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最早與書結緣是因為性格,我自小就老實、木訥、不機靈,但書能讓我寧靜,正所謂“人之才智但有滯礙,無不可讀適當之書使之順暢”。
我常常看到一本書就愛不釋手,掃地時看到爛報紙片也不忍扔掉,要讀完之后,再當垃圾處理。孩提時讀的都是文學的書,當中以童話故事、小說、詩歌居多。記得父親有次從一百多里外的單位給我帶回來一本《安徒生童話》,我百看不厭,晚上常抱著它入眠。里面的小人魚的故事影響了我大半生,它教我愛是無私,在真愛的世界里可以沒有自己。
上師范時是我讀課外書最多的時候,盡管圖書室那些破爛不堪的書少得可憐,且必須兩周才換一次,換書時幾個破書架上躺的書還常常不是自己最心儀的,但我還是想盡辦法輾轉幾個同學把想看的書借到手。書借得愈不易,我愈知道珍惜,讀得也更認真。粗讀之后是細讀,接著是品讀,閱讀給我帶來了無限的想象空間,也讓我體驗到了至深的美妙享受。
那時的閱讀常讓我想起唐諾在《閱讀的故事》中對朋友的解釋,“我渴望有些好的名字、好的話不斷會被看見,放一下叮當作響的美麗聲音在哪個不經意的記憶角落里,就像太多人為我做過的那樣:我喜歡的書寫有很多可能的岔路,列維·施特勞斯所謂的洞窟,或可以讓某個人如愛麗絲般摔進去,驚異地發現自己到了一個更美麗而且根本不是我提供得起的世界。”
正是這個的美麗世界牽引著我,讓我一次次跌進不期而遇的神奇國度里。梁曉聲、張承志、池莉、王安憶、舒婷等等,那個時代最有影響力的作家,我尋到他們的書就讀。八十年代的作品,字里行間滲透極強的道德觀,內容立場鮮明、是非分明,它們教我明理,使我能在紛擾的塵世中始終清醒坦然地面對自己,從不迷失。
二
走上工作崗位之后,我迫切地感受到了知識的欠缺,對學問仰之欲高,求之欲切,我決定進修大專。為通曉《古代文學作品選》《現代文學作品選》等書籍,我常常“讀而未曉則思,思而未曉則讀”。后來我繼續修讀本科課程,那些《港臺文學作品選》《外國文學》讓我覺得太過癮了!我常常激動地在去學校的路上捧著讀,書太厚了,手提包里放不下,到學校時我就手抱著書來回跑,同事常笑我:“你是不是想當作家?”
進教研室之后,我深知肩上的重擔:期期要舉行公開課、做報告、調研聽課、和老師們一起議課、寫調研材料,這些都需要更深厚的知識和底蘊。做教研員的日子里,沒有清閑與輕松,反倒多了份沉甸甸的責任感。為提高自己的專業素養,我開始大量的閱讀,充分體驗“鯨吞”知識的快樂,蘇霍姆林斯基、杜威、張文質、吳正憲、華應龍、陶繼新等教育家的作品,讓我開始了有系統的閱讀。品味名師的思想,感悟教育的真諦,我對教育更多了份敬畏。想起杜威在90歲高齡時陡然生出“教育是神秘藝術”的感慨,我愈加感知到教育是無止境的事業。以“讀”促“研”,再讓“研”之花在實踐中結果成了我理想的追求。
讀書時常有記不住之感,但遇見實際教學中的案例,我方才發現自己的理論找到了和實際操作相摩擦的著火點。特別是和老師們一起議課時,靈感常會悄然而至,信口拈來幾句,竟是教育家的妙語,這種感受實在美不可言,真應驗了朱光潛先生在《談美》中的妙語:“在意識中思索的東西應該讓它在潛意識里醞釀一些時候才會成熟。功夫沒有錯用的,你自己以為勞而不獲,但是你在潛意識中實在仍然于無形中收到效果。”
二
