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南保靖縣地名的文化透視

摘 要:地名是指一些地物或地域的名稱。在地名中蘊藏著社會各個歷史階段的政治，經濟、文化以及語言、地理環境的某些內在規律，是我們進行社會歷史和語言文化研究的寶貴資料。本文對保靖縣地名跟當地自然風貌、民族分布等因素的關系進行了探索。

關鍵詞:地名 文化 民族

中圖分類號：F590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674-098X(2011)02(c)-0228-02

Cultural Research of Baojing Placename

Tian Feng

(Sun Yat-sen university Department of ChineseGuangZhou510275)

Abstract:Place-names refers to some features or geographical names.In placename contained in each social historical stages of politics， economy，culture and language，geographic environment of some internal rules，is our social history and language cultural studies of valuable information.

Key Words:Place-names;Culture;Nation;Hunan;Baojing

保靖縣位于湖南省西部，湘西土家族苗族自治州中部，居民主體民族為土家族、苗族、漢族。地名也大致分為少數民族語地名、漢語地名及混合地名。筆者根據1982年版本的《湖南保靖縣地名錄》對保靖縣地名進行初步考察，從中發現了一些值得注意的現象。

1 自然風貌類地名

人們在日常生活、生產中需要不斷地與自然界打交道，為了方便指稱和識別往往會給地理實體起上一個名字。各地的自然地理環境特征為自然地名形成提供了基礎，而自然地名類型又反映了當地復雜多樣的自然地貌特征。

1.1 自然風貌類通名

1.1.1 通名與環境類型

由于各民族生活在千差萬別的自然環境中，環境提供的可資命名的依據并不完全相同，于是形成了具有自身特點地名系統。保靖縣反映自然風貌的的地名通名則是:坡、山、巖等，如:“鐵釘坡”、“白云山”、“磨鷹巖”。從這些通名中，我們可以窺出當地特殊的自然環境，這是一個大小山脈縱橫，深溝峽谷交錯的地方。該縣位于云貴高原東側，是九山半水半分田的大山區，武陵山脈貫穿全境，地形十分復雜。

1.1.2 豐富的山類通名

在反映自然風貌類的地名中，以山類的地名最多，保靖人傍山而居，依山而種，對山有著細膩的感情，認識也很深入。地名中，跟山有關的通名:坡、山、崖、沖、嶺、堡、峰、沖、壩、坪等，其中，“沖”指的是山區中的平地。“壩”泛指山間的小盆地。“坪”泛指山區和丘陵地區局部的平地。從這些通名我們可以看出當地人對居住地的選擇。跟山有關的通名數量之多，可以看出山在當地人生產生活的占有非常重要的地位，以及對人們對山的印象之深刻。該縣不但有大量以山類通名命名的漢語地名，而且還有不少是山類的苗語地名，并且流傳著不少跟山有關的民間傳說。如“格蒙能”“格”是山，“蒙”是躲藏的意思，“能”即人。相傳阿公山和呂洞山(又叫阿婆山)是一對夫妻神仙，阿公山與古丈縣的雅果山爭妻相殺，阿公山命令此山在暗中窺探。后人稱之為“格蒙能”。苗族是保靖縣的世居民族之一，由此可見，山對當地人的影響由來已久。此外，當地人唱山歌編織草鞋等風俗無不與山有著深刻的淵源。

