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托馬斯·哈代是19至20世紀之交時期英國偉大的小說家,也是一位偉大的詩人,尤其是哈代晚年為其妻子所寫的一組悼亡詩“1912-1913年詩歌”,既富有浪漫主義的幻想色彩,又有濃郁的日常生活氣息,是英語愛情詩中的精髓與瑰寶。
關鍵詞:哈代; 愛情; 悼亡詩
中圖分類號:I561.07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6-3315(2011)3-126-001
1912年,英國詩人托馬斯·哈代的發妻艾瑪去世,在哈代余下的16年晚年生活中,他為悼念亡妻先后創作了百余首挽詩,該組詩成為西方悼亡詩史上的一朵奇葩,也奠定了哈代作為英美文學史上最偉大的悼亡詩人之一的地位。
哈代與妻子艾瑪共同生活了近四十年,經歷了甜蜜的初戀和新婚,后來卻因感情不和,導致長期分居。艾瑪的突然病逝震驚了哈代,換回了詩人往日的情懷,他又重新愛上了死去的艾瑪。在1912-1913年間,他連續創作了近百首以艾瑪為主題的悼亡詩,這些悼亡詩被稱為“1912-1913年詩歌”,是哈代抒情詩中的精品,這些詩歌充滿了哈代對妻子的負罪感和對于愛情的哀嘆,它們所哀悼的不完全是艾瑪的死,還有詩人自己過去對于愛情的揮霍和浪費。
哈代的作品感情真摯,注重寫實。其詩歌語言簡單直白,沒有華麗的辭藻,亦無虛飾和矯揉造作的東西,有人說這一組詩是哈代的贖罪書,寫出了對妻子的愧疚感,對于他來說是一種解脫。是愛也好,是贖罪也罷,總而言之,這一組詩是哈代對逝去的妻子的一種慰藉,它們讓我們體會到哈代對妻子曾經擁有的那份深情。
1913年初,哈代跟友人一起重游了康沃爾郡那些哈代早先跟艾瑪初戀時曾經到過的地方,詩人觸景生情,在旅途中用簡練而富于戲劇性的詩歌語言記錄下了他的一些真切感受。這一年中他至少創作了五十首涉及艾瑪的詩歌,在《散步》、《比尼懸崖》、《不拘禮節》、《呼喚聲》、《在一次旅行之后》等詩中,他以戲劇獨白的形式,向艾瑪的幽靈傾訴了衷腸。下面我們以《散步》為例,來體會一下詩人對亡妻的思念之情。
散 步
你近來沒有同我一起散步,
走到山頂生長的那棵樹,
沿著長廊似的小道,
像過去的暮暮朝朝;
你身體孱弱行走不便,
不能和我一同上路,
我獨自前往,但我毫不介意,
因為并未覺得你被拋在家里。
今天我又一次登上小山,
登臨的方式沒什么改變:
放眼把四周環顧,
景致我依舊諳熟。
仍無人結伴同行:
可是有什么不同?
唯有回家時看到屋子空蕩,
內心隱約涌起的寂寞惆悵。
這里選擇的《散步》就是“1912-1913年詩歌”中的一首。在詩中,哈代喪妻的哀傷和對妻子的懷念可見一斑。這里既無傳統挽詩中對逝者的歌功頌德,亦無喪親者的捶胸頓足、痛哭流涕。該詩給我們的感覺是平鋪直敘,但在平淡中充滿了真情。
詩歌通過對兩次散步的描寫和比較,寫出妻子去世前后的巨大差別。在她生前,即使她不能和詩人結伴同行,不能在家門口迎他回家,卻仍可以聽他傾訴自己的所見所聞,兩人可以相互交流,撫慰心靈。對哈代來說,不管妻子是身體健康,還是臥病在床;不管美麗依舊,還是容顏已衰,只要她活著,他就有精神依托。然而,妻子的去世改變了這一切。詩歌并沒有直截了當地說自己現在多么的孤獨,多么的想念妻子。但是字里行間透露出一種孤獨寂寥的感覺。下面我們再以《呼喚聲》為例,走進詩人豐富的情感世界。
呼喚聲
我深深懷念的女人,你那樣地把我呼喚,
把我呼喚,說你如今已不像從前
—— 一度變了,不再是我心中的光燦
——卻像開初,我們的生活美好時一般。
莫非那真是你的呼聲?那就讓我瞧瞧你,
就像那時我走近小鎮,你站在那里
等候我,是呵,就像那時我熟知的你,
甚至連你那身別致的天藍裙衣!
難道那不過是懶體的微風
飄過濕潤的草地吹到了我身邊,
而你已化作無聲無息的陰影,
無論遠近,再也聽不見?
于是我,踉蹌向前,
四周樹葉兒飄散,
北風稀稀透過棘叢間,
猶聞那女人在呼喚。
《呼喚聲》是哈代筆下最完美的詩歌之一。詩的前三節如泣如訴,充滿了個人的感情色彩,原文基本是用單音節的詞匯寫成,節奏明快流暢,具有強烈的懷舊意識。詩人渴望見到那個他曾經真心愛慕過的純情少女,向她表示自己的悔恨和思念。但是死亡的嚴酷現實迫使他放棄任何幻想,來冷面直對難以忍受的孤寂。這首詩中的感情真實性比較典型地反映了這個系列其他詩中一種憂傷和沉思的因素,主要表現為大自然的冷漠、愛情的失落或挫折,以及時光的流逝不可挽回。哈代早期詩歌中一種若明若暗的悲觀傾向在這些詩中已經變成了一種真實而情緒化的經歷。
哈代的悼亡詩是對自己婚姻生活和內心精神活動的真實批露。哈代用“坦誠”、“真摯”、“悔恨”等情絲編織成“1912-1913年詩歌”,抒發了對妻子的深切緬懷。這種亡羊補牢式的悼亡方式或許是其為擺脫現實生活中困擾不休的有罪心理而采取的有效措施,卻成就了世界文壇的一筆寶貴財富。死亡使詩人完成了他在妻子生前所沒能做到的事情:他一生中最好的愛情詩歌并非創作于他30歲追求心上人的熱戀之時,也不是在34歲新婚燕爾的幸福時光,而是在72歲高齡的風燭殘年。哈代的這一段創作經歷真正體現出了“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的傳奇色彩。
參考文獻:
[1]羅經國.新編英國文學選讀,北京大學出版社,1996年
[2]哈代.哈代精選集,山東文藝出版社,1998年
[3]楊周翰.十四世紀英國文學,北京大學出版社,1985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