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路兩旁的冬青樹冒出了新芽。嫩綠的芽兒迎著春天的朝陽,每天都透著令人艷羨的朝氣。幾天之后,有幾根枝條長得特別快,在齊整的群體中探出了好奇的腦袋,迫不及待地吮吸春天的氣息。丫頭看了總是很興奮地指著告訴我:“媽媽,那個枝條寶寶長得最快。”偶爾還要我停下車來,與之比比高矮,然后轉身邊比劃邊告訴我:“媽媽,這根枝條寶寶比昨天又高出了那么多。”
一天,忽然看見一修剪工在整枝。一把大剪刀“咔嚓咔嚓”地揮舞,原先那些冒出的新芽,一個個被剪得齊刷刷。零亂的枝條,又以整齊的的面貌展現時,似乎更能符合我的審美標準,所以感覺挺不錯。丫頭居然心疼地說了一句:“媽媽,這太殘忍了!”。
殘忍?我臉紅了,我想過這樣的問題嗎?沒有。因為,我只關注了自身的視覺效果,沒有想過那些冬青樹的感受。
我們會被公園里修剪成的形態各異的造型所驚嘆,會被園林里千姿百態的植物通過擺設,形成的圖案或是文字所折服。那時的我們,只看到了一種人為的美,忘卻了植物自身發展需要的規律。我們在盡情享受視覺盛宴,分享人類的智慧的同時,想到過屬于植物的自身的需求嗎?沒有。
猶如我們的教學。
孩子就是被我們栽下的冬青,我們就是那些“園丁”。辛勤,勞作,但,不顧植物發展的必然規律。
我們栽下的冬青,為了達到視覺效果的整齊劃一,我們拿起我們手中的“大剪子”,在這個冒出的枝頭咔嚓一剪刀,那兒又是咔嚓一剪刀,長得緩慢的恨不得要拔掉重新移栽。
我們都沒有去思考一個問題:植物有自身的生長規律,人也是。
一個農民,把種子埋在泥土里,他會定期去除草、施肥、間苗。他不會每天都留守在農田,看著那些種子,恨不得它們一下子就能豐收。他們看著自己的莊稼一天天地成長,從秧苗到開花,結果,享受的都是自然狀態下,植物在前一段時間成長基礎上的嶄新進展。他們看到自己栽種的植物在陽光下搖擺的時候,心情是舒暢而愜意的。他們的心底里的信念比任何人都堅定,這些莊稼,將在自己的盡心盡力地辛勤勞作下,長出屬于植物自身的最佳的狀態。他們有期待,猶如我們對我們辛勤耕作的“孩子”也滿懷期待。可是,他們的期待與我們不一樣,他們深請一個道理:植物的生長,不僅僅靠耕耘,還要看天氣、有無自然災害等外在因素;而我們呢?總是那么一廂情愿地滿懷希冀,希望孩子個個能成績優秀,個個能文善武,我們那么可憐的將學校教育當做孩子受教育的唯一途徑,忘卻了一個孩子的成長,是家庭教育和社會這個大染缸齊力協作的產物。
每個孩子的成長,有共性的規律,也有屬于自身的個性規律。如果我們的孩子在我們的精心培育下,真的像冬青樹一樣齊整。這,真的是我們所期待的嗎?
我們殘忍,是因為我們的目光短淺,只看到一時的美觀與養眼,而扼殺了許多本屬于孩子個性的發展;我們沒有想到孩子自身的感受和需求,往往在有意和無意間將孩子冒出的奇思妙想掐斷,然后他們就慢慢養成了從眾的習慣,依賴的習慣,慢慢的缺失了獨立思考的能力。
這個社會本來就是需要各種各樣的人才,我們有什么必要把那些冒出的新芽都“咔嚓”掉呢?我們到底有多大的能耐,能將一棵原本就長得弱小的苗兒培養成一棵參天大樹呢?或許,操之過急的后果就是揠苗助長,過早的磨滅了孩子學習的興趣和欲望,過早的讓孩子厭惡學習,逃避學習,成長過后甚至喪失了自己學習的能力。
很多時候,教師看待孩子也好,孩子對自身的判斷也好,都是以其他人為隱形標準而設定自己的位置的。這樣的“心中之錨”往往會弱化自身進步的幸福感。所以,當我們將“心中之錨”定為自身,讓“今天的自己”成為“昨天的自己”相比較的對象,是不是更能激發孩子的些許進步感和成就感呢?
猶如丫頭前幾日,看到往上直竄的冬青樹,她都是這么興奮地告訴我:“媽媽,冬青樹比昨天又高了很多。”丫頭每日的參照物都是冬青樹“昨天的高度”。我相信,如果這些植物都有生命,不管是本身長得高大的,還是本身就弱小的,聽到丫頭的話,一定都會很自豪。
(作者單位:江蘇南通市通州區實驗小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