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省嵊泗人工魚礁工程游憩價值的評估

尹增強,章守宇

(1.上海海洋大學 海洋科學學院,上海 201306; 2.大連海洋大學 海洋工程學院,大連 116023)

人工魚礁(以下簡稱魚礁)是放置于海底以影響有關海洋生物資源的物理、生物或社會經濟過程的人工設施[1],具有修復生態環境、增殖保護漁業資源的功能[2]。中國沿海各省市進入21世紀以來相繼進入大規模建設魚礁的階段,截至 2006年底,建成魚礁總量已經超過155萬空m3[3-7](空m3是魚礁的計量單位,指魚礁外部輪廓所包圍的體積)。根據《中國水生生物資源養護行動綱要》要求,今后我國魚礁建設總規模將超過1 500萬空m3。因此科學全面地評價魚礁工程建設效果對魚礁后續建設具有重要現實意義。魚礁的生態改善效果是魚礁工程建設效果評價的重要組成部分。魚礁工程的游憩價值是表達魚礁生態改善效果的重要指標之一。本文的游憩是指人們利用休閑時間自由選擇在魚礁海域環境中進行的、以恢復體力和獲得愉悅感受為主要目的的所有活動(如垂釣、觀光等)的總和。魚礁工程的游憩價值是指因魚礁投放所產生的該海域游憩價值的增加值。魚礁工程游憩價值主要受游客游憩興趣的影響。據作者調查,游客游憩興趣主要由魚礁區魚類種類、數量、個體規格和礁區景觀等因素決定。不同的魚礁結構、設置方式和生境特征對礁區魚類種類、數量、個體規格和礁區景觀將產生一定影響,從而影響游客游憩興趣,進而決定著魚礁工程游憩價值的高低。因此魚礁工程游憩價值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反映魚礁結構和設置方式的優劣,進而反映魚礁生態改善效果的好壞。旅行費用法(Travel Cost Method,簡稱TCM)是估算游憩價值的主要方法之一,國外有關學者很早就已將此應用于休閑娛樂場所、國家公園、風景名勝區、森林和濕地等兼有娛樂及其他用途的地方的價值評估[8-11],并且方法也在不斷改進和完善。近年來國內學者也將此方法用于森林、旅游風景區和自然保護區的環境旅游價值的估算[12-16]。關于魚礁工程游憩價值的研究尚未見公開報道。魚礁海域具有休閑娛樂場所和旅游風景區的特征,故可以運用旅行費用法估算魚礁工程的游憩價值。本文根據社會調研資料對浙江嵊泗魚礁工程的游憩價值進行估算。希望對魚礁工程建設效果評價的理論與方法研究有所裨益,為有關的漁業行政主管部門和魚礁監管單位的相關決策提供理論依據。

1 材料與方法

1.1 數據來源

本文所用數據主要來源于2008年8月6～10日在浙江嵊泗馬鞍列島、浙江嵊泗客運碼頭和浙江嵊泗旅行社的調研資料。其中游客取樣采用現場隨機抽樣訪問方法,為提高調查的科學性和合理性,調查采用當面詢問并解釋、當面回答的方式,隨機調查33人(據浙江嵊泗旅行社統計2008年8月份在魚礁區游釣人數約 900人,調查樣本約占月游客總數的3.67%; 據魚礁監管單位浙江海盛養殖公司調查,2008年在魚礁區游客約7 500人,調查樣本約占年游客總數的0.44%)。調查內容包括游客基本情況(來源省市、教育程度、職業和收入等)和旅游基本情況(旅行費用、到嵊泗的旅游次數、旅游目的地等)。

1.2 游憩價值的估算

1.2.1 游憩價值的構成

風景資源的游憩價值包括消費者支出和消費者剩余兩部分[17-18]。魚礁工程的游憩價值屬風景資源的游憩價值范疇。因此魚礁工程游憩價值也包括消費者支出和消費者剩余兩部分。消費者支出是指游客旅行總費用的實際支出,包括交通、食宿和游釣費等服務費,還有旅行時間花費和其他附屬費用。消費者剩余是指游客愿意支付的游釣觀光費用與實際支付的費用之間的差額。

