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家行動 央企風范

漫天煙花放，一夜魚龍舞。

當身處異鄉的利比亞中國公民，正通過電視感受國內元宵佳節喜慶氣氛時，突如其來的槍炮聲打破了這個北非國家的寧靜。

當時，中國在利比亞共有26家企業(其分公司、子公司為75家)，自動亂開始，陸續受到不同程度的沖擊。財物被搶，人員受困，飲食無繼，眾心思歸。

萬里之外同胞有難的消息牽動著全國人民的心，牽動著中海。2月21日深夜，胡錦濤總書記、溫家寶總理相繼作出重要指示和批示，要求有關方面迅即采取切實有效措施，全力保障我在利人員生命財產安全。

此次撤離面臨種種困難，人數眾多、關山萬里、通信中斷、戰亂頻仍。為應對這些不利因素，一場規模空前的國家行動隨即展開：國務院當即成立應急指揮部，組織協調我在利人員撤離及有關安全保障工作。張德江副總理擔任總指揮，戴秉國國務委員協助。撤離期間，應急指揮部前后協調派出91架次民航包機、12架次軍機，5艘貨輪、1艘護衛艦，租用35架次外國包機、11艘次外籍郵輪和100余班次客車趕赴利比亞。

3月6日，中國已經安全撤離有回國意愿的所有在利比亞中國公民共計35860人。這是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以來，規模最大的有組織的海外撤僑行動。

撤離過程中，外交部、商務部、公安部、交通運輸部等多部委聯手協作，派出的聯合工作小組萬里奔波，不分晝夜；撒離過程中，埃及、突尼斯、希臘、馬耳他等國多方支持，提供便利；撤離過程中，中央企業“緊要關頭挑重擔，關鍵時刻信得過”的國家脊梁作用再次得以充分體現。

在利中資企業中，有13家中央企業，央企干部職工超過25000人(其中相當部分是來自農村的務工人員)。因此，國務院國資委第一時間成立了由副主任黃丹華任組長的撤離中央企業境外受困人員應急小組，指導協調中央企業在利人員撤離工作，做到快速反應、部署得當；負責4個分區指揮工作的中國建筑、中交集團、中國水電集團和葛洲壩集團除組織本企業人員撤離外，還統一協調區域內其他中資企業、華僑華人等撤離工作，做到了指揮有方、勇于擔當；相關央企均成立了后方各級指揮中心和前線撤離工作組，建立了前后方溝通協調機制，做到溝通及時、措施得力；中遠集團、中國海運、國航、東航、南航等央企迅速調整了船舶、飛機等運輸工具的配置，參加撤離行動，做到了不計得失、甘于付出；撤離過程中，黨員干部把機會讓給普通職工，中央企業把機會讓給其他中國公民，做到了臨危不亂、先人后己；在力所能及的范圍內，央企還幫助12個國家撤離外籍員工2100人，贏得了相關國家的充分尊重與衷心感謝，做到了尊重生命、互愛互助。

央企干部職工在此次撤離行動中的上佳表現，得到了相關國家邊境、海關、使館工作人員以及海內外媒體的一致認可。國務院副總州、應急指揮部總指揮張德江認為，此次大撤離是“一次有尊嚴的撤離、有秩序的撤離，體現了國有企業的風范”。

走進利比亞

利比亞位于非洲大陸北端，沿地中海有長達兩千公里的海岸線，扼守中東一歐美石油運輸要沖，戰略位置十分重要。與北京有6小時時差(如無特殊說明，文中均使用當地時間)。

中國與利比亞于1978年建交，建交后雙邊關系穩步發展，經貿各領域合作不斷加強。據商務部門統計，戰亂前共計25家中資企業旗下的75家子、分公司在利投資、建設，相關工作人員超過36000名。涉及50多個項目的工程承包，總金額約188億美元。其中，在利中央企業為13家(參見表一)，主要集中在住房、鐵路、石油、通信等領域。

遭遇危難

2011年2月15日，利比亞東部城市班加西發生反政府示威活動并引發警民沖突，其后，動亂由東部蔓延至全國。動亂開始后，包括中國在內的各國在利比亞投資、建設的項目安全均受到威脅，財產被搶事件時有發生。

從最開始不清楚情勢的奮勇反擊，到后來以保障生命安全為主的機智對抗，中央企業駐利比亞員工一方面臨危不亂，積極防御，另一方而互相支援，有序集中，及時向國內匯報相關情況。盡管如此，動亂背景下，包括央企干部職工在內的所有中國公民都面臨著死亡威脅。

未雨綢繆

在大多數人認為利比亞局勢相對樂觀的時候，央企在利比亞的部分工作人員已經嗅出了危險的臨近。

2月8日，中交集團四公局利比亞項目部黨委書記楊躍民和當地朋友交談中，無意間聽到班加西可能爆發大規模游行的消息。自幼在軍營長大的楊躍民敏銳聯想到埃及的社會動蕩，立即警惕起來。他一方面把利比亞形勢和自己對形勢的分析報告傳至國內，一方而積極貯備淡水、糧食、油料等物資，將所有重要文件打包，進行防水處理，并拷貝電子版，統一轉移到生活營地保存。還從碎石場用卡車向兩個營地運送石塊、木棒、鐵棍，并在營地大門設置路障，進行安全應急預案的模擬演練。

2月13日，中石油國際事業部海外防恐安全和HSE辦公室也嗅出了不尋常的氣息。遂發出通知，加強中東非洲項目安全工作，并部署了具體應對措施，包括儲備30天以上所需基本生活物資，建立至少兩種以上有效通信渠道，明確集合點，選定人員撤離路線等等。中石油旗下的長城鉆探2月19日就開始聯系包機，并最終派上了大用場。

