活著一群悠悠的槳聲。
寫作累了,我常常從屋里出來去江邊散步。每當走在清江大道上時,那溫柔的悠悠槳聲就如同聽話的丫頭,趕緊撲過來撫摸我勞累的身體,趕走囤集在我身體里的疲勞,并幫我重拾寫作的靈感。每每這個時候,我就忘卻了我在大地上的存在,覺得自已與那清的汀,青的山,藍的天融為一體了。耳邊只有那串槳聲,眼里只有游在江面上的那葉小舟。
監天下的清江,就如同清澈的眼啃,監盈盈地打亮著山川和星空。那游在江面上的小舟,自然就是悠閑的天鵝了。那兩片小槳似乎就是它們的翅膀,在江而上飛翔著,驚擾了清江的夢境。那身后的漣漪,則趕緊鋪成緞綢,向兩岸鋪展開去。搖櫓的是住在對岸人家的人們:有時是男人,有時是女人,偶爾也能碰見老人和孩子。倘若碰上女人搖櫓,她們鮮亮的衣裳則嘩地一下就點亮了清江。而男人,則用他們的雄健帶活了江水,清江也嘩地一下就醒來了,跟著男人們的身影一起跳躍著。老人和孩子則把清江逗得笑呵呵的,平時里沉默的清江也熱鬧起來。
住在對岸的人家,房屋依江而建,后面又被群山環繞,自然地形成一個個村落。就如一乖乖女被母親摟在懷中一樣,安靜、乖巧。房子一律換成了水泥樓房,與城里無異。那墻面上貼著的各色瓷磚,以及屋頂上隔熱的琉璃瓦,都一個個睜著漂亮的大眼睛,望著這邊的城市。那邊的人家都是地地道道的農民,但因為是城郊,城里氣息越過江面,把那些農民進行重新包裝,那些農民已儼然不是真正意義上的農民了。平日守在家里的,除了老人和當家的女人外,男人和后一代的新人們都到城里找了一份事,或是購了一處房,與城里有了絲絲縷縷的聯系。但江那邊的家卻還是地地道道的“老家”。因為那里的每戶人家,還有一塊塊的黑土地,它們忠實地鑲在房屋的四周和屋后的山坡上。那是他們舍不得丟下的一份家業。所以當家的女人們就把那些地全部種上蔬菜,變成他們的另一個財路。每天凌晨,他們就駕了小船過到江這邊來,在菜市場上擺上菜攤,把那些菜蔬變成一把把的零錢,鼓鼓地裝在胸前的錢袋里。賣完了菜,就又成群地背著空背簍,來到江邊,然后駕了小船回到對岸的家里。這樣,家家戶戶過江,就必置有一只小船。那小船名日“小劃子”。清江里悠悠的槳聲,就是那些小劃子們齊聲唱出的音樂。
也有男人駕了小劃子到江上捕魚撈蝦的。一般是傍晚時分,他們卷起夜色,把小劃子駕成一片新的希望,置于江中,或放下滾鉤,或沉下蝦籠,或撒下海底網。然后又駕了船返回岸邊,把船系在岸邊守候著日月。男主人則回家摟抱自已的溫暖去了。第二天凌晨,男主人則精神飽滿地從犀里出來,義駕了船來到江心,同收放下的滾鉤,蝦籠,海底網。自然地,他們收回的就是一船收獲那在船里跳躍著的魚和蝦都是淡水哩養出的,值錢。男主人將魚和蝦一一撈起來裝進籃子里,或是提上岸,駕了摩托直接送到事前聯系好的大賓館里。或是順手遞給女當家的提籃上街出售,都能換回鮮花般的笑臉。趙大哥,小滴尕子等人都以打漁為生。他們是我的朋友,每每碰上他們在江而上捕撈,我總得遞過話去:“怎么樣?”而每次他們給我遞回來的回答。都是大…一佯的自信:“行呀。”
如果是上行到磨石,或是下行到瀉沱,則能見到更多的網箱養魚戶。他們把寬闊的江面當成自家的自留地,在江面上種出了一箱一箱的網箱魚,邶收獲就更豐,那槳聲也就更加輕脆與滿足。
其實,無論是賣菜女,還是捕漁人,或是養魚人,他們都是質樸的山里人。那活在山里的槳聲,就是他們最質樸的歌唱,最善良的表達,最實在的生活。“吱呀……,吱呀……”,一聲又一聲,無論是由遠至近,還是由近至遠,聲聲郜走進了我的心里。因為那是山里人不老的音樂,不朽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