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擺脫神權統治而斗爭的科學家
——科學發展的人文歷程漫話之六

錢時惕

（河北大學 河北 保定 0710 02 ）

除哥白尼外，在擺脫神權統治，使自然科學走上獨立發展道路上作出杰出貢獻的還有許多科學家，如意大利天文學家布魯諾（G．Bruno，1548～1600年）、近代實驗科學之父伽利略（G．Galileo，1564～1642年）、比利時醫學家維薩里（A．Vesalius，1514～1564年）、西班牙青年醫生塞爾維特（M．Servet，1511～1553年）、英國生理學家哈維（W．Harvey，1578～1657年）等．

1 捍衛和發展哥白尼學說的布魯諾

1．1 青年時代

布魯諾1548 年出生于意大利諾拉城一個破落的小貴族家庭里．10 歲左右，父母把他送到一所私立的人文主義學校念書．15 歲時，他進了修道院，成為意大利天主教多米尼克教派的修士．在修道院學習神學的同時，他也刻苦鉆研古代希臘羅馬的語言文學和東方哲學．布魯諾在修道院學校學習達10 年之久，畢業時獲得神學博士學位和神甫的教職，成為當時有名的學者．

在修道院學習期間，他與文藝復興時期的人文主義者交往密切，有機會系統地閱讀了不少禁書．在讀到哥白尼的著作后，他為哥白尼的太陽中心說所吸引，走上了為捍衛和發展哥白尼學說而奮斗的道路．

1．2 學術思想

1583 ～1585 年間，布魯諾僑居德國，寫下了《論無限性、宇宙和諸世界》、《論原因、本原和統一》等著作，在這些著作中，布魯諾繼承、捍衛和發展了哥白尼的太陽中心說．例如，他曾指出：“不可計數的恒星是許許多多個世界，甚至比我們這個世界還大；要說它們是無目的地、無終極原因地僅同我們這個世界有那么一點聯系，那是沒有任何根據的”［1］．布魯諾關于“宇宙無限”、“世界眾多”的思想，不僅剝奪了地球在宇宙中的特殊地位，也剝奪了太陽在宇宙中的特殊地位，給出了一幅與基督教完全不同的宇宙結構圖景．

1．3 為真理獻身

布魯諾由于熱情宣傳哥白尼的學說及其他反教會、反經院哲學的言論，1600 年2月6日，被宗教裁判所判處火刑．行刑前，布魯諾滿懷信心莊嚴地宣布：“黑暗即將過去，黎明即將來臨，真理終將戰勝邪惡！”并最后高呼：“火，不能征服我！未來的世界會了解我，會知道我的價值．”

1889 年的6月9日，在布魯諾殉難的羅馬鮮花廣場上，人們樹立起他的銅像，以作為對這位為真理而斗爭，寧死不屈的偉大科學家的永久紀念．這座雄偉的塑像象征著為科學和真理而獻身的不屈戰士永遠活在人民心中．

2 近代實驗科學之父伽利略

2．1 從信奉托勒密理論向信任哥白尼學說之轉變

伽利略1564 年生于意大利的比薩．早年，曾在卡馬多斯修道院學習，并加入了修道會．在大學期間，伽利略開始學習醫學，后轉入物理學．1589 年，伽利略任比薩大學數學及天文學教授．在比薩教書期間，伽利略已熟知哥白尼學說，但他本人仍接受地球是宇宙中心的學說，并就托勒密的理論寫過一篇評論．1609 年，伽利略制造了一架望遠鏡；1610 年1月，用它觀察到木星周圍有4顆衛星繞它轉動；9月，發現金星盈虧現象；10 月，又觀察到太陽黑子．由于這些發現，伽利略名聲大振．但通過對這些發現之分析，伽利略體會到哥白尼體系遠比托勒密體系優越，這促使伽利略從信奉托勒密理論向信任哥白尼學說轉變．1613 年，伽利略所寫《關于太陽黑子的信》在羅馬發表；在信中，伽利略明確表示了對哥白尼學說的支持．

2．2 教會對伽利略的迫害

1616 年，伽利略依據地球的運動寫了一本闡述潮汐理論的書送給紅衣主教奧西尼．所有這些觸怒了教會，并被提交法庭．1616 年2月19 日，經宗教法院審查做出裁決［2］：太陽是宇宙的中心，靜止不動的命題，在哲學上是愚蠢和荒謬的，它在許多地方與《圣經》所表達的意見相抵觸，因此在形式上是異端；地球不是宇宙中心，它不斷做整體和周日運動的命題在哲學上也是愚蠢和荒謬的，考慮到神學的真實性，它至少在信仰上是錯誤的．2月24 日，伽利略得到警告：不可再堅持被譴責的上述命題或為它辯護，否則，將要受到懲處．3月5日，經教皇批準，教會發布了一條教令，把凡認為太陽靜止、地球運動是真實的，或認為這種觀點與“圣經”并不相悖的著作列入“禁書”．