1.1.3 方位里程系列通名與文化接觸

方位地名主要是指自然環境要素中的地形、山川河流、地理方位作為參考坐標而命名的地名。方位來命名地名的原則，古來有之，殷商時期以“東”“西”“南”“北”方位命名地名的原則已非常完善。從地名中我們可以看到先民對方位的認識，縱觀全國的當代地名，這類的地名大多使用“陽”如衡陽、洛陽。“陰”江陰、湯陰“東”山東。廣東“西”江西、廣西。“南”湖南、云南“北”北京、北川。而《湖南保靖縣地名錄》中記錄的2068例地名中，無一例通名帶有“東西南北”、“陰陽”、“左右”這類的方位詞，而是以“邊”、“上”、“下”、“腳”、“口”、“頂”“背”、“里”為最常見，例如:“巖上”、“田下”、“坡腳”、“泗溪口”、“石家頂”、“硝背”、“沖里”，這些具有自身特色的方位詞通名是跟當地人選擇不同的參照物有關，同時跟當地的自然環境以及人文歷史是分不開的。“陰陽”是我國傳統文化中跟山、水相關的方位詞，是我國傳統文化中所獨有的，《谷梁傳》曾明確提出了“水北為陰，山南為陽”的論點，并且為后世普遍接受，成為古代地名命名的一個基本原則。但是，從保靖地名中可以看出，當地先民受中原這一命名原則的影響并不大。進一步探究，從地理位置上講，保靖縣位于遠離中原的偏遠山區;民族情況來說，該地的世居主體居民是土家族和苗族;從歷史角度，該地經歷了始于五代長達八百年的土司制度時期，土司政權所轄區域，屬中央王朝版圖，但實則在轄治上有很大的獨立性，可以說是一個獨立的地區性小王國，因此受中原文明的影響顯得有些滯后。諸多的原因造成了在保靖縣表方位的地名中并沒有大家常見的“陰陽”“東西南北”之類通名的獨特現象。

1.2 自然風貌類專名

1.2.1 專名

通名是地名中具有某種共性且具有一定能夠限定性的中心部分，而專名則可以富有個性化，豐富多彩，當代人通過對地名中專名的分析及溯源，往往可以得知當地先民的情感喜好，行動蹤跡，還可以跟資料文獻、考古發現相對照，成為輔助還原已逝舊風貌的寶貴化石。

1.2.2 專名中的已逝風貌

筆者發現，在保靖縣的地名中，存在大量的動物地名，而這些動物不僅在當地早已絕跡，就全國或世界而言都是已經絕跡或瀕臨滅絕的稀有動物。如:虎蹄河、豹子山、白鶴山、鱉溪、磨鷹巖、老虎坪、榨老虎等。這些專名中的動物在當地早已滅跡，但卻大量的地存在于地名當中，我們可以依此猜測以前是有很多珍惜動物生活在這里的。果然，筆者在查找資料時發現：“1976年2月，兩名中學生在保靖龍溪鄉要壩村洞泡山一山洞玩耍，無意中發現了不少動物牙齒化石。經中國科學院古脊椎動物與古人類研究所鑒定，這批動物化石共6目18種，分別為靈長目、嚙齒目、食肉目、長鼻目、奇蹄目、偶蹄目，具體是長臂猿、鹿、中國犀、大熊貓、鋸齒嵌齒象、東方劍齒象、中國貘、碩豬、龜等等。”

1.2.3 專名中的信仰

筆者在整理保靖縣地名資料時發現，有大量以“龍”為專名的地名存在。卡答讓:苗語地名。“卡”即干旱，“讓”指龍，該村缺水，久晴不雨，可以干死龍。另有:龍潭水庫、龍塘、龍洞邊……

“龍”入地名就全國而言并不稀奇，龍是中華民族的象征和古代王室的標志，象征著至高無上的權利和一切美好事物，龍的形象歷來受到人們的崇拜和喜愛。但是，保靖縣是少數民族聚居地，不管是土家族還是苗族多以自然崇拜祖先崇拜為主，都沒有特別的龍崇拜，但是當地存在大量的“龍”地名的存在以及與龍有關的地名故事，如:壓龍灘:據傳說古時村前河灘有二龍戲水，由于崩山，把二龍押在灘上，故名。這些現象說明漢族的“龍”文化傳到當地的歷史比較悠久，這一點或許可以給漢族進入土家地區的時間判定起到一點提示作用。

2 地名與民族狀況

地名類型的的分布跟該地區民族地理的分布是緊密相連的，這種現象在今天的少數民族聚居地表顯得尤為突出。

2.1 地名反映出民族的聚居

保靖縣的民族分布情況為大雜居小聚居。水田河、中心、葫蘆、堂朗、夯沙是苗族聚居的鄉鎮，所以土家語地名為零，陽朝、梅花、水銀、涂乍、仙仁、復興、毛溝、簸箕是土家族聚居地，因此無苗語地名。而遷陵鎮、清水、黃蓮、野豬坪這幾個鄉鎮屬于漢族、土家族、苗族的雜居地，反映在地名上便是這幾個鄉鎮基本上全部是漢語地名。此外，土家語已經是瀕危語種，當地能說土家語的土家族鮮有人在，或許在不久的將來土家語將在該地滅跡，但是，地名具有相對的穩固性，流傳下來的土家語地名將會成為研究土家語的中提要資料。