我身為小學數學教研員,有指導、引領教師們學習成長的責任。如何才能帶動教師一同走到讀書的道路上來,使他們能時時把新的教學理念和教學思想運用到實踐中,并對自己的課堂教學行為不僅能知其然,更能知其所以然,繼而形成自己的教學風格——成了我努力的方向。
于是,借助教研室成立的“舞陽縣小學數學名師工作室”這個載體,我們大力開展“同讀一本書”活動。為作好引領作用,我堅持“大家每讀一本書,自己就要讀三本,并且每讀一本都要寫好讀書體會”。
初讀時大家覺得《名師怎樣觀察課堂》《名師教學機智》等小學數學專業方面的書,讀起來膾炙人口,貼近教學實際,能現學現用,都非常喜歡讀,但對較深一點的理論專著卻讀不下去,甚至覺得沒有讀的必要。怎樣讓大家提高認識,拓寬閱讀范圍,成了制約我們讀書發展的瓶頸。
我由自己的讀書體會切實感受到:讀書必須喚醒大家的內在渴求,才能由被動的狀態轉變成一種自覺的習慣。于是我們先統一閱讀演講錄類的書籍:讀陶繼新老師的《做一個幸福的教師》,發現讀書和寫作是教師走向幸福的通途;讀李鎮西老師的《用心靈贏得心靈》,感受師愛原來可以詮釋得如此神奇;讀張文質老師的《教育是慢的藝術》,明白等待與耐心的重要……然后我們讀隨筆類,同讀《給教師的一百條新建議》,讀《不跪著教書》……接下來,我們開始同讀《給教師的一百條建議》《杜威教育名篇》《最偉大的教育家——從蘇格拉底到杜威》……
讀書多了,感悟就多了,交流成為一種需要。在每月一次的讀書交流會上,大家暢談心聲。王明輝老師說:“奇怪,原來我對外國的作品很抵制,總覺得艱澀難懂,讀后系統不下來,可現在卻看得津津有味!我自己又買了《愛彌兒》。”侯曉偉老師說:“我原來讀一本外國的教育理論書要一個月,可現在三天就把《最偉大的的教育家——從蘇格拉底到杜威》讀完了!”
我幸福地笑了:“那是一種境界的提升,這使你無意識中提高了戰勝困難的勇氣,還有你對此類書的熟悉,讀一本可能困難,讀兩本會好一點兒,再讀下去,你會覺得外國作品讀起來和中國作品沒有什么區別!”
交流的初期,每個成員都拿著提前寫好的稿子,照著稿子讀,慢慢地,拿著稿子讀到興致之處不由自主地把稿子放到一邊。現在,大家養成了一種習慣,每次集中活動時先把稿子交了,然后拿起自己讀的書,讓大家看看讀的是哪一本,再把書放到一邊,侃侃而談,談讀書感悟,還有和實際教學聯系時所產生的共鳴。
那種從心底流出的語言沒有刻意的雕琢,卻使人感觸很深,那是因為當把書中語言內化為自己的思想,由思想的萌動最終轉化為一種教學行為,并且在實踐中開花結果時,幸福感的驅使足以讓人有表達的欲望。何況相同體驗的人走到一起,不成了一種自然的傾訴嗎?現在交流時間常常不夠用,每次交流到最后,發言的老師不得不被限定時間,那種意猶未盡的感覺使大家真正感受到了在共同體中成長的快樂和力量。
而今,通過網絡,通過教育社區,我看到了一大群癡情于教育的人,他們通過讀書和寫作詮釋著對教育的愛。趙克芳老師說:“閱讀是我的另一種呼吸。”這句話也同樣道出了我的心聲:讀書久了,只覺得是一種習慣,一種自然而然的選擇,一種賴于生存的生活方式,一種讓心靈棲居的溫馨所在。
閱讀,已不自覺地成為我的另一種呼吸,也正慢慢成為“我們”的另一種呼吸。
(作者單位:河南舞陽教體局教研室)
責任編輯 趙靄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