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騖涵
(安徽大學 文學院,安徽 合肥 230039)
文字史以文字之起源,以篆隸草真之變遷為時期之區分。文字學史以文字學之演變時期為區分①。學習文字學理論,有必要了解漢語文字學的分期。
中國文字以殷墟甲骨文為依據,而文字學起源于秦漢之際,《周禮·保氏》證明周代就有整理文字的工作,但并沒有形成文獻,期間的西土文字和東土文字并不符合六書的條例,而只有秦代的小篆符合六書的條例,到了漢代出現文字書的整理,所以文字學史以秦漢之際作為文字學發生的源頭,以此作為劃分文字學史的依據。
漢語文字學史分為四期②:

第一時期為文字書時期,這一歷史時期只有文字書的搜輯,缺憾是沒有文字學的研究,但是《說文解字》的出現,為文字學的研究作出了不可估量的價值貢獻。
第二時期為文字學前期,對文字的研究還不是很精準,但徐鍇、徐鉉對李陽冰篡改后的《說文》的修訂,推動了這一時期的文字學研究。
第三時期為文字學后期,說文四大家及錢大昕等人對這一時期的文字學進行了細致深入的研究。
第四時期為古文字學時期,清末出土了大量的甲骨文,使得這一時期的文字學擺脫了僅以書本為準繩的局限,與地下出土實物相結合,使得古文字學作為一門獨立的學科。
黃德寬先生對文字學也作了一個較為合理的分期③:

近代以來,甲骨文研究、金文研究、戰國文字研究、秦系文字研究都取得了卓著的成績,尤其是戰國文字研究更具代表性和說服力。漢字理論的探索和體系的建構在這一時期取得了主要進展,理論與實踐的結合將有助于古文字學研究的壯大。
但是,縱觀實際上已有的對漢字結構的研究著作,大多是建立在對單體符號構形特征的分析和類型概括的基礎上,局限于一個時代之內,進行共時的、靜態的分析與概括,因此,對結構類型和構形方式一般不作明確的區分,黃德寬認為:對古文字共時的、靜態的分析和歸納,得出的只是漢字的不同結構類型④。
殷商時期的甲骨文是一種較為成熟的文字體系,象形字占據主導地位并發展到極致。隨著社會的發展,只靠簡單的線條來描摹物體的輪廓這種造字方法已不能滿足人們交際的需要,在象形的基礎上增加指示性的符號的指事字的出現,在一定程度上緩解了象形造字的尷尬處境,但仍不能從根本上解決問題。殷商乃至西周的會意構形方式,還具備一定的構形功能。但會意字字形繁復,期間產生的自主性的以意義搭配關系的會意字類別,如:人言為信,并不能改變式微的局面。西周之后形聲構形方式獲得了快速的發展。
指事、象形、會意結構類型基于社會及自身的原因,漸漸地被形聲字取代地位。見下列統計數據⑤:

不僅不同時代的結構類型的發展情況不一樣,同一時代的不同時期也有衰微與興盛之分。象形、指事、會意結構類型在西周早、中、晚期單字總和中所占的比例變化不是很明顯,而是逐漸下降的,而形聲字比例卻是逐漸上升的。從大量增加的形聲字中,黃德寬先生提出了一個值得關注的切入點:要區分哪些是新增字,哪些是傳承字。汪學旺也作出了很好的統計⑥:

上表顯示:指事、象形構形方式生成文字符號的能力比較微弱,漢字的符號化進程基本上淘汰了指事附加符號,西周時期的指事性構形方式基本沒有新增字出現。以形相會或以意相會的會意結構類型可以緩解一定的造字壓力,但交際的簡便性原則與其較為繁復的理念相沖突,并沒有取得較為正統的地位。隨著形聲結構類型的逐漸成熟,會意結構類型占據了主導地位。
形聲字的動態演變史及其聲符的穩定性可以作為考證古文字的依據,突破長期以來只注重描述形體發展的局限,使人們開始關注漢字自身內在的發展變化,建立單個漢字形體流變譜。漢字譜系將聲音相近的字列為一個聲系,從形、音、義三方面結合研究漢字,從意義關聯上尋找同源字的引申關系,為每個漢字建立縱向形體流變譜⑦。
了解了漢字的構形方式,那么我們接下來就有必要了解如何根據相關理論對古漢字進行相關的研究。
考證古文字的方法主要有字形比較法和偏旁分析法兩種。
形聲體系的發展與古文字的發展是一脈相承的,對形聲結構動態分析的意義更是不可或缺。通過增加形符數量來增強構字能力的方法,標志著形符的發展。另外,由于思維的高度抽象,一些形符的表意范圍擴大,產生很多與形符意義有關聯的形聲字,并進一步導致形符的類化。
何琳儀先生認為以上古音系聯古文字的有孫海波的《古文聲系》,該書將聲音所從出者列為一首,諧聲孳乳的字排列在一起,歸為一韻,收甲骨文、金文為例⑧。何琳儀先生揚棄了孫書的不足,以“韻部為經,聲紐為緯,聲首為綱,諧聲為目”⑨,收列戰國文字字形,由此可見他是認可以聲系字的考證方法的。
唐蘭的偏旁分析法認為偏旁可以作為識字的依據,但這種方法一定得認識清楚偏旁,并不能改讀,若干偏旁組合成的單字得注意它的史料,若史料亡佚得依同類字的慣例和各銘詞中的用法再做推測,若無從推測只可闕疑⑩。
通過黃德寬先生對漢語文字學史的科學分期,可以看出漢字的構形方式是一個歷時態的演變系統,作為最能產的形聲字也表現為動態的發展趨勢。聲符的穩定性為其奠定了作為考證漢字主要方法的歷史地位。漢字理論中的動靜結合為學習古文字作出了一次較為清晰的梳理。
注釋:
①②胡樸安.中國文字學史.北京:商務印書館,1937,(緒言):13,13-19.
③黃德寬,陳秉新.漢語文字學史(增訂本).合肥:安徽教育出版社,2006.
④黃德寬.漢字構形方式的動態分析.安徽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1994,(3).
⑤⑥汪學旺.從西周金文看漢字構形方式的演化.浙江大學古籍所.
⑦黨懷興.構建漢字形體流變譜系.中國讀書評論,2008,(6).
⑧⑨何琳儀.戰國古文字典:6.
⑩唐蘭.古文字學導論.齊魯書社:179-186.
[1]黃德寬.漢字理論叢稿.北京:商務印書館,2006.
[2]黃德寬,陳秉新.漢語文字學史(增訂本).合肥:安徽教育出版社,2006.
[3]唐蘭.古文字學導論.齊魯書社,1981:179-186.
[4]何琳儀.戰國古文字典.北京:中華書局,1998.
[5]黃德寬.漢字構形方式的動態分析.安徽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1994,(3).
[6]汪學旺.從西周金文看漢字構形方式的演化.古籍整理研究學刊,2003,(2).
[7]吳國升.春秋文字發展演變的初步考察.河北經貿大學學報(綜合版),2010,10,(2).
[8]黨懷興.構建漢字形體流變譜系.中國讀書評論,2008,(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