1.2.2 游憩價值的估算模型

TCM 法是評估風景資源游憩價值的經典方法,本文運用該方法估算魚礁工程的游憩價值。TCM法從發展歷程看主要有分區旅行費用法(Zonal Travel Cost Method,簡稱 ZTCM)、個人旅行費用法(Individual Travel Cost Method,簡稱 ITCM)、高級個人旅行費用法(Advanced ITCM,簡稱ATCM)和旅行費用區間分析法(Travel Cost Interval Analysis,簡稱TCIA)4種模型。由于ZTCM模型假設來自同一地區的游客的旅行費用相等而忽視了同一地區游客旅行費用的差別。這與浙江嵊泗魚礁海域調查的實際情況不符。而ITCM和AITCM模型雖突出了游客個體消費差異,但要求因變量(旅游次數)有一個比較顯著的變化范圍,以保證得到有效的估計,但浙江嵊泗魚礁海域的樣本數據“因變量離散不足”,不能滿足這一要求。而TCIA法根據調查計算的游客旅行費用來劃分游客的集合,這樣不僅使每個集合中的游客具有相等或相近的旅行費用,也可克服因變量離散不足的缺陷,其具體計算方法[15]為：(1)設調查的游客總樣本數為N,按旅行費用將游客分配在n+1個區間,即[C0,C1],[C1,C2],…,[Ci,Ci+1],…,[Cn-1,Cn],[Cn,+∞],每個區間的游客數分別為N0,N1,…,Ni,…,Nn,N=ΣNi(0≤i≤n)。第i個費用區間的每個游客都愿意在旅行費用等于Ci時進行一次旅游; 顯然在旅行費用等于Ci時愿意進行本次旅游的游客數目不僅僅是Ni,還包括那些愿意支付更高費用的游客,因此在旅行費用為Ci時樣本游客的旅游需求(人數)Mi=ΣNj(i≤j≤n); 取Pi=Mi/N,表示在旅行費用為Ci時這N個游客中愿意進行旅游的比例; 假設這N個游客具有相同的旅游需求,于是可以認為在旅行費用為Ci時每一個游客進行一次旅游的概率等于Pi; 令Qi=Pi,定義Qi是每個游客在價格為Ci時的意愿旅游需求(暗含的假設是游客的意愿旅游需求小于1并且無限可分)。對Ci和Qi進行函數擬合得到游客個人的意愿需求曲線。利用得到的需求曲線,可以進行所需的評估。對游客的需求函數的模擬目前主要使用3種形式的計量經濟模型,即線性、被解釋變量取自然對數的半對數型、所有變量都取自然對數的全對數型[19]。

1.2.3 消費者剩余的估算

在進行消費者剩余估算時,上述 3種估計方程以半對數模型方程的顯著性和變量的顯著性為最好[20]。故一般據此估算消費者剩余。但是半對數模型方程對于遠距離花費高的游客更為合理,因為這部分游客很可能有較高的收入,空閑時間多且負擔得起高昂的旅費。如果把浙江嵊泗附近的游客(這部分游客主要來自嵊泗列島、上海市等距離嵊泗魚礁海域較近且重游率高的地區)作同樣處理,則旅游價值很可能被估計過高。鑒于此,本文提出分組旅行費用區間分析計算方法,即將全部樣本游客分為兩組,A 組為旅行費用低于500元的游客。通過調查發現,這部分游客均來自浙江嵊泗列島和上海市,選擇嵊泗魚礁海域作為旅游游釣觀光地,主要因其距離短,旅行費用低廉,可當日或次日返回,不影響正常工作,并且該海域巖礁型魚類較多,游釣時有成就感,達到了休假日放松心情、陶冶情操之目的,該組游客重游率高。B組為旅行費用高于500元的游客,該部分游客絕大多數第一次到嵊泗魚礁海域游釣,且重游率極低。因此在消費者剩余的計算中,我們對 B組游客使用半對數模型方程,即 B組游客的消費者剩余,則 B組游客的總消費者剩余為

A組游客需求曲線取線性模型方程,即 A組游客的消費者剩余則 A 組游客的總消費者剩余為

1.2.4 消費者支出的估算

消費者支出(即游客旅行費用)的計算是游憩價值估算的重要一環,本文消費者支出計算公式為：

式中,CD為游客的旅游費用,包括交通費、餐飲費、住宿費、游釣費等;CE為其他花費,包括購物費、攝影、錄像花費;k為時間機會成本系數;D為游客從出發地到達嵊泗的天數;Y為游客個人月收入;N為游客在嵊泗的過夜數;U為游客本次旅游除嵊泗外,到其他旅游地的數目。下面就公式(6)做一些說明：(1)在對時間變量的處理上,認為游客可以在旅游時間和收入之間進行自由的替代,即旅游時間的價值可用機會工資成本替代,不同的研究者對機會工資成本有不同的取法,McConnell和Strand[21]認為工資率是時間價值的合適估計,而 Willis等[22]和 Chavas等[23]則認為在實際計算時宜采用工資率的 30%～50%,本文取工資率的40%作為時間機會成本系數。(2)浙江嵊泗魚礁海域位于浙江省,浙江省旅游資源非常豐富,因此到嵊泗魚礁海域的外地長距離游客通常具有多個目的地,對于具有這一特點的游客采用最簡單的處理辦法,即將公共的旅行費用按旅游地數目均分。

