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如今,提到世界頂尖的大學,人們腦海里第一個浮現出來的,一定是哈佛。而在哈佛的其中一座叫\"Eliot 1908Gate\"的校門上,我們可以看到這樣的兩句話:“In memoryof Charles William Eliot, 1834-1926, given by the class of1908,”(由1908級捐贈,為了紀念查爾斯·威廉姆·埃利奧特。)另一句話是:“He opened paths for our children’s feet tofollow. Something of him will be part of us forever.”(他為我們的子孫開辟了一條路,他的精神將與我們同在。)
能夠在世界頂級學府留下如此印跡的人,恐怕為數不多,而查爾斯·威廉姆·埃利奧特就是其中一個。
童年與學生時代
埃利奧特1834年3月20日生于美國波士頓,是家中唯一幸存的男孩。然而其誕生不但沒給家人帶來歡欣,反而引起了極大震動,主要緣于一片幾乎覆蓋整個右臉的胎記。由于外觀明顯的缺陷,他經常遭到小伙伴的歧視,長期生活在寂寞與自卑中,處于自我封閉的孤獨狀態。
在埃利奧特記憶深處,孤獨、歧視、街道甚至戒尺都留下了清晰而深刻的印象。童年的不幸對埃利奧特的影響是巨大的,30年后他回憶道:“我的童年不如以后的日子光明,別人都說度過童年就像從光明走向黑暗,而我則是從黑暗走向光明。”可見,這段經歷如一把雙刃劍,既使年幼的埃利奧特從小體驗到了命運的殘酷,也逐漸磨練了其意志,使其學會忍耐、堅持,養成了內斂、處事低調和沉穩的性格。
六七歲時,埃利奧特在家中開始接受啟蒙教育,其后被送到由牧師開辦的私立學校,3年后進入在新英格蘭享有很高聲譽的波士頓拉丁文學校。在波士頓拉丁文學校,埃利奧特的口才得到充分鍛煉,在演說比賽中多次獲得榮譽,自信心隨之增強。經過幾年的錘煉,埃利奧特的自我意識越來越清晰,自我追求愈加強烈。1849年離開拉丁文學校去哈佛大學時,他已逐漸擺脫童年的陰影,心理發展漸趨成熟。
創建于1636年的哈佛學院是美國最古老的大學,進入19世紀后,在社會政治、經濟、文化和教育思潮的影響下面臨著維護傳統與適應社會變革的雙重壓力。1849年9月,15歲的埃利奧特進入正處于矛盾變革中的哈佛大學。那時的教學內容包括大量的雄辯術和修辭學,練習所用的材料多是形式化的知識,所學內容與社會實際嚴重脫節,缺乏實用性。大學期間,埃利奧特對數學和化學很感興趣,尤其是化學,他的很多時間在化學實驗室中度過。對知識的渴求增強了他對書籍的熱愛,他以獨特的方式仔細搜尋、鑒別、吸收適合自己的知識。在勤奮學習的同時,埃利奧特積極參加社團活動,結交朋友,拓展視野。通過鍛煉和反思,他的人格日益完善,肯吃苦;意志堅強,有抱負。
大學執教與歐洲游歷
埃利奧特畢業之后留校,1854年秋被任命為哈佛大學“數學指導教師”,同時負責維持宿舍及校園秩序。1858年春,學校任命他為“數學和化學”學科副教授,在隨后三年他兼教數學與化學。1861年7月接管實驗室的工作。
1863年,埃利奧特副教授任職期滿后,由于學校財政方面的問題,沒能獲得當時空缺的化學教授職位而被迫辭職。對埃利奧特來說,哈佛大學對他的解聘一定程度上傷害了他的自尊,這種傷害就像當頭一棒,使其既無心理準備,又無還手之力。但是在某種意義上來說,此次解雇并不算壞事,它促使埃利奧特對學校管理中更多問題的思索,激發了其對教育現狀考察的動機及對自我發展方向的重新審視。
經過痛苦抉擇,他決定堅持自己選定的教育之路。此后他旅歐考察,拓展視野,走出了通向成功之路的關鍵一步。埃利奧特先后到達法國、英國和德國,詳盡考察各國教育的情況,包括教育體制、教育功能、管理方式、教學內容、教學方法及課程設置等相關內容。
兩年的歐洲之行對埃利奧特的影響是深遠的,其意義不只在于歐洲之行改變了他的生活觀念,調整了他的生活狀態,更重要的在于影響了他的教育思想與觀念,為其高等教育思想的形成奠定了堅實的經驗基礎。
執政哈佛
1865年9月,埃利奧特接受麻省理工學院威廉·羅杰斯校長的邀請重返波士頓,成為麻省理工學院一名化學教授。
