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志剛
(河南大學新聞與傳播學院,河南開封475001)
我國出版企業普遍缺乏版權業務的戰略化管理意識,因而在國內很難找到比較成熟的版權戰略管理模式。在分析出版企業版權戰略管理相關研究文獻后,我們還會發現理論界關于出版企業版權戰略管理的研究也相對較弱,僅僅有一些學者分析了我國出版企業版權管理存在的問題,提出出版企業應該加強版權業務的戰略化管理,但如何去開展版權業務的戰略化管理,理論上尚無法給出具體的建議和對策。基于國內出版界版權戰略管理實踐現狀和出版學界理論研究現實,本文分析了國外發達國家出版企業的版權管理情況,總結其相關經驗,以期為提升我國出版企業版權戰略管理能力提供參考。
國外成熟的出版企業較多,本文選取的分析對象也來自美國和歐洲的大型出版企業。之所以確定這個調查與分析范圍,原因是目前歐美出版企業在世界出版市場中居于領先地位,這從每年法蘭克福書展上英美展館的熱鬧程度就可看出,其先進的版權市場運作經驗也值得我們學習和借鑒。縱觀歐美發達國家出版企業的版權戰略管理,我們可以發現很多值得學習借鑒之處,具體而言,有以下幾個方面。
歐美等國的政府非常重視出版企業版權的保護與開發,并通過相應的政策和法規為出版企業版權戰略管理的順利開展提供宏觀保障。而這些制度保障的產生,大都來自于代表出版商利益的出版行業協會對政府的不斷訴求,無論是美國出版商協會,還是歐洲各國的出版商協會,在涉及出版商利益或關乎出版企業版權事業發展時,都會為出版商大聲疾呼以獲得更有利的政策支持。
因而我國出版企業版權戰略管理工作的推進,首先需要明確版權戰略管理對出版企業發展的重要性,明確政府宏觀政策給予的制度背景對出版企業版權業務發展的重要性。因此要積極通過出版行業協會等組織向政府提出更多適應版權產業發展環境的政策訴求,從而為出版企業版權戰略管理提供有力的制度保障。
歐美出版企業版權管理體系的建設較為成熟,為版權業務的順利開展提供了體制上的支持,我國出版企業也應加強版權戰略管理支持體系的構建。
歐美出版商十分注重版權管理體系建設,大都設立了專門的版權管理部門來推進企業版權業務的發展(參見表1、表2)。這些版權管理部門宏觀上參與出版企業整體業務發展,在版權資源利用等方面為企業規劃獻計獻策,制訂相應版權管理制度以指導企業版權業務,從而為出版企業長期可持續發展提供版權支持。
與此相比,我國出版企業對版權的重視程度相對不足,比如很少有專門負責版權工作的部門和人員來開展版權方面的工作,大部分是由總編室從事編務的人員分管。很少有出版企業站在戰略的高度來開展版權業務,這也直接導致了我國絕大多數出版企業版權運營能力薄弱。因此,我國出版企業應當高度重視版權工作,真正意識到版權對于出版企業生存和發展的重要意義。有條件的出版企業應當設置專門的版權部,負責統籌整個出版企業的版權工作,制定符合企業整體發展規劃的版權管理規劃與具體制度,培養優秀的版權人才隊伍,為企業營造有利的版權環境。

表1 美國部分出版企業的版權管理部門

表2 歐洲部分國家部分出版企業版權管理部門
在歐美出版企業,特別是一些大型出版集團已經普遍出現了一種以版權活動為核心的戰略發展模式,即把版權作為企業發展最重要的核心資源,企業的發展主要圍繞如何對版權進行科學管理而展開,可以將其稱為歐美出版企業的“版權文化”。在這些大型出版集團中,中高層管理人員真正意識到企業版權戰略管理是出版企業長期健康發展的關鍵,而不僅僅是版權部門的工作,它需要出版企業相關部門共同參與。而在這種將版權視為出版企業發展核心動力的版權文化背景下,歐美出版企業的相關部門在各個出版環節中高度重視版權業務,在具體的版權業務中堅持尊重作者、合作共贏等版權管理理念,促進了出版企業對版權的全面保護與開發。
