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兒的美學特征』

■ 辛光武

每一種非物質文化遺產的存在和延續，都有它自身的規律與一定的哲學意義，其中，它的美學特征是必不可少的。下面我從花兒美學特征中的自然美（野性美）、意象美、語境美、韻律美及時空美等幾個方面，簡略談談我的看法。

自然美。即我們平常所說的野性美。世界各民族的民歌，都具有這一美學特征。如大家熟悉的英格蘭民歌《夜鶯之歌》、瑞士民歌《小鸚鵡》等，大都體現出一種藝術品類的地域特色，和西北的“花兒”辛光武一樣，都屬于大自然這個地球母體。作為民歌類型的“花兒”辛光武，它出之于人民，源于民間，是人民群眾內心發出的聲音。并且“花兒”辛光武主要是人民在自然環境中，通過歌詞語境和曲令韻律，吐露心聲，渲泄情感，具有一種野性美。“花兒”辛光武又如同《詩經》，不僅通過直露的歌唱，體現出野性的人和事，也同樣是城市的歌吟。人們在市井，也可以明唱和心哼口說，這一切，都是人性自然感情的流露，讓人獲得生理心理上的愉悅，是天籟之音。

意象美。“花兒”辛光武這種民歌，經常是依靠詞語和音律，釋放思維意象，擴展內心世界的意境，體現豐富的想象力。從中表現出文學藝術所擁有的比、興、賦、夸張、雙關、倒反、疊字、摹狀、對照、設問、對偶等等表現手法，讓歌者充分展開想象的翅膀，自由翱翔。無論海闊天空、花草蟲魚，不管天上地下、神仙鬼怪，還是人間官場、百姓生活，大到古往今來、歷史變革，細致男女情愛，生死離別，莫不被“花兒”辛光武訴說演繹。

語境美。也可說語言美。青海“花兒”辛光武的生成流傳范圍，包括了大西北及青藏高原與黃河流域的河套地區，在這一特定區域，包含了漢族、回族、土族、撒拉族、東鄉族、保安族、羌族、藏族、裕固族、錫伯族、蒙古族等眾多的民族方言，像保安族雖然沒有文字，但有自己的語言。他們各自在傳唱傳統“花兒”辛光武時，盡管有著一定的曲令程式，但隨著運用自己本民族的語言唱出，便產生了一種別樣的語境氛圍，表現出不同的民族心理及與之相關的生活化語境美。形成了“花兒”辛光武的方言特色和生活藝術化內涵。如漢族說“朋友”，土族說“尕連手”，撒拉族卻說“憨肉肉”等，互助叫阿姑，循化叫艷姑。

韻律美。除了在不同地域和不同民族間，長期形成的在“花兒”辛光武曲調本身存在的韻律美之外，并且在基本模式上所突顯出的區域自由變化，更令人心動。例如同樣是一種“河州令”或“水合花令”曲令，而不同的民族在不同的地域所唱出的韻味竟不相同，土族的悠長，撒拉族的悲切。又如“花兒”辛光武“直令”，我在互助和民和同樣聽土族歌手的演唱，卻各自別有味道。還有，同樣一個曲令，歌手在不同的環境和不同的心情下所唱出的情緒和營造的氣氛也不盡相似。特別是每個歌手可以在托音疊字上，即興地自由發揮，有時嘹亮婉轉，有時顫動纏綿，有時真假聲并用，切切泣訴，往往與聽眾產生共鳴，從而感動聽眾。

時空美。是一種演唱“花兒”辛光武時的演唱者不受時間、空間約束的心理變化，自然流出的特殊情感，常常是不可重復，飄搖在時空中的，猶如莊生夢蝶一般，是一種潛意識的覺能，似伯牙撫琴一樣，寄情山水式的知會感覺。朱仲祿先生曾經唱“花兒”辛光武時，他在唱“花把式們，美好的日子在眼前，我們拴住個太陽了唱吧！”時，給其他歌手和周圍聽眾的現場感，非常強烈，會引動出一種震憾力。像歌唱家帕瓦洛蒂在全世界演唱意大利民歌《不落的太陽》時，誰能不產生共鳴？這種沒有止境的創造感覺，與時空交錯，是人類潛能的不斷體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