麻省理工學院是美國高等教育中的新生事物之一,在校長羅杰斯的領導下,正致力于應用型人才培養的目標改革,以適應社會發展對高等教育的需求。埃利奧特在麻省理工學院參與、體驗、實施的教學改革為日后哈佛大學改革積累了寶貴經驗。
是時,哈佛大學正面臨著生存與發展的嚴峻挑戰。雖然哈佛大學是美國歷史最悠久的大學,但由于辦學水平長期在低水平徘徊,已遠遠落后于時代發展的需要,在校生數量和教師數量都處于萎縮狀態,并且在保守派的控制下,哈佛大學辦學理念過于固守傳統,雖進行過一些改革嘗試,但收效甚微。強大的傳統惰性使之難以適應社會的激烈競爭,到19世紀50年代,哈佛大學已不再是美國大學之最。哈佛大學今后將走向何方是每個哈佛人關心和思考的問題。1868年9月30日哈佛大學校長托馬斯·希爾辭職,校長職位空缺,董事會經過長達8個月的遴選,仍未找到合適人選,埃利奧特正是在哈佛大學發展的關鍵時期出現在人們的視野中。
埃利奧特于1869年2月和3月在“大西洋月刊”發表著名的《新教育》、《教育組織》等文章。文中他以一個父親提問的口吻向舊教育發難,展開了自己教育思想的布道,對美國教育界震撼頗大。他成了呈現在教育界面前的焦點人物,成了哈佛大學或成功或死亡的救命稻草與賭注。經過激烈的斗爭,埃利奧特在爭論、質疑、觀望、期待中終于成為哈佛大學第21任校長。
1869年10月19日,埃利奧特就任哈佛大學校長。埃利奧特上任伊始就宣布了他的目標。他宣稱,“我們要在這里穩步建立一所最偉大的大學”。他認為,傳統的哈佛已經完全不能適應新時代的要求,哈佛必須培養十九世紀工業和都市國家的領袖。他堅決主張打破哈佛與外部世界的隔絕狀況,提出了哈佛應遵守的座右銘并下令把其刻在校園的一扇大門上:“人理應增長才智,以更好地服務于國家和人類”。他提出“到底是語言、哲學、數學還是科學能提供最好的智力訓練,普通教育應該主要是文化性的還是科學性的,這種無止境的爭論今天對我們沒有任何實際意義。這所大學不承認文學與科學之間存在真正的對抗,不同意那種狹窄的選擇,即必須在數學或古典語言,科學或形而上學之間做選擇,這些科學我們都需要”。這樣,他就為引入適應時代發展的新學科打開了哈佛禁錮的大門。在對學生的教育上,他反對強制和灌輸,主張給學生以學的自由。他指出,“教育就是灌輸教師認為正確的東西的觀念,可能對修道院或神學院的神父來說是符合邏輯的,但是這種觀念無論是在大學還是在公立學校,都是令人無法容忍的。大學文化最有價值的成果是使學生具有開放的頭腦,經過訓練而謹慎思考的態度,謙恭的行為,掌握哲學研究的方法,進而了解前人積累的思想。”總之,埃利奧特教育思想的核心,是要把仍舊打著舊時烙印的哈佛大學發展成一所真正的現代化大學。
就這樣,他在哈佛成功地掀起了一場改革。而這場改革的結果是,他在校園里建起了最完善的圖書館、他募集到了龐大的令人不可思議的教育發展基金、并且創世紀般地設計并推行了選課制。等到他那漫長的任期在1909年結束的時候,他讓哈佛大學的教授人數增長了12倍,這個時候的哈佛,無疑已經是美國最優秀的高等學府。成名很早、成就很高、任期最長,這就是常人難以企及但是卻令人倍感鼓舞的埃利奧特。
然而實現宏圖的改革之路并不平坦。首先,改革必然會觸動一些人的既得利益,這些人反對改革以實現自保在所難免;其次,改革即為除舊布新,要改變已形成的固定思維方式與行為模式,難免會導致一些人的不理解與不適應。面對來自各方的質疑與壓力,埃利奧特以驚人的勇氣與智慧推進著改革進程。
1871年秋,他表示無論如何,大學應設法提高專業學院的辦學水平。他在入學選拔、畢業考試、學位授予、教學過程方面的改革很快取得實效,學生的整體素質明顯提高,三年之內扭轉了學生數量減少的局面,學校財務狀況開始好轉,氣氛變得更加活躍、令人振奮。教師隊伍建設是埃利奧特改革的重中之重,他不拘一格選聘教師,提高教師待遇,引入學術自由理念,吸引了大量優秀人才,使哈佛大學教師人數和師資水平得到極大提高。
通過長期的不懈追求,在強大的壓力下埃利奧特基本實現了預期的改革目標,不僅使哈佛大學成為美國一流大學,且成為整個美國高等教育改革的引領者。
