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期雜志定稿的時候,新年的鐘聲已經敲響,窗外雪花漫天飛舞。這對于一個新生命來說,是一個不錯的禮遇。是的,我說的新生命就是你手中的這期雜志。
看著眼前的這疊稿件,忽然想起很久以前在暗房中沖洗照片的經歷:曝過光的相紙在顯影藥水中一點點地顯現出影像,先是淡淡的一抹,然后層次逐漸分明,最后是清晰豐滿的圖像。和這種略顯原始的照片沖洗方式一樣,編輯雜志也帶有手工勞動的性質——它不是把一堆原料交給嚴肅而冰冷的機器,然后在另一端等著接收成品,而是每一篇文章,每一個句子,甚至每一個字、標點和圖表都從自己的眼里和手里經過。在揣摩與潤飾的過程中,與文字以及文字背后的人、故事、哲理、情思相互浸潤,一種微妙的情感便慢慢建立起來了。待到雜志成型,就像是迎來了一個與己相關的新生命,激動、欣喜而又略略有些不安。
兩年前的現在,我們懷著同樣欣喜而忐忑的心情,看著《江蘇教育研究》專題版(C版)從薄薄的一紙策劃方案一點點豐厚成一本64頁的雜志。說實話,當時我們的忐忑除了面對新生命的慣常反應之外,還因為心中沒底——畢竟,全年性、全刊性地做策劃,至少在教育類雜志中尚未有先例,做第一個吃螃蟹的人,無論多有底氣,心里總會有一些忐忑的。
必須坦承,兩年來,我們做得并不是如同想像中的那樣潮平岸闊、風正帆懸,一些事先并未預料到的大大小小的困難接踵而來,有些我們克服了,有些卻是我們無法掌控的。當然,正如大家所熟知的那句套話所言,“辦法總比困難多”,我們一步步走過來了,而且大多數時候走得還很平坦順暢。我們懷著敝帚自珍的私念,對這段忙碌而愉快的歲月懷念有加,對于它賜予我們的經驗和啟迪感恩有加。
兩年后,我們再度出發,行囊里裝的已不僅僅是熱情與夢想,而且還有沉甸甸的經歷和反思。正是這種經歷和反思,讓我們有底氣和勇氣繼續前行。
讀完這期雜志,你也許會發現,專題版的核心特質——策劃——依然是貫穿始終的那根紅線,只不過,直觀地看,策劃的體量和數量有了明顯的變化:變小了、多了。如果細細比較揣摩,或許你還會進一步地發現,在體量和數量的變化之下,還潛藏著我們試圖豐富策劃形式的努力。正如你所見,在我們的整體設計中,既有一期一個焦點的專題策劃(本期關注),也有長期關注一個焦點的主題策劃(年度話題);有選題靈活的策劃(本期關注),有半限定性選題的策劃(特色學校、課堂圍觀),也有限定性選題的策劃(年度話題)……我們希望,多樣態的選題策劃在豐厚刊物內容的同時,也為讀者提供更多的選擇機會。
唐人宋之問(一說李頻)在《渡漢江》中寫道:“近鄉情更怯,不敢問來人。”我們所有的這些努力與嘗試,都是懷著近鄉情怯的復雜心情,試圖向著教育之原鄉回歸,向著你所在的教育實踐場域回歸。情怯并不是因為缺乏底氣,而是因為我們對教育懷有虔敬之心,每一次走近她的努力,都伴隨著生怕唐突她、誤讀她的擔憂。因為,我們清醒地知道,相對于身處教育之中的“原鄉人”來說,我們不過是些隔岸觀花、僅得其大略的“外鄉人”;我們清醒地知道,相對于沉默然而厚重的教育存在來說,教育言說大多都顯得蒼白膚淺、軟弱無力。我們所能做的,就像一位在沙灘上撿拾貝殼的孩子一樣,在目力所及的范圍內,把我們認為最美的貝殼收集起來,拼成一幅稚拙的圖畫。這幅圖畫,或許與面前浩瀚的大海有關,或許無關。
(楊孝如,《江蘇教育研究》雜志社,2100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