1.2.5 游憩價值的修正系數

魚礁工程游憩價值是魚礁生態系統服務價值的組成部分。生態系統服務價值的高低與社會發展階段具有密切的聯系。在不同社會發展階段人們對生態環境的舒適性服務的需求和對生態環境重視的程度會有所不同,從而影響著生態系統服務價值的實現程度,進而影響著魚礁工程的游憩價值。因此為了較準確反映現階段的人們對魚礁工程游憩價值的支付意愿,本文采用社會發展階段系數進行修正。社會發展階段系數的計算方法[24-25]為：

式(7)中l為生態環境價值發展階段系數,t'為恩格爾系數的倒數,x為橫坐標位移數。根據不同經濟發展水平下人們對生態系統服務價值認識發生變化的趨勢,確定人們在哪個階段對生態系統服務價值的重視程度迅速提高,對環境的關注發生躍遷,即在恩格爾系數為n%～m%(m＞n)階段,發展階段系數的變化值取得極大值,據此可確立位移x,再據式(7)估算發展階段系數。根據文獻[24]和浙江省嵊泗魚礁海域的實際情況,本文x值取8/3。

2 結果與分析

2.1 游客的社會特征

游客的社會特征包括年齡、文化程度、職業、收入和偏好等。對獲取的感知映象、行為動機與決策、實際行為進行分析,在目的地的時空分布格局研究中有決定性意義[26]。旅游主體的空間結構(即客源地特征),主要表現為來嵊泗魚礁海域游釣的游客以嵊泗列島和上海市游客為主,大約占游客總數的72.7%,旅游者家庭月收入(與個人月收入相比,家庭月收入更能綜合反映對游客出游率的影響)特征表現為月收入在 5 000～7 000元之間比重最大(占57.5%),基本體現了嵊泗和上海市普通家庭收入水平[27-28]。游客年齡特征表現為 35～44歲的游客比重最大,約占 64%。24歲以下的消費者多為學生或剛工作的低收入人群,且尚無積蓄,大部分除作短程旅行外,無力承擔長途費用。在文化程度方面,大學文化程度的游客比重最大,約占49%。通過調研發現,游客文化程度越高,出游距離通常越遠,越愿意參加親海型的觀光和游釣的休閑方式。而教育程度低的低收入游客,一般選擇近距離出游景點,很少參加長途或高消費的旅游活動。游客性別特征表現為男性顯著偏高,占90.9%,這可能與海上休閑游釣的特點有關。

2.2 游憩價值的估算

2.2.1 旅行費用區間處理

根據TCIA法對旅行費用進行區間處理,并求出在各區間旅行費用時樣本游客的旅游需求Mi、樣本游客中愿意旅游的比例Pi和每個游客的意愿旅游需求Qi(表1)。由表1可知,當旅行費用在250元時,樣本游客愿意到嵊泗魚礁海域休閑游釣的比例為90.91%,當旅行費用升至500元時,樣本游客愿意休閑游釣的比例直降為42.42%,當旅行費用升至1 000元時,該比例則降為12.12%,當旅行費用達到1 500元時,樣本游客愿意休閑游釣比例則僅有3.03%。旅行費用和樣本游客愿意旅游比例之間的變化關系,反映了浙江嵊泗魚礁海域提供的旅游風景品質和旅游服務質量。經調查分析得知當魚礁海域旅游費用在 250元及以下時,游釣人員絕大多數是浙江嵊泗魚礁海域周邊嵊泗列島人員,當費用在250～500元(不包括500元)時,樣本游客主要為距離浙江嵊泗較近的上海市及周邊的人員。以上人員重游率很高。當費用在 500元及以上時,樣本游客來自江西、安徽、江蘇、河南、山東、河北、山西等地,這些游客絕大多數是首次到嵊泗,重游率很低。

2.2.2 消費者支出的估算

根據公式(6)以及本次調查的基本參數(表2),計算得到樣本游客旅游費用支出(CS)為 23 764元,單位樣本游客旅行費用支出為720.13元。據嵊泗魚礁監管單位嵊泗縣海盛養殖有限公司調查,魚礁投放后海域每年增加吸引游客垂釣約4 500人次(嵊泗縣海盛養殖投資有限公司,人工魚礁水動力學及其生態效應的定量研究科研成果應用證明,2008),則可計算得出魚礁工程的(或稱魚礁海域增加的)總的消費者支出約324.06萬元(由4 500人×720.13元/人得出)。