對于教會的裁決與警告，伽利略內心不服，但出于各種原因，暫時保持沉默，把精力轉移到其他方面的研究上去．

1619 年，德國天文學家J·開普勒（J．Kepler，1571 ～1630 年）出版了《宇宙和諧論》一書，總結了行星運動三定律，拋棄了繁雜的本輪、均輪體系，糾正了行星運動限于勻速、圓周之概念，使哥白尼學說更加完整．1620 年，開普勒還出版了《哥白尼天文學簡述》一書，對哥白尼學說之普及起了推動作用．

伽利略與開普勒過往甚密，也許是開普勒的這些行動鼓舞了伽利略．1624 ～1630 年，伽利略又恢復了自己“關于潮汐對話”的寫作，書取名《關于托勒密和哥白尼兩大世界體系的對話》．《對話》表面上是以三個人對話的形式，客觀地討論托勒密的地心說與哥白尼的日心說，對誰是誰非進行沒有偏見的探討．但細心的讀者不難發現，這本書以充分的論據和大量無可爭辯的事實，有力地批判了托勒密理論的錯誤，支持并論證了哥白尼的日心說．經過一番波折，《對話》于1632 年3月出版，但不久被人告發．8月，羅馬宗教法庭下令停止該書出售，伽利略被傳受審．經幾次審訊，1633 年6月22 日，判定伽利略為重大“異端”嫌疑，處以終身監禁．

2．3 伽利略的最后勝利

伽利略案件的嚴重后果，是“結束了意大利的科學，使科學在意大利經幾個世紀未能復活”［3］，使不少人在很長一段時間，把宗教視為科學的敵人．

歷史是無情的，基督教教會對科學的禁錮、迫害，阻擋不了科學的發展．1687 年，牛頓等發現了萬有引力定律，為行星圍繞太陽的運動原因找出了科學依據，使日心說又一次取得重大勝利．1838 年，貝塞爾（W．Bessel，1784 ～1846 年）從觀測中證實恒星視差之存在，駁倒了地心說最后一張“王牌”．到1882 年，羅馬教會被迫承認日心說．1979 年，羅馬教會宣布要重新審查伽利略案件；經過13 年“復查”，認定伽利略學說并非“異端”，1992 年10 月31 日正式為伽利略平反．

3 近代人體解剖學的創始人維薩里［4］

3．1 古羅馬時期的醫學家蓋侖的成就與不足

蓋侖（C．Galen，130 ～200 年）是古羅馬時期著名的解剖學家、醫學家，在《論解剖過程》和《論身體各部器官功能》等著作中，闡述了他有關人體解剖與生理學的許多重要發現．由于在羅馬時期，人體解剖被嚴格禁止，因此蓋侖只能通過對猴子等動物的解剖與活體實驗來推測人的身體結構與生理活動．因此，不可避免會存在著的錯誤，甚至嚴重的錯誤．但在基督教神學與經院哲學占統治地位的1000 多年，蓋侖的學說被推崇為“權威”與“經典”，神圣不可侵犯．

3．2 維薩里完成《人體結構》一書

維薩里 （A．Vesaliua，1514 ～1564 年）在青年時代曾求學于法國巴黎大學．當時，巴黎雖然受到歐洲文藝復興運動的沖擊，出現新思潮，但是舊傳統的影響仍舊很深；巴黎大學的醫學教育還沒有擺脫中世紀的精神桎梏，蓋侖的著作仍被奉為神圣不可侵犯的“權威”與“經典”．年輕的維薩里面對這種現象極為不滿，他根據自己掌握的解剖學知識與經驗，指出蓋侖解剖學中的錯誤和教學過程中的弊?。疄榱藢で笳胬?，維薩里克服種種困難，親自做人體解剖實驗，終于掌握了珍貴、可靠的第一手材料．經過多年的努力，1543 年，維薩里完成了《人體結構》這部著作，與哥白尼的《天體運行論》于同一年出版，對人體的結構進行了精確的描述．

3．3 維薩里受到迫害

維薩里的《人體結構》一書沖破了以蓋侖為代表的“權威”們臆測的解剖學理論，引起了教會與守舊派的仇恨和攻擊．

《圣經》上說：“男人的肋骨比女人少一根”，“人身上都有一塊不怕火燒、不會腐爛的復活骨，它支撐著整個人體骨架”等；而《人體構造》將這些神學信條否定了．宗教事務所視維薩里為異端分子，四處散布維薩里“盜掘墳墓”、“褻瀆神明”等謠言，采取各種手段對他進行迫害，誣告維薩里“解剖了一名心臟還在跳動的貴婦人”．1563 年，宗教法庭以“殺人罪”判處維薩里死刑．只是由于西班牙國王菲里普出面干預，才免于死罪，改判前往耶路撒冷朝圣，才了結了此案．但在歸航途中，航船遇險，年僅50 歲的維薩里不幸身亡．

4 肺循環的發現者塞爾維特［4］

4．1 青年時代

塞爾維特（M．Servetus，1511 ～1553 年）生于西班牙的圖德拉．1535 ～1538 年在巴黎研究醫學，并學習了解剖學，是解剖學家維薩里的門生．他年青時寫了“論三位一體的錯誤”一書，引起教會反感與追捕．為此，塞爾維特逃到里昂避難．在那里，他對醫學產生了強烈興趣，后來成為一個著名醫生．