2月16日，中國水電工程顧問集團中南院利比亞分公司經理李勇也逐漸感覺到情勢不妙：媒體關于利比亞局勢趨緊的報道讓他憂心，通過各種渠道得到的消息也逐步證實了一些猜測。“為了隨時預防可能出現的危險，我們要做好各方面準備。”向各級領導匯報情況后，現場應急小組隨即成立，李勇擔任組長，制定并啟動了現場應急預案，一邊保持正常施工，一邊進行各種緊急事件應對籌備，包括采取不聲張的方式囤積一個月的口糧和淡水。

深夜遭襲

2月17日，是中國的元霄佳節，中國水電集團斯蒂哈姆瑞2000套住房項目經理宗成月這天非常高興，一是因為過節，二是因為前一天利比亞總理和住房部部長來此視察，對程進展、質量都表示了贊賞。

孰料節后第二天，危險就悄悄襲來。18日傍晚6時，項目工地西門口出現了幾名手持霰彈槍的利比亞青年，邊朝天鳴槍邊窺視項目里邊的情況、宗成月立即組織了全體中國工人召開緊急會議，決定保護公司財產。

晚8時開始，50多名歹徒手持霰彈槍、手槍、沖鋒槍和手雷等，趁著夜色向項目部發起沖擊。200多名工人用石頭和棍棒進行還擊，幾小時內交鋒十余次，11名工人受傷。宗成月當即決定放棄項目部，以保護工人生命安全為主，向附近山上撤離，并立即向上級匯報。

中國水電海外事業部副總經理孫越事后表示：“我們的工人是本能地、條件反射式地保護國家財產。后來我們指示前方，以保證員工的生命安全為首要責任，不鼓勵采取這種方式。”

由于當時通信信號非常弱，只有高處才勉強可以接通。因此，安頓好工人之后，宗成月站在山坡之上，持續向國內撥打電話。瓢潑大雨，刺骨寒風，陪伴著宗成月度過了這個他永生難忘的夜晚。時近黎明時，他終于聯系上了在國內出差的中國水電利比亞區域總部總經理贠亮。贠亮按照公司應急領導小組的指示，命令盡量避免正面沖突。掛了電話，贠亮隨即瞞著父母、妻兒飛往利比亞。

集中防御

動亂星火，迅速在這個石油富國大地上蔓延成災。不少央企項目人員較少，一旦遇到襲擊，極難反抗。于是同一公司的不同項目之間，或者不同公司的臨近項目人員開始靠攏，以壯聲勢。

2月20日，中國水電的邁爾季2000套項目也遭到了歹徒沖擊。項目經理、黨支部書記劉玉飛組織中方人員和外籍雇員清空了所有的辦公室和倉庫，將所有人集中起來，并在大門、倉庫、聚苯板廠、各木工房、鋼筋房、實驗室進行布防，在項目圍墻外挖掘了“戰壕”進行自衛。

此時，劉玉飛獲知，斯蒂哈姆瑞項目部的員工已被圍困，上級要求劉玉飛無論如何將被困人員解救出來，并進行集中安置。在當地聯絡官的協助下，劉玉飛冒著生命危險與沿途關卡的持槍匪徒談判，帶領9輛中巴車用了4個來回，穿越4個城鎮、沖破5道關卡，克服了大雨和武裝攔截等不利因素，至凌晨2時，最終將被困的384名人員安全轉移到邁爾季項目部。他還將此次行動的處理方法及時通知其他各營區人員，為所有中資企業撤離提供了寶貴經驗。

2月21日零時30分，幾名自稱是當地警察的歹徒闖進了中國鐵建十三局集團四公司利比亞西線鐵路項目營地，從最初的威脅和索取財物，瞬間演變成打砸搶。看到情況緊急，項目總工程師龍建軍立即指揮住在項目部前排的人員撤離到后排，并安排人員清點人數隨時準備撤離營地。他和另外兩名同事繼續留在前面與歹徒周旋，以拖延時間。

趁著歹徒瘋狂搶奪的間隙，辦公室主任閆銘帶領全體員工悄悄撤離了項目部，而龍建軍則帶領其他5名員工留在項目部附近的樹林里觀察。凌晨2時40分，好不容易在一處暫住營地安頓下來，項目部接到一位利比亞朋友的通知，歹徒隨后就到，仍需繼續轉移。

項目部領導接到這個消息后，立即決定將人員撤到中國鐵建中土集團的營地，那里距離首都的黎波里很近，而且人多，相對安全，接納了這批同胞后，中土集團項目部立即召開緊急會議，作出了詳細的安排和部署，啟動應急措施，加強了保衛工作。

受困沙漠

動亂發生后，距離米蘇拉塔40公里的中國一冶利比亞水泥廠項目部迅速成立了以項目經理羅玉文和各部門負責人為首的應急領導小組，制定防范措施：一方面封鎖進入工地的道路，留意可疑車輛和人員；另一方面，晚上8時以后停電，以縮小目標。此外還對現場所有資產進行拍照取證，保護好財務憑證、經營及交工等重要資料，撤退前全部裝箱，隨人帶回國內。

入夜之后，火光閃閃近在咫尺，槍炮聲聲隱約可聞50人靜靜地守在沙漠中，緊張、恐懼、焦躁，說不清的感覺五味雜陳。羅玉文不斷向大家傳遞集團乃至國內的最新消息，以安撫大家情緒。幸好，或許是項目確實比較偏遠，因此一直沒有被歹徒注意，大家才漸漸地放松下來。