2.2.3 消費者剩余的估算

由前述浙江嵊泗魚礁海域游客實際情況,根據分組旅行費用區間分析計算方法,對表 1數據按旅行費用500元作為分組標準,將游客分為A組(旅行費用＜500元)(表3)和B組(旅行費用≥500元)(表4)。由表3數據根據式(1)對游客的意愿需求Qi作關于旅行費用Ci的線性回歸擬合,由表4數據根據式(2)對游客的意愿需求Qi作關于旅行費用Ci的半對數型回歸擬合,結果為：

(相關系數r=-0.909 9,P=0.004 5＜0.01,F(1,5)=24.04＞F0.01(1,5)=16.26)

(相關系數r=-0.997 6,P=0.000 1＜0.01,F(1,6)=1 220.89＞F0.01(1,6)=13.75)

據式(5)和式(8)可得A組樣本游客的消費者剩余為1 690.30元,據式(4)和式(9)可得B組樣本游客的消費者剩余為 3 074.19元,故總的樣本游客消費者剩余為4 764.49元。因此單位樣本游客消費者剩余為144.38元。再據魚礁海域每年增加吸引游客垂釣約4 500人次,則可計算得出魚礁工程的總的消費者剩余約64.97萬元。

2.2.4 游憩價值的估算與修正

游憩價值為消費者支出與消費者剩余之和,因此據上述計算的消費者支出和消費者剩余的值可以得出,2008年浙江嵊泗魚礁工程的游憩價值為389.03萬元。由于魚礁工程的游憩價值的大小及實現程度與社會發展階段密切相關。根據有關資料[29]可知,2008年浙江省城鎮居民的恩格爾系數為36.40%。由式(7)以及x=8/3可得l為0.520 1。則修正后的游憩價值約為202.33(由389.03×0.520 1得出)萬元。

表2 浙江嵊泗魚礁海域游客費用支出評估參數Tab.2 Expenditure evaluation parameters of visitor samples in artificial reef area of Shengsi

3 討論

在對魚礁工程游憩價值估算時,消費者剩余的估算是其重要環節。關于消費者剩余估算中,對游客的意愿需求Qi與旅行費用Ci采用不同的分析方法所得的結果可能相差很大。本文運用分組旅行費用區間分析法估算的浙江嵊泗魚礁工程的游憩價值消費者剩余約為64.97萬元; 若采用傳統的旅行費用區間分析法估算,即由表 1數據根據式(2)對游客的意愿需求Qi作關于旅行費用Ci的半對數型回歸擬合(結果為：lnQi=-0.002 6Ci+0.436; 相關系數r=-0.991 3,P=0.000 1＜0.01,F(1,13)=739.88＞F0.01(1,13)=9.07)求得消費者剩余約為82.02萬元,該值比分組旅行費用區間分析法估算值高出17.05萬元。原因是傳統的旅行費用區間分析法對重游率低的景區的游憩價值估算精確度較高。然而根據調查資料顯示,浙江嵊泗列島和上海市附近游客每年均有數次去浙江嵊泗魚礁海域從事游釣活動,因此對這部分旅行費用較低、重游率高的游客的消費者剩余與其他游客統一采用半對數型回歸擬合方式估算導致計算結果偏高,而對該部分游客采用線性回歸擬合方式進行單獨估算,則其估算結果更加謹慎和貼近實際情況。

游客對游憩價值的認識、重視程度和為其進行支付的意愿是隨經濟文化水平的發展而提高的。因此魚礁工程游憩價值是不斷變化的。它的大小由社會經濟文化水平(即社會發展階段)來決定。所以本文估算的浙江嵊泗魚礁工程的年游憩價值(約202.33萬元)只對現階段魚礁工程的效益核算與監管具有較高的參考價值。

魚礁建設單位對魚礁海域歷史文化的發掘和宣傳程度,對休閑游釣、海上和海底觀光景點的建設力度,對魚礁海域監管的科學性,在一定程度上也影響著魚礁工程游憩價值的大小。浙江嵊泗列島歷史悠久。新石器時代,島上就有先民居住; 春秋戰國時,已是舟楫飛舞、人魚交歡的海上熱土。因此加大浙江嵊泗魚礁海域的歷史文化發掘和宣傳力度,加強魚礁海域游釣觀光景點等的基礎設施建設,規范魚礁海域管理,對提高魚礁工程的生態服務功能和游憩價值具有現實意義。

表3 浙江嵊泗魚礁海域游客樣本(＜ 500元)調查分段結果Tab.3 Travel cost intervals of visitor samples (＜ 500 CNY) in artificial reef area of Shengsi

表4 浙江嵊泗魚礁海域游客樣本(≥500元)調查分段結果Tab.4 Travel cost intervals of visitor samples (≥500 CNY) in artificial reef area of Shengs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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