4．2 反對神秘的“三靈氣說”

關于人的生命活動，中世紀盛行神秘的“三靈氣說”．大約在公元前5世紀后期畢達哥拉斯學派認為人體具有三種靈魂，即生長靈魂，位于臍部，主管生長；動物靈魂，位于心臟、主管感覺和運動；理性靈魂，位于腦部，主管智慧．蓋倫把這三種靈魂的說法與人體的解剖學、生理學知識結合起來，提出“三靈氣說”：“自然靈氣”、“生命靈氣”、“動物靈氣”分別位于消化系統、呼吸系統和神經系統；并用此來解釋心血管的基本生命活動，認為血液不是朝一個方向流動的，而是像海浪一樣，陣陣往復，方向不定．這種神秘的“三靈氣說”被奉為 不可懷疑的“經典”．

1553 年，塞爾維特秘密出版了《基督教的復興》（Christianism Restitutes）一書，在此書中，塞爾維特提出了“靈魂本身就是血液”的觀點，并提出所謂生命的精氣（vital spirit）是由物質產生的，這種所謂精氣來自左心室，靠肺的幫助而產生．塞爾維特認為純凈的精氣為紅黃色，具有火一般的潛力，即吸進的空氣與血中大部分物質的混合物．他第一次提出關于血液由右心室經肺動脈分支血管，在肺內經過與它相連的肺靜脈分支血管，流入左心房的正確看法．限于當時條件，他未能提出有系統的循環的概念，“循環”一詞未被使用．但后人基于他的功績，常將肺循環稱為“塞爾維特循環”．

4．3 塞爾維特被燒死在火刑柱上

塞爾維特關于“靈魂本身就是血液”、“生命的精氣（vital spirit）是由物質產生的”觀點，與流行的蓋倫的觀點（神秘的“三靈氣說”）相抵觸，被天主教會與基督教會視為異端邪說，宗教裁判所對他進行緝捕并判處火刑．他拒絕放棄自己的觀點，于1553 年在日內瓦被燒死在火刑柱上．塞爾維特的所有著作也同他一起上了火刑場，通通被燒毀．

5 血液循環論創立者哈維［4］

5．1 生平

哈維（W．Harvey，1578 ～1657 年）出生于英國的一個富裕農民的家里．他19 歲畢業于英國的劍橋大學 ，后到意大利留學，5年后他成為醫學博士．在意大利學醫時，他常常去聽伽利略講授的力學和天文，深受這位教授的影響．伽利略注重實驗的做法，對哈維影響極大，為他日后研究醫學，發現人的血液循環奠定了基礎．

5．2 血液循環論的發展歷程

中世紀以來，蓋侖的血液理論（血液在人體內像潮水一樣流動之后，便消失在人體四周）一直奉為“權威”與“經典”，不容懷疑．

16 世紀，由于文藝復興的鼓舞，維薩里出版了《人體結構》一書；不久，塞爾維特又提出了血液在心肺之間進行小循環的看法，這兩位巴黎大學的同學，相繼向蓋侖的“權威”提出挑戰．但是他們都受到教會迫害，付出了沉重的代價．

哈維沒有被困難嚇倒，決心弄清人體血液的奧秘．哈維系統地分析了前人的研究，包括公元前3世紀古希臘的醫生、解剖學的創始人赫羅非拉斯對靜脈與動脈的區分 ；蓋侖的血液理論；15 世紀著名畫家、醫生達·芬奇通過解剖，發現并提出的心臟有四個腔的理論；以及維薩里與塞爾維特研究的成果，從中吸收經驗與知識．為了掌握一手資料，哈維學習伽利略注重實驗的做法，用不同動物反復做實驗，終于得出了結論：血液由心臟這個“泵”壓出，從動脈血管流向身體各處，然后，再從靜脈血管中流回到心臟，從而完成血液循環．他把這一發現寫成了《動物心臟和血液運動》一書，正式提出了關于血液循環的理論．

5．3 哈維受到的攻擊及科學價值

哈維在醫學史上取得了巨大的成功，但因理論有悖于“權威”與“經典”，所以遭到當時學術界、醫學界、宗教界的一些人士的攻擊，說他的著作一派胡言，荒謬而不可信．幸好，哈維當時是英國國王查理一世的御醫，受到國王的寵幸，這才使他沒有像前輩維薩里、塞爾維特那樣付出沉重的代價．哈維的貢獻是劃時代的；他的工作標志著新的生命科學的開始，從而成為與哥白尼、伽利略等齊名的科學革命巨匠．

1 布魯諾．對話集（俄文版）．1949 ．154

2 A．Favaro（ed）．Opere di Galileo，321

3 羅素．西方哲學史（下卷）．北京：商務印書館，1988 ．54

4 N．Magner．生命科學史．天津：百花文藝出版社，2002 ．141 ～153 ，169 ～172 ，180 ～18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