然而，更大的問題出現了，項目部食水儲備有限，被困后不久告罄，市區門店基本關閉，采購無著。好不容易電話聯系了利比亞首都的同事，協調了一車生活必需品，卻在距離市區不遠的地方被歹徒搶劫。羅玉文等人為做好長期作戰的準備，開始降低食物供應量，自行使用凈化器凈化地下水。

混亂發生后，這里就失去了與國內的聯系，所有與外界的溝通都要依靠利首都的同事代為轉達。因此，羅玉文每夜凌晨2時必起，登上高坡，試圖撥通或接到國內的電語。

天幕低垂，星光閃爍，凄冷的夜風吹過耳畔，間或有炮火劃亮蒼穹。無數次嘗試，無數次失望，不甘心的羅玉文卻不肯放棄。終于，在他已幾近麻木的時候，電話響起，打來電話的是中國一冶海外公司黨總支部書記王麗萍，在這段時間，王麗萍每天要撥幾百次羅玉文的號碼。第一時間，王麗萍聽到了電話那端的哽咽，急急安慰道：“玉文，大姐相信你，你要相信自己，大姐比你自己還要了解你，大姐知道你一定可以帶領大家渡過難關……”

掛了電話，羅玉文輕松了不少，王麗萍卻撐不住大哭了一場。

有序撤離

2月19日起，中國駐利比亞大使館，各家在利比亞央企總部源源不斷地接到各家企業營地被搶、人員遭困的消息，并迅速向外交部、國務院國資委以至黨中央和國務院及時匯報。

2月21日深夜，胡錦濤總書記、溫家寶總理相繼作出重要指示和批示，要求有關方面迅即采取切實有效措施，全力保障我在利人員生命財產安全。國務院當即成立了以張德江副總理為總指揮的應急指揮部，全面開展我在利人員撤離及有關安全保障工作。外交部、國資委、公安部、交通運輸部、商務部、民航局、衛生部等部委協調運作，以確保我在利人員生命安全作為撤離行動最高原則。

分工部署

國務院國資委第一時間成立了由黃丹華副主任為組長的應急小組，指導、協調央企人員撤離。制定了24小時值班制度，確保信息暢通，要求央企統計上報在利人員情況，做好分期分批撤離方案、留守人員安全保障方案和財產保全方案。國資委還派出兩名骨干人員參加外交部牽頭組織的聯合工作組趕赴利比亞，參與前方協調指揮工作。

中國企業在利承建項目散布各地，一些項目營地深入沙漠腹地，最遠距邊境1000多公里，最近也要二三百公里，撤離工作面臨極大挑戰。為便于統一指揮協調，國資委應急小組按照總指揮部的要求，按區域及時確定了4個分區指揮中心的前方總指揮，協助使館做好撤離工作：2月20日返回利比亞的贠亮，疲憊未消，就被任命為南區指揮中心總指揮；中建集團利比亞分公司總經理張作合任東區指揮中心總指揮；中交集團和葛洲壩集團則分別是中部和西部地區撤離的牽頭單位。

此外，由資委應急小組積極協調解決央企在利人員撤離過程中所遇到的困難和問題：及時將國機集的求援信息轉給國資委駐利比亞前方工作組人員；協助水利部和地方企業在利人員撤離。當得知中方租借的船舶無法靠岸時，國資委應急小組立即與中國建筑、中交集團等企業主要領導聯系，要求他們通過各種渠道與港口有關方面溝通，保證船舶進港停靠。

各央企總部在第一時間成立了應急指揮機構。中國水電集團公司總經理范集湘，水電顧問集團總經理晏志勇，中國鐵建董事長孟鳳朝，中國建材集團董事長宋志平等央企主要負責人親自擔任負責人，指揮撤離工作。各公司應急小組均實行24小時值班制，隨時關注前線動向并及時向上級部門匯報。

13家央企的各相關子公司、分公司，也成立了由主要領導負責的撤離小組、辦公室，各值守部門燈火通明，參與組織撤離工作的人員徹夜不眠。為了穩定撤離民眾家屬的情緒，在利比亞通信中斷聯絡不暢的情況下，各央企分公司、子公司通過多渠道及時了解前方動態，以手機短信和電話慰問的形式，向家屬通報其前線親人的情況，并派出專職人員安撫家屬情緒。

正在國內開會的中國鐵建全資子公司中土集團副總經理兼利比亞公司總經理陳志杰代表中國鐵建向外交部、商務部做了詳細匯報。他根據自己多年在利比亞的工作經驗，結合往年從伊拉克、烏干達等國的撤離案例經驗，提出了緊急租用周邊國家郵輪等交通工具，盡快將在利我國公民先期撤離至第三國，然后再分批回國的撤離建議，為國家決策提供了重要的依據。

從國務院到國務院國資委再到各央企總部，從各分區指揮中心到各企業利比亞分公司再到各項目部負責人，“千方百計保障我人員安全，千方百計保障我財產安全，千方百計維護我國家利益”的撤離指示逐級傳達，高效運轉的前后方溝通協調機制，及時將黨中央國務院和社會各界的關懷傳達到前方每位員工，并及時將前線的消息匯總，以供決策，以慰家屬。

身處異國、遭逢絕地的央企員工立即行動起來。到港口去，到邊境去，到飛機場去，數萬人分頭行進；其他中資企業員工、外資企業中國職工乃至外籍勞工，從各處不斷匯集。在國內，無數雙眼睛關注著他們每一條行進的路線，無數雙耳朵傾聽著每一位同胞前行的足音。