相比而言,我國出版企業由于轉企改制時間較短,尚未徹底的市場化轉型未能完全激發管理層對版權重要性的深層次思考,因而在對待版權的態度上,大多數出版企業常常是不求有功但求無過,即盡量不侵權,至于版權的深度開發與運營,大多數出版企業的內在與外在條件似乎都還不具備。歐美出版企業的發展現實告訴我們,從長遠來看,版權資源的維護與開發是出版企業生命力所在,也是出版企業能否具有國際競爭力的重要所在。因此,我國出版企業必須盡快明確版權對企業發展的重要意義,重視版權文化的構建。而構建出版企業的版權文化,首先要加大對版權管理工作在人力和物力上的支持,增強版權部門對出版業務的領導力并促進版權知識的普及;其次要加大對出版企業員工版權業務知識的培訓,強化員工對“版權資源是出版企業核心動力”這一版權管理理念的認同;此外,在版權獲取和版權銷售過程中,要尊重和維護作者的版權,要以服務者的態度去開發與運營版權,從而在與作者的交流中形成良好的版權服務習慣。
歐美出版企業非常重視版權信息工作。在信息社會,版權資源的獲取、版稅談判的勝負、版權保護的執行等都以版權信息的有效供給作為基礎。一個細致全面的版權信息系統,在版權獲取中能夠讓版權管理者迅速找到好的版權資源從而啟動版權項目,也可以使版權管理者迅速做出決策,同時版權管理者也能根據信息系統的數據反饋測算版稅的多少或者預測市場是否有盜版存在。可以看出,版權管理者主要依靠準確全面的信息系統來進行日常的版權管理工作,而信息的準確與快速與否也最終影響整個出版企業的發展。
鑒于此,我國出版企業應當建立版權信息平臺,注重與本企業發展相關的版權信息的采集與分析工作。這不僅能夠幫助出版企業了解國內外專注同一類型出版物的企業發展狀況與經驗,而且能夠為版權業務的長期開展積累資源,也能為出版企業在版權業務的具體環節提供數據參考和服務。
美國版權法重視保護“版權所有者”,而大部分歐洲國家版權法側重于保護作者的權益。盡管歐洲與美國出版企業版權管理的制度背景在一些細微之處有所不同,但二者在版權獲取階段所采取的策略都是在尊重作者權益的基礎上力求對版權資源的全面獲取。這一特征在近年來表現得更為明顯,尤其是隨著數字閱讀市場的逐漸擴大,歐美等國的作者陣營和出版商陣營之間常常因數字版權的歸屬而爭執不休。出現爭執的原因在于大部分出版商與作者簽訂合同時,從技術發展層面來看尚無數字版權這一概念,而隨著數字版權市場的逐步發展,作者陣營對出版商給予自己25%左右的分成感到無法容忍,進而出現作者跳過出版商直接將數字版權授權給亞馬遜(Amazon)等數字平臺的現象,而出版商陣營則宣稱這種行為傷害了自己的合法權益,如蘭登書屋等大出版商宣稱擁有所有庫存書的數字版權,從而使雙方的爭執進一步加劇。這種爭執局面使歐美出版商更加堅定了版權獲取的全面性原則,甚至一些出版商在與作者簽訂合同中就寫明,如果由于技術發展等外在因素而出現一些未知的權利,出版商也有權使用,當然這種使用要以與作者分成的形式來實現。這種類似的“補遺合同”可以說是歐美出版商堅持版權獲取全面性的突出體現。
就我國出版企業而言,在版權獲取階段也應盡量追求全面性。全面性的版權獲取能夠為后期的版權開發提供堅實基礎,使整個版權產業鏈的運作順利展開。當然,追求全面獲取版權要付出一定的版稅,從而加大了出版成本,所以目前不是每一個出版社都一定要獲取作者的所有版權。不同類型、不同層次的出版企業,針對不同的作者或作品,應根據自身情況決定獲取版權的種類、時間與地域。盡管如此,應該強調的是,所有的出版社都應在版權獲取過程中明確全面有效地控制版權對于出版企業發展的戰略意義,并向這個目標不斷努力。
