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崇禧與“四.一二”大屠殺

1927年3月中旬，北伐軍東路前敵總指揮白崇禧率部已打到了上海的外圍。3月19日攻下上海外圍松江城，將直魯聯軍畢庶澄部3個混成旅全部消滅。在他即將進攻上海之時，他突然改變了主意，決定暫緩進攻，靜觀事態的發展。

原來，上海第三次工人武裝起義正在進展之中，那兒80萬工人已經罷工了，萬名工人糾察隊員在共產黨周恩來的領導之下正在進行頑強的街壘戰，政府大廈、交通要道、警察局、車站碼頭是雙方火力的熱點，上海北站軍械庫更是生命攸關的肉搏陣地，畢庶澄的3個精銳團同北伐軍作戰不堪一擊，和工人糾察隊卻能拼死苦戰，雙方所付的代價巨大而慘痛。當槍炮聲漸次稀疏下來時，白崇禧終于下令，部隊全線出擊。當天，他的部隊就全面占領了上海灘。

3月26日，蔣介石在上海召見了白崇禧，他告訴白崇禧，他將采取重大行動——進行清黨，并指出這個行動意義不在北伐之下。事實上，蔣介石在3月6日就唆使爪牙，慘殺了江西省總工會副委員長、贛州總工會委員長、共產黨員陳贊賢；16日又令走狗解散擁護孫中山三大政策的南昌國民黨市黨部、封閉國民黨左派的《貫徹日報》社；17日，蔣又叫他的下屬搗毀九江市黨部和總工會，并派士兵進行鎮壓；20日他在安慶組織流氓百人敢死隊，襲擊當地革命機關團體。這一切行動白崇禧都知道，他當即表示完全同意。

“不僅是同意問題，小諸葛你要拿出辦法來。我現在任命你為淞滬衛戍司令，上海清黨之責交給你了。”蔣介石以不容改變的口吻命令。白崇禧不加思索地說：“上海的第一軍第一師許多中級干部思想左傾，他們來自廣東革命根據地，前兩天還和工糾隊成員在一起聯歡，要他們反目以對未必那么容易，我看，調走第一師，留下第二師和北洋軍閥老班底的二十六軍足以對付局面!”見蔣介石點了頭，白崇禧又說：“關于黨內元老和各界同仁，外國列強，及本地上層人士的態度，不知總司令如何估價?”蔣介石擺了擺手，意思是多余擔心，他拿出一份文稿，這是吳稚暉、張靜江等人以黨中央監委常委的名義起草的《護黨報國案》一文，文中堅決反對國民黨中共產黨分子，并瘋狂地提出了彈劾共產黨。這是清黨作政治輿論準備。蔣又拿出一份美國外交文件說：“他們認為我是唯一有武力對付激進分子，維護這里局面的人物，各國領事們已表示，將駐扎在上海灘的2萬多人馬歸我指揮。上海社會賢達、各位袍澤還同意撥款1500萬元作為經費，事成之后，再送3000萬，經濟上不會有后顧之憂。上海灘幫會首領黃金榮、杜月笙的力量也不可忽視，這一切都交給你了。”白崇禧認為蔣介石考慮得十分周全細密，但上海還有個人不得不警惕，他就是共產黨首領陳獨秀。蔣介石說：“陳獨秀乃一介書生，不足慮哉!”

“不過，”蔣介石停了停又說：“同他們在表面上還是要開誠合作，陳獨秀一直認為我們絕不會做出驅逐友黨、摧殘工會之事，如果再送工人糾察隊一面錦旗，上面寫上‘共同奮斗’的字樣，又會怎樣?”白崇禧笑哈哈地說，他們會高枕無憂而束手待斃。兩人交談結束時，蔣介石正色問白崇禧：“上海清黨需要多長時間?”白回答：“三天差不多，至少不會超過一星期!”

白崇禧在蔣介石的授意之下，將屠刀舉起來了。他頒發布告，要武裝糾察隊與工會一律在衛戍司令管轄之下，否則以違法叛變論處。然后查封左傾的國民革命軍總政治部上海辦事處，并成立淞滬戒嚴司令部，宣布“戰時戒嚴條例十二條”嚴禁集會、罷工、游行等。與此同時，他派總司令部特務處長楊虎和東路軍前敵總指揮、政治部主任陳群與上海灘三大亨黃金榮、杜月笙、張嘯林取得聯系，命他們購買槍支彈藥武裝黨徒。不久，已解散的“中華共進會”又重新扯起大旗，并集結大批流氓打手，準備進攻工人武裝。這段時間里，帝國主義列強也信守“諾言”，以保護租界為名，將黃浦江上50余艘軍艦的炮衣全部卸去，大炮對準了市區工人糾察隊集結地。

4月11日，杜月笙一張請柬送到上海總工會委員長汪壽年名下，請他赴宴并商談要事。晚上8點，汪壽年來到華格臬路杜宅，剛進門即遭殺害。4月12日凌晨，大批臂纏工字袖章的“中華共進會”殺手們手持兇器沖向工人糾察隊駐地，他們包圍了閘北湖州會館內的市總工會，機關內20多名隊員奮起反抗，槍聲響起來了。于是26軍的軍車馳到，帶隊軍官詭稱解決工人內訌，繳下雙方槍支，并將工人綁押至二師司令部。接下來，反革命暴徒又席卷了上海閘北、南市、曹家渡、浦東、吳淞等地共24處工人糾察隊集結地，他們在反動軍警配合下，收繳了2700多名工人的武裝。沖突中，打死打傷工人300多名。上海處于嚴重的“白(崇禧)色恐怖”之中。

白崇禧這時并沒有感到滿足，他知道事情不會了結。上海是共產黨力量最強大的城市之一。工會首領被殺，幾百人死傷，幾千條槍支被收繳，三次武裝起義奪取的城市淪入他手，40萬工人決不會就此善罷干休。為了混淆視聽，他當天發出布告，誣稱：“武裝工友任意沖突，故而不得不嚴行制止，以保國安。”

反革命政變激起了全市工人群眾和各界人士極度憤慨，10多萬英勇無畏的人民第二天冒雨到青云路廣場集會抗議，會后，工人群眾游行到二師司令部，請愿要求釋放被捕工友，交還糾察隊槍支。當隊伍行進到寶山路三德里附近時，早已埋伏好的軍警即分頭沖擊，向手無寸鐵的人群猛烈掃射，頓時尸體枕籍街頭，血流成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