處置資產

在發生財物搶奪事件之后，各駐利央企就開始自發處置相關資產，后來國資委又就此作了統一安排

中鐵建集團前線總指揮陳志杰利川自己在利比亞工作多年建立的當地關系，聯系比較可靠的公司，委托其代為保留、保全中國鐵建利比亞公司的資產，并在撤離前與當地公司簽訂了書面的委托保管協議、同時，把關鍵財產如檔案、賬目、現金等重要文件妥善存放在安全地點，適當分散，盡力保護，盡最大的可能降低國有資產的損失。

中國水電集團則做好項目資料、物資及設備的保存、歸置、交接工作并安排專人將核心資料帶回國。事件第二天，公司瓦迪·海亞梯項目部即向瓦迪·海亞梯省省長遞交了工地移交的工作報告，負責任的態度贏得了該省長的尊重與夸贊。

國機集團將部分商務車輛委托給較為信任的外籍司機開走保管，妥善保管好現場資料檔案等重要物件，請當地有名望的兩家家族協助管理項目現場；中建集團項目部以安全方法保存電腦、保險柜，封存汽車；中冶集團將重要資料拷貝，將汽車轉移到信得過的朋友處存放；葛洲壩集團項目部的部分外籍勞務主動留守營地，看守現場機械設備……

總之，在保證人身安全的前提下，各家央企在槍林彈雨中仍然想出了種種辦法保護國有財產安全，最大限度減少損失，保障國家利益，以待來日。

生命通道

由于武裝暴亂，不少機場、港口被歹徒占領，無法使用；各交通要道被歹徒層層把守，難以通行。要想成功撤離，打通各生命通道就成為當務之急，各分區指揮中心企業自覺地肩負起了這一重要職責。

當我國大使館租用的兩艘郵輪即將在班加西靠岸時獲知，通向港口的各條道路均被封鎖，船舶根本無法正常靠岸。接到國務院國資委應急小組和中交集團通知的楊躍民挺身而出，毅然走出當時相對安全的營地，帶著翻譯，跟隨當地的朋友冒死突圍，趕往班加西港口。一邊勘察撤離路線，一邊打聽兩艘救援郵輪所在位置。

一路槍林彈雨，盤查搜身自不必說。楊躍民動用了所有可以想得到的關系，在當地聯絡官的協助下，幾經周折終于探尋到一條比較隱密、相對安全的通道和停靠大型船舶的港口。到港口后，楊躍民與港口當局交涉，通過各種關系。辦理了出入港許可證。消息傳回國內，國務院應急辦立即部署船舶進港，向駐班加西中國企業發布撤離通知。班加西通道打開。

在中區米蘇拉塔港口陷入癱瘓的背景下，也是中交集團的員工周明奎、劉勇，利用與當地上層建立的關系，找到了泊位，并協助使館撤離領導小組，順利辦理了救援船只進港和離港的許可。我駐馬耳他大使館租借的希臘郵船幾乎沒有經過任何停留即進入港口接人。米蘇拉塔通道打開。

與中部和東部相比，南區指揮中心總指揮贠亮的任務更加艱巨。南區處于沙漠腹地，距離港口。邊境都很遠，只能選擇機場撤離。贠亮憑借多年豐富的國際業務經驗，與同事們一起為安全撤離制定多套預案，并向中國駐當地使領館就安排撤離航線、取得飛機降落許可權和飛行許可證等方面提出多項可行建議，有效解決了包機撤離方案中的瓶頸。在贠亮指揮下，中國水電集團在利工作人員連夜考察位于南部的塞普哈、奧巴里、加特三個機場，24小時內與航空公司簽訂了利比亞南部最大的塞卜哈機場使用合同，并辦妥所有相關手續。最終6000多位同胞順著這條“生命線”脫離了險境。

其間，聯系好的多架埃及航班因故取消。中國水電集團發揮自身優勢，充分利用在蘇丹、突尼斯等國承建大型項目的有利條件，積極聯系包機業務，先后從蘇丹航空公司租賃5架次航班，這幾架包機有效彌補了埃及航空停運造成的運輸力量短缺，填補了國內包機的運力不足，減輕了國家的負擔和壓力。

表率作用

在生命通道打通的同時，各指揮中心和各央企項目部紛紛制定了撤離方案。幾乎所有的撤離方案中，都不約而同提到了“先女后男、先群眾后黨員、先民工后職工最后干部”的撤離原則。

當時撤離人員面臨的環境已非惡劣所能形容：沙漠地區，晝夜溫差極大，天氣變化無常，時而風沙撲面，間或大雨傾盆；而撤離人員乘坐的車輛或是工程車改裝，或是費盡周折租借而來的舊卡車，乘坐其上，風雨侵襲、黃沙撲面；沿途食物淡水補給均無保障，只能依靠隨身攜帶的干糧充饑。更可怕的是，不少撤離路線都要經過政府軍與反政府武裝交火地區，槍炮無情，誰也不能預料路上會發生什么。

懷著對前途的種種猜測與恐懼，撤離大軍陸續上路。

2月23日凌晨，撤離命令傳到水電顧問營地時，很多人因激動而流下了眼淚。風雨中，工人們有序地登上了28輛經過改裝的敞篷卡車。盡管大家把所有的衣服都穿了身上，但傾瀉的大雨夾雜著呼嘯的狂風，還是讓人感覺寒意刺骨。為防萬一，女員工都剪短了頭發，坐在中問，男員工四周圍坐保護，負責人李勇已經三天三夜沒有合眼，但還是帶著幾個黨員逐一檢查了車輛的加固情況。在行駛過程中，李勇不斷落實每臺車的搭乘人數和領隊名單，確保無人掉隊。