2.2 地名反映漢化程度

我們可以看到，水田河、中心、葫蘆、堂朗、夯沙這幾個苗族聚居的鄉鎮，留有苗語成分的地名(苗語地名和苗漢混合)分別占到了當地地名的59%、19%、41%、45%，而土家族鄉鎮的地名中，含有土家語成分的地名只是占到了19%。這種現象恰好反映了保靖縣甚至全國范圍內土家族和苗族的漢化程度，就保靖縣而言，土家族的人數大大超過了苗族，但是土家語已經是一種瀕危的語言，而苗語的生命力仍然旺盛。

2.3 地名與民族間交流

從保靖縣混合語地名的構成來看，該縣的混合語地名分為兩類，第一類為土家語和漢語混合語，第二類為苗語漢語混合語地名。全縣幾千例地名中，竟無一例是苗語和土家語混合地名，以此我們可以看出當地的土家族和苗族之間呈現出相對獨立的居住狀態，交流并不十分充分。此外，兩類混合語地名的結構類型不同，第一類土家語和漢語的混合地名中，有大量漢語做專名土家語做通名的地名，也有土家語做專名漢語做通名的地名，如“那子壩”，“那子”是土家語即一條的意思。而第二類即苗語漢語混合語地名全部都是苗語做專名，漢語做通名。如:“仁年山”:“仁”即山嶺，“年”即野獸，此山舊時野獸很多。“金洛河”:“金洛”為燒死的大鳥，從前在此河邊燒死了一只大鳥。第二類漢語只做通名特別是當少數民族語和漢語重復通名的時候很有可能是后人添加進去的，而第一類少數民族語既做通名又做專名則說明該種語言跟漢語的結合更為緊密，也就是該民族跟漢民族的來往歷史比較長久而且接觸密切。

3 地名與其它

地名是歷史的延續，是文化的繼承，保靖縣的地名與全國大多數地方一樣，能夠反映當地人們的寄托，歷史事實、宗族觀念、宗教信仰等等。

3.1 地名反映人們寄托，美好愿望

此類的地名如:“保靖”、“永和”、“團結”等，大多數文章在談到這一類地名時都只提及這些地名反映出人們追求幸福美好生活的社會心理，是人們美好愿望的深刻體現，但是在保靖及周圍的民族地區，越是在地名中采用“永和”之類的美好詞匯，越是暗示了當地有過一段“不和”的歷史，當動亂之類的不和被鎮壓下去之后，當局便把這種美好的愿望鑲嵌在地名中。

3.2 地名反映當地歷史舊貌

比如:“馬嘶溪”、“馬虎坡”、“鹽井河”、“鹽井村”，現今的保靖早已沒有了馬，也鮮有人了解當地產過鹽，但地名就象一本史書，記載這些已逝的歷史。此外，地名志中記載:首扒峒:位于酉水北岸，清朝時曾復修了“八部大王”廟。“峒”為當時湘西土家族地區的行政區域的建制名稱，一個“峒”即一個行政區域，亦即一個部落。當時土家族地區共瞎八個行政區域，即“八峒”，亦即八個部落。相信現在當地很少有人知道該地原來的建制名稱是“峒”，但這些信息卻一直保留在地名中。

4 結語

綜上所述，地名蘊含了豐富的文化信息，只要仔細觀察，我們可以便從中解讀出一些珍貴的信息。保靖縣屬于少數民族聚居地，其獨特的民族環境以及地理位置使得當地的地名增加了不少自身的特色。地名就象一面明鏡，映照出了當地的自然風貌，民族狀況以及宗教信仰等等文化內涵，為我們更深入地了解當地的文化提供了不可多得的途徑。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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