20世紀初,在埃利奧特的領導下,哈佛已成為全美領先的大學。她所提供的課程比任何大學都多,并擁有全美最龐大、最受尊敬的教職員隊伍。在美國1000名一流科學家中,就有237人在哈佛大學接受過教育。哈佛大學250周年校慶時,來自約翰·霍普金斯大學的一位教授說:“我們現在以哈佛大學的標準衡量一切”。正如史學家尼爾森所說:“埃利奧特的多數活動不僅影響了哈佛大學自身的一切,且使哈佛成為國家同類學校的佼佼者。從大西洋到太平洋,沒有一所高等教育機構不受埃利奧特哈佛改革的深遠影響。”
晚年的辭職
隨著哈佛大學的日益成熟,90年代后,他的工作重心逐漸離開哈佛,把更多精力投入到哈佛大學以外的事情,置身于更加廣闊的社會場景中。到90年代后期,埃利奧特不僅是一位成功而有名望的校長,還是一名愛鉆研、在學術領域自由遨游的學者,他在服務公眾的愿望推動下,依靠一貫的勤奮進取,不斷在公共領域擴展影響。他經常談論教育技術、教育效率問題,關注和思考下一代人的福利,注重對青少年才能與智慧的開發,他還分析戰爭與和平、工會組織等問題……
為促進哈佛大學的更大發展,帶著對教育事業無限的眷戀,1908年10月26日,埃利奧特向哈佛大學董事會提交了辭職申請。他說:“我們必須找一位年輕、有能力與活力的人填充這一位置。哈佛大學已保持了270年美國一流大學的歷史,我們尋找的這個人一定能在這一有號召力的職位上發揮更大能量,促進學校的更大發展。教育這一職業是我的終身職業,也是我最喜歡的職業,很遺憾就要走到盡頭了。40年的工作給了我一筆巨大的世上任何東西都代替不了的精神財富。哈佛大學的規模已經擴大,現在就是要找到一位能在此基礎上將她進一步擴大,進一步完善的人。”
為了夯實學生的人文基礎,傳承哈佛大學文化的精髓,在任校長的最后一年,他承擔了編輯哈佛經典著作的任務。
1926年8月22日,一代偉人、教育巨匠埃利奧特在東北港灣去世。人們對埃利奧特給予了高度評價:“近代沒有哪位美國人的精神和適應能力能與埃利奧特的成就相提并論。在美國沒有哪位教育者、大學校長或教授、學校校長、教師或助教沒有受到埃利奧特的直接影響。每一本教科書都按照他的標準修訂,每一位大學生及在校的每一名兒童都能感覺到他有形的手。通過對偉大人物胸襟,健康和永恒成就的測量,我們發現在與他同時代的美國人中沒有人能與之匹敵。由于貢獻卓越,他和愛默生及林肯同成為那個時代與國家的功臣。”
哈佛告訴你
如今,提到世界一流大學,人們心中無不有哈佛。美國人說:“先有哈佛,后有美利堅”,這不僅是一個時間概念,還是對哈佛在美國歷史、現在和未來中的崇高地位的深厚感情的簡練表達。
哈佛原名劍橋學院,創立于1636年。1638年,牧師約翰-哈佛去世前,將自己的全部圖書和一半財產,捐獻給學院。1639年,為緬懷這位慷慨的捐獻者,劍橋學院改名為哈佛學院。1780年哈佛學院榮升為哈佛大學,此名沿用至今。近乎一個半世紀之后,1776年7月,美利堅合眾國成立。一個學校的歷史竟然長于一個國家的歷史,哈佛絕非浪得虛名。
哈佛沒有高樓大廈,只有新英格蘭的紅磚墻。哈佛或哈佛人是不需要任何包裝的。哈佛學生或哈佛教授,不是一份榮譽,而是一種證明。人到底可以有怎樣的意志力7人到底可能有怎樣的潛力?哈佛告訴你。哈佛是一種象征——最高智慧的象征,最高學府的象征。
行走在哈佛的道路上,不時會遇到抱著書本、膚色各異的青年學子,他們從容、溫和、單純,流露出哈佛特有的青春氣質。周圍的建筑古樸雅致,這些古董式的建筑散發著與閱歷、積淀相關的人文氣息,與那些充滿活力的青春學子相互映襯,它們告訴你歲月流逝與精神守望的悖反。當你從它們面前走過時,好像二百余年的美國歷史迎面向你撲來,向你講述哈佛成為經典的秘訣所在:物質的發展可以日新月異,而塑造精神與文化的家園,卻需要閱歷、堅持,尤其是耐心。這種耐心是基于哈佛歷史的厚重和綿長。
如今,許多年過去了,哈佛依然展現著她海納百川的胸懷,處于在世界教育界巔峰,以至于人們驚嘆,怎么一代又一代的精英分子都到哈佛那里去了?
哈佛的校徽上,刻著拉丁文“VERITAS”,翻譯成中文是“真理”。“真理”取自哈佛的校訓:“與柏拉圖為友,與亞里士多德為友,更要與真理為友。”字里行間閃耀著理想、智慧、真理的光芒,指引著哈佛續寫輝煌的歷史。
(編輯 田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