2月25日上午，中交集團項目部按照每10人一班，每10個班一連，每3個連一營的編組，乘坐50多輛卡車離開駐地，前往班加西港口。行駛過程中，長達近兩公里的車隊首尾呼應，彼此照應。登船時，秩序井然；下船時，工人們甚至沒有忘記清理船艙衛生。

2月26日中午，被困沙漠的羅玉文接到通知，項目與另一家中資企業一起，由海路撤向馬耳他。羅玉文隨即決定。行車路線盡量避開反政府武裝控制的區域，所有人員分乘3輛卡車，在車兩側畫上國際紅十字標志。由一輛越野車做指揮車開路，一名阿拉伯語翻譯(穆斯林同胞)著典型的阿拉伯裝束，并準備紅包隨時應對盤查；嚴格路途紀律，不準講話、打手機、拍照、遇搶劫財物等不準反抗。不足40公里的路程，他們走了4個多小時。

在炮火的洗禮中，黨組織的戰斗堡壘作用和共產黨員的先鋒模范作用得到充分體現。

中國一冶利比亞分公司副經理岳軍，在本單位人員已安排好撤離路線，并接到上級要求撤離命令之后，考慮到撤離的復雜性，與僅有的4位同事一起仍堅持留守時已非常危險的首都，因為當時撤離前線與國內失去聯絡，全靠他中間轉達。果然，撤離中多次出現意外。岳軍與同事多方努力，在解決所有意外并協助所有同事順利撤離后，直到2月28日才撤離的黎波里。

中海油員工姚傳超，本來是第一批撤離人員，卻最后一批離開。他說：“我是共產黨員，危難時刻要站出來。我外語較好，溝通能力強，可以協助大家安全撤離。”簡單的幾句話，擲地有聲。中鐵建前線總指揮陳志杰的愛人也在利比亞工作，但她并未因此而享受特殊優待，也是跟著其他共產黨員一起，最后一批撤離；24歲的團員張桄瑞為協助同事撤離，在炮火中三進三出……

親歷撤離的職工群眾說，在這次InL與火的洗禮中，最靠得住的是組織，沖在最前面的是黨團員。

就這樣，盡管沿途遭到了無數次的盤查、搜身甚至刁難，但央企撤離人員一路前行，雖慌不亂，令行禁止，共同進退——其如此，我們才可稱其為撤離，而非逃難。黨員、干部先人后己的覺悟與廣大職工服從命令聽指揮的央企風范，得到了我國使館工作人員、諸國邊境工作人員的高度評價，電為大撤離的順利進行節省了時間，減少了麻煩。

人間大愛

回家的心情都很迫切，畢竟早一分鐘撤離就早一分鐘脫離危險。盡管如此，央企還是把優先登船、登機的機會讓給了其他中國公民；擔任分區指揮工作的4家企業則把機會優先讓給了其他央企。一些央企還幫助了不少外籍勞務進行撤離。生死關頭，央企譜寫了一曲生命救援的大愛之歌。

中國鐵建在利比亞有3個鐵路項目，由于通信不暢、駐地分散、安全保障差，給撤離工作帶來了難以想象的困難。盡管如此，中鐵建在自保自救的同時，還主動提供車輛、選派阿拉伯語翻譯，冒著生命危險，協助中國大使館幫助被困在危險動亂地區的中國公民的撤離工作。

在塞卜哈，指揮撤退的中國水電優先安排了同在南部的中國土木工程公司、大連國際、長江巖土和中國建材公司等4家公司的2127名員工和老幼婦傷病率先登機，卻未安排1名自己的員工登機。直到3月2日晚9時50分，包括南區總指揮贠亮在內的116名中國水電集團領導干部、一線黨員和職工才搭乘中國空軍大型運輸機抵達蘇丹喀土穆機場，成為最后一批安全撤出利比亞的中國公民。

在米蘇拉塔，當撤離的最后一班客輪即將起航時，中交集團一航局項目部得到通知，受雇于韓國大宇公司的27名中國籍員工正在前往米蘇拉塔的路上，請求救助趕上撤離最后一班船，項目部總經理助理劉勇立即趕到米蘇拉搭市外接應受困同胞。安全地將他們接到港口，并護送他們全部安全登上希臘精神號郵輪。

在班加西，當希臘船長拒絕越南人和孟加拉人上船時，東區總指揮張作合態度十分堅決：“越南人、孟加拉人不上船，我們也不走。”艱難的談判進行了7個小時，同時中國駐希臘大使館、中國外交部也在緊急斡旋。終于希臘船長作出讓步，同意越南和孟加拉人上船。

與張作合一樣，贠亮也協助來自尼泊爾、孟加拉國、泰國和斯里蘭卡外籍雇員和勞務共計851人撤出了利比亞，并包租民航客機送他們返鄉。這種人間大愛之舉得到了尼泊爾駐華大使的當面感謝，并得到了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員、國務院副總理張德江的大力贊許——他豎起大拇指對中國水電股份公司副總經理黃保東說：“這件事你們辦得太漂亮了，非常漂亮!”