歐美出版企業重視版權資源價值的多元化開發與運作。不僅版權產品的翻譯權、復制權、發行權等常見權利得以開發,很多諸如連載權、有聲讀物版權、電影版權、形象使用權、俱樂部版權等附屬版權同樣開拓了非常廣闊的市場,甚至一些出版企業的版權產品產業鏈開發已經超出了版權法所能調節的范圍。此外,歐美出版企業在國際版權市場的廣泛開拓也令人矚目。他們在國際版權貿易市場上的壟斷地位不僅為其賺取了巨額利潤,同時還在不斷傳播其所主導的文化價值觀,使他們所推崇的價值觀得到更為廣泛的認同,成為世界文化的所謂主流,而這又進一步推動歐美出版企業相關文化產品的版權輸出與擴張。
反觀我國出版企業,對版權資源的重要性認識相對不足,在出版實踐中很少能對版權產品進行多環節、多層次的商業開發。我國出版企業的很多版權產品往往只停留在版權價值鏈的原始雛形——圖書形式,對整個版權價值鏈的開發關注過少。可以說,對版權價值鏈的不完全開發是對版權資源的極大浪費。因而,我國出版企業應努力加強對版權資源的深度開發,探索打開版權資源這座富礦的有效途徑。
嚴謹的版權保護是版權價值鏈得以展開的基礎。歐美出版企業從版權獲取階段對作者權益的尊重與維護到版權銷售階段善用訴訟等手段維護權益,整個版權業務環節都體現出版權保護的嚴謹性。在版權獲取階段,歐洲出版企業在尊重和維護作者利益的前提下,通過協商獲得版權資源并堅持保護作者權益;在版權產品加工階段,嚴格按照合同規定執行,同樣保證了版權擁有者的權利;在版權銷售階段,當版權產品被侵權時,采用訴訟等手段維護權益,對版權進行嚴謹的保護。而在諸多版權保護手段中,有兩種方式較為常見,一為法律訴訟,二為技術保護。歐美出版企業經常采取訴訟的方式以顯示其維權的決心,無論是高校對教材的非法復制,還是一些商業網站對數字版權的非法銷售,歐美出版企業經常毫不猶豫地將對方告上法庭。如2003年2月,約翰·威利父子出版公司,麻省理工學院出版社,賽奇出版公司和芝加哥大學出版社起訴模范圖書公司和模范課程資源公司侵權。此外,美國的版權結算中心代表哈珀·科林斯出版公司、約翰·威利出版公司、普林斯頓大學出版社和賽奇出版公司起訴印第安納大學布魯明頓高校復印店,因被告未經許可即對原告版權產品進行系統地復制。在兩起案例中,出版商與復制商達成和解,復制商同意賠付一定數額的損失補償并通過美國的版權結算中心以版稅形式獲得法律許可。
即使是發生在國際鄰域的類似的版權爭端,歐美出版企業也經常自己或委托出版商協會出面來維護自己的版權。此外,采取技術保護也成為歐美出版企業維護數字版權的主要手段,如在版權產品中附加防盜版技術,甚至一些出版商聯合起來創設反盜版網站,利用現代網絡技術為版權保護服務。
相比之下,我國出版企業的版權保護現狀不是十分樂觀。作為開發版權資源的出版社,有時甚至成為侵害他人版權的主體,比如重慶出版集團出版“企鵝經典”版《復活》一書,盡管發出版權信,但未見回音便想當然地出版了,其結果必然侵權。盡管國內出版社飽受盜版問題困擾,但在維護自身版權方面,能夠通過法律訴訟手段舉起維權大旗的出版社仍然相對較少,其原因無外乎是“花錢多、見效慢、人難找、賠償少……”種種困難打消了出版社將版權保護進行到底的信心,也凸顯了出版企業版權保護的不嚴謹,這種情況又會進一步助長盜版行為的泛濫,從而形成惡性循環。因此,我國出版企業應堅持嚴謹的版權保護,保證出版活動的順利開展。
[1]Judith Rosen.CCC Wins Copy Shop Settlements[J].Publishers Weekly,2003(46).
[2]姜妍.“企鵝經典”版《復活》惹糾紛:出版2年未授權[N].新京報,2010-07-08.
[3]黃先蓉,王志剛.從網站建設整體分析我國出版企業版權意識[J].出版發行研究,201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