據統計，中央企業在性命憂關的關鍵時刻，共協助了12個國家撤離了外籍工人2100人。

大愛無疆，真情相報。日常注重社區責任，熱心駐地公益事業的央企遭襲、撤離過程也得到了利比亞當地居民的無私幫助。在中國企業遭到襲擊的時候，利比亞朋友冒著風險送來大米、淡水，幫助項目部進行轉移，幫著央企隱藏貴重物品。在撤退的時候，幫著中國朋友租借車輛，沿途護送，打探前路，疏通關卡，不少利比亞朋友一直將他們的中國兄弟護送到邊境。幾乎所有危險的外聯、交涉工作，都有利比亞朋友的身影。

回家之路

當數萬名同胞克服種種困難，穿越槍林彈雨，奔向邊境、機場、港口的同時，國務院應急指揮部制定的海陸空三路聯動撤退方案也在緊急啟動。海路方面，從希臘等國租用大型郵輪，從班加西等港口將撤出人員運往希臘克里特島、馬耳他。同時緊急調運中海運、中遠的多艘船只趕往相關海域支援，并派出軍艦到相關海域護航。陸路方面，中國政府出面與埃及、突尼斯政府協調，從陸路開放相關邊境，接納撤出人員。空中方面，除緊急協調國航、東航、南航等航空公司趕往周邊國家，還從埃及、蘇丹、土耳其等國包機趕赴利比亞各國際機場，后期還增派了四架軍用運輸機負責擺渡運輸。

在國內，各家相關央企則派出多路人馬，奔赴北京、上海、廣州、烏魯木齊等各個機場，準備了鮮花和祝福，迎接那些從生死邊緣一路走來的同胞。在利員工的父母妻兒，也在焦急地等待著，等待著自己的親人回家。

險地首航

2月23日，就在利比亞央企人員開始組織撤離的時候，吉學勇帶著一隊人馬飛向利比亞。

吉學勇，中國國際航空公司飛行總隊一大隊隊長，年初就執行過埃及撤僑的飛行任務，可謂經驗豐富。但當他駕駛著中國政府首架赴利比業撤離滯留中國同胞的包機國航CCA060，從北京起飛時，心里多少有些沒底。因為該航班起飛時尚未拿到馬耳他和利比亞兩個國家的飛越領空許可，如果在飛抵兩國前仍未拿到，就只能被迫返航。

與此同時，國航地面工作人員也與外交部、民航局、相關國家民航部門進行緊急溝通。最終，包機在2月24日8時7分到達的黎波里機場。降落的情形可謂驚險：8級大風勁吹，地面保障人員離崗，一個集裝箱險些與飛機親密接觸。但全體機組憑借高超技術，硬是通過目視把飛機平穩地滑入了機位。

當時機場已陷入混亂，無法為機組進行正常的地面過站保障，飛機安保、艙內清潔、航前維護等各項工作，都要靠機組人員自行完成。國航緊急調來了雅典、法拉克福等地的駐外工作人員進行協助。最終，該航班接回244名同胞。

吉學勇機組的首航為后續的飛行積累了相關經驗。國航此后派出的27架包機，不管是飛往埃及開羅、希臘克里特島，還是突尼斯吉爾巴島，都做到了快速過站，安全有序。

溫情關懷

北京時間2月26日21時35分(當地時間下午14時50分)。在東方航空公司總飛行師萬向東的親自操控下，東航A340-300包機安全降落在馬耳他國際機場。東航空保管理部經理朱斌將安檢儀器架在艙門口：“旅客和我們的心情不一樣，他們迫切想回家，我們的安檢動作必須嚴格、必須快，不能讓他們等待太長時間。”

大雨傾盆，愈發加重了旅客的焦躁情緒，因為他們普遍衣衫單薄。眼見此景，機組人員開始在擺渡車門口分批放人：僅用了20分鐘，272位乘客全部登機。在客艙經理李嫻看來：“這簡直是奇跡，平常普通的航班也要20多分鐘。”

登機之后，本想說歡迎登機的李嫻脫口而出，“歡迎回家”。瞬間寂靜之后，爆發出了熱烈的掌聲，不少人失聲哭了出來。一旦這種情緒蔓延，客艙的情緒就會很難控制，“這時候他們最需要的是傾訴，要讓他講出這段時間的經歷，才能釋放壓力”于是，乘務員開始跟大家聊天，通過溫情的關懷逐漸調節大家的情緒。

溫情，堪稱此次所有撤僑航班的一大特色。考慮到多數乘客都比較饑餓，航班就準備了平時2-3倍的餐量；有一名在當地嘴部面部受傷較嚴重的旅客，不方便進食，國航乘務員就為他特制了流食，用吸管吸，并及時換上從北京帶米的備用藥；給小孩子喝的牛奶，乘務員一定煮開涼到溫熱才給他們……

據統計，三大航空公司共組織76架次航班，赴利比亞、突尼斯、希臘、埃及等國，接回中國公民22125人。其中，國航派出28架次飛機，接回8754人；東航26架次航班，共接回6722人；南航派遣大型寬體客機共22架次，執行包機往返65班，接回6649人。

除三大航空之外，中海運和中遠也積極參與撤離行動。中海運指示正在附近航行的中海集運新秦皇島輪、新福州輪和中海國際天楊峰輪駛向指定海域待命。中遠則迅速在附近海域集結13艘船舶，最終決定派“中遠上海”和“中遠青島”趕赴加西亞港集結，并安排了“天福河”集裝箱貨輪幫助撤離。在這些集結的貨輪中，有不少是違約中止了貨運抵達港口協助撤離工作的。

損失與代價

在黨中央、國務院的堅強領導下，在國內各部門、軍隊、駐外使領館、地方政府和中資企業的共同努力下，在各中央企業的大力支持下，截至3月6日，我迄今掌握并有回國意愿的在利比亞中國公民已經全部同國，共計35860人。撤離行動圓滿完成。

這次撤離行動的代價是巨大的，如果沒有強大的國力恐怕難以承受。難怪有外電評論：中國這次撤離行動向世界展示了第二經濟大國的實力。

但是，人員的成功撤離并不意味著所有的事情都已完結。中國企業還有相當一部分在建項目，相關的工程款項還未結清，一些設備遭到破壞，大量資產留在利比亞。對于這一部分資產的狀況和國有資產的損失成為很多人關注的重點。據統計，中鐵建股份有限公司在利比亞有三個工程總承包專案，合同總額達到42.37億美元，日前已經完成的是6.86億美元；葛洲壩集團在利比亞有7300套房建專案，合同金額是8.29億美元；中國水利水電建設集團利比亞在建項目6個，合同總額是17.88億美元……

在撤離行動中，在生命高于一切的原則下，國資委已組織央企采取了一系列財產保全措施，最大限度地保全國有資產；不少央企項目簽訂時，已向保險公司投保，目前理賠工作已經啟動。3月18日，中國出口信用保險公司向中國葛洲壩集團股份有限公司和中國建材集團進出口公司分別賠款1.62億元人民幣和4815萬元人民幣。中國鐵建股份公司董事會秘書余興喜也表示：“我們已經向投保公司進行了情況說明，應該能得到全額賠付。”按照國際法規定，無論以后利比亞誰來掌權，都應繼續將前任政府的合同履行，繼承過去的業務。

即便如此，相關企業蒙受一定的損失已是必然(有消息稱，中資企業在空襲前的直接損失已達15億元人民幣)。在如今中央企業積極開展海外業務的背景下，利比亞事件是否會影響到央企走出去的積極性?對此，葛洲壩集團總經理楊繼學認為，“走國際化道路是國家賦予中央企業的歷史責任和使命，因此央企必須堅定地走出去。同時，面對國際經營復雜環境，我們也必須樹立正確的風險觀，提高化解風險能力，有效防范經營風險。”

中冶集團相關人士在接受《國企》雜志采訪時表示，中國政府在此次撤離中表現出來的快速反應和有力舉措，將進一步堅定中冶集團走出去的信心。

總結這次撤離行動的成功經驗，同時找出存在的不足，將有利于進一步提升央企應對突發事件的組織管理能力，為央企做強做優，培育具有國際一流競爭力的企業打下堅實的基礎

回望利比亞

雖然撤離行動已經結束，但是關于撤離行動的思索和感動并未停止：那些或勇敢或機智的人物形象。那些或驚險或悲壯的故事鏡頭，如今還依舊浮現在我們眼前，揮之不去。

生死三人行

2月23日，利比亞國家安全局的秘密警察塔尼克匆匆趕到中國一冶利比亞美麗塔項目營地，要找財務部長吳珊。在3年的交往中，他已經認定了這位異國大姐是他的好朋友，他要保護吳珊并幫助項目部安全撤離。

傍晚，噩耗傳來。項目部第一批轉移的行李車遭襲，瘋狂的歹徒無視中國公民的生命財產安全，悍然開槍，造成人員傷亡。后來，輕傷員工冒險把重傷員工送到醫院，又堅持著把行李送到了邊境。

危急時刻，項目黨小組決定：盡快聯系車輛，天亮后大部隊迅速撤離現場。項目部經理吳俊和吳珊則出面請塔尼克協助尋找傷亡者的下落。

出發時，塔尼克懷有身孕的妻子帶著三個孩子，默默地含著眼淚將三個人送出門外。看著幸福溫馨的一家人，吳俊很為難。因為當時已發生過護送中國公民的利比亞朋友返回時傷亡的事件。但吳俊又沒有別的選擇，如果沒有身份特殊的塔尼克陪同，他和吳珊可能寸步難行，更談不上去找一位不知下落的重傷員

一路上，塔里克不斷聯系他的同小一足要對方保密，不要告訴領導說他脫崗，他在送中國朋友出關；二是要同事在一些危險的關卡上接應，他要用最快速度送項目部人員出關：但吳俊和吳珊都不愿出關。吳珊說：“我們不能止，我們必須找到受傷的同胞!傷亡人員下落不叫，我們沒法離開。”塔尼克既生氣又不解：“為什么要把這么重的任務交給你?”但由于吳俊和吳珊的一再堅持，這位倔強的阿拉伯兄弟只好原路返回。

在尋找過程中，塔尼克要吳俊、吳珊戴上墨鏡口罩，裹緊頭巾，遇到盤查就趴伏在車廂內，由塔尼克出示特別證件進行交涉在尋找過程中，只要下車行走，三個人都是手牽著手，塔里克始終讓吳珊在中間。

吳俊回憶道：“吳大姐的手一直抖得厲害，其實我又何嘗不害怕?但如果找不到傷者，他一個人重傷在身，淹留戰火紛飛的異國。我們怎么向他家人交代?怎么向自己的良心交代?”

三人互相鼓勵，一路冒險疾行，穿過3個城市，查問4所醫院，終于找到了受傷同胞、看到受傷同胞的一瞬間，吳俊和吳珊忍不住放聲痛哭。

當時那名傷員傷勢較重，還要做頭部手術，不能隨他們一起離開，無奈之下，吳俊找到院長和主治醫生，請他們全力救治吳珊對這位傷員說：“你的傷太重，我們現在沒法帶你離開，你積極配合治療。請你放心，我們馬上就會想辦法把你送回國內?”這位本已絕望的年輕工人，頓時高興起來。

到了邊境，塔尼克立刻用證件開辟了一條特別通道，臨別前，這位阿拉伯兄弟和吳珊緊緊擁抱，哽咽難言。“如果不是這位阿拉伯好友的協助，我們真的不知道自己能否平安順利找到傷亡者的下落，平安撤離戰火紛飛的利比亞?”吳俊和吳珊對這位利比亞兄弟充滿了感激之情。

出境后，吳俊在領導的協助下，利用其他方式，將那名做完手術的傷者艱難地轉移到醫療條件更好的境外，如今傷員恢復狀況良好。

回國后，吳珊第一時間立即聯系了塔尼克，得知他一家安好，才暫時放下心、吳俊表示：“不管利比亞發生什么，我都真誠地祝福他一家能安然無恙。希望他以后能有機會來中國，屆時我們將當面向他表示感謝。”

護照風波

2月23日13時30分，中國水電顧問集團撤離隊伍抵達邊界時，負責外聯的高曉林傳達了一個讓所有人大吃一驚的消息：“沒有護照，你們一個也不許過去!”

此時，關乎每個人生死的護照，卻存放在200千米以外的分公司總部。

當倪德祥、吉建福和艾斯邁德在位勇士，一路上沖過了8道關卡，在晚上8時拿到護照，與大部隊會合時，壞消息再度傳來：“你們雖然有護照，但是沒有離境簽，我們不能讓你們過去!”

聽到這句話時，商曉林幾乎崩潰。

從項目部車隊第一個到達西部口岸開始，因為證件等問題不符合規定，還沒有一個中國人順利通關，望著眼前的802本護照，高曉林知道，站在自己身后的，已經不只是項目部的人，還有更多中國人在等待著自己帶去希望

“我們這些人已經在雨里凍了一整天，讓他們就這樣過夜會凍死的!”高曉林一遍又一遍沖進利比亞邊境的符個辦公室，反復溝通協調。與此同時，坐鎮分公司總部的姚有強也與國內總指揮部一起，通過各種途徑努力，終于得到了利比亞方面的肯定答復：“中國人是來幫助我們的，他們可以通過。”

看著第一批隊員順利入境后，高曉林毅然轉身從突尼斯境內返回了利比亞在場的新華社記者康新文拉住她說：“姑娘，你瘋啦，回去了可能就再也出不來啦!”“不行，我得回去，還有那么多人需要我幫助”這個年輕的東北女孩邊跑邊說。

此時，利比亞邊境口岸槍聲四起，急于離境的隊伍發生混亂，激怒了利比亞警察。見狀，高曉林沖上前去，“讓我來，我能把他們穩住。”她拿起一個擴音器，對著人群高喊：“同胞們，聽我說，現在通道很順暢，只要大家按秩序來，一定都能過去：”

在項目部人員和在場全體中國人的帶領下，離境進程明顯加快，高曉林等人卻并未放忪下來：如何能讓33名沒有拿到護照的同事順利離境?這不僅關系到項目部，也關系到一大批當時沒有護照的中國人。

又是一番更加艱苦的溝通協調。

2月26日，天空放晴、下午1點，最后33名員工的離境手續終于辦妥，一條專屬于中國人的綠色通道成功打通，第一批565名無護照巾國人持合法手續成功進入突尼斯。將33名無護照的同事安全送入突尼斯境內后，李勇和高曉林又返回利比亞境內，利用已經理順的關系，協助500多名護照遺失的同胞辦理了出境手續。

在項目部人員全部安全撤離到突尼斯境內后，李勇、高曉林又應邀積極幫助使館人員開展其他中資企業撤離工作。當得知另一中央企業仍有600多名等待撤離過境人員還在大雨中露宿戶外時，李勇緊急召開臨時支部會議，幫助他們買了300多條毛毯、2000多個面包，還準備好了第二天的午飯。離境前。李勇特意讓高曉林先走一步：“我在你后面，我要履行我的諾言，最后一個撤離利比亞。”

難說再見

作為中國水電集團最早進入利比亞的項目負責人之，楊學良于2008年8月被派駐到利比亞貝達地區負責當地的房屋修建工程，管理著來自斯里蘭卡等第三國的1000多名勞務人員

利比亞政局發生動蕩后，貝達地區的安全狀況也陡然惡化。楊學良每天除了要處理項目事宜外，還要想辦設法與當地的歹徒周旋。

利比亞動亂給楊學良的工地帶來慘重損失：許多昂貴的工地沒備被強行搬走，工人們的西服、電腦、手表、皮鞋等財物也被洗劫一空。歹徒甚至將工人們居住的臨時屋棚付之一炬，工程人員不得不冒著大雨撤退到邁爾季附近的山里，擠在當地村民的羊圈里湊合了一夜。

中國水電在利比亞東區和南區都有項目，南區局勢又極為復雜，因此當撤離工作開始后，身為南區撤離總指揮的贠亮無暇東顧，便將中國水電東區撤離工作交予楊學良、劉玉飛等人指揮

2月24日，當楊學良帶著撤離隊伍，到達班加西港口時，因名額有限，近千人的隊伍能有604人登船，臨時黨支部當機立斷，讓傷員、婦女、老弱優先上船，同時提出讓64名泰國和斯里蘭卡的外籍勞務也優先登船希臘海關以“這艘船只搭救中國人”為由不讓外籍勞工上船，項目經理、臨時黨支部書記劉玉飛當即表示：“這些外籍工人也是我們的員工，如果不讓他們走，我就留下照顧這64名外籍員工!”經過反復交涉，最終這64名第三國勞務人員獲得乘船許可，安全撤離；到達希臘后，黨支部安排專人將這64名外籍員工分別移交兩國駐希臘大使館。

不能上船的人則跟隨楊學良前往埃及邊境。隊伍即將分別的那一刻，許多人抱在一起失聲痛哭——畢竟生死與共那么多天，誰也不愿驟然分離，況且楊學良帶的隊伍還要再度面對死亡威脅：從邁爾季到埃及邊境賽盧姆口岸，需要穿越利比亞局勢最為動蕩的東部地區，一路上危機四伏。

為了確保所有人安全撤離，楊學良重金雇傭了當地武裝安保人員押車，并要求所有工程人員在營地廣場上先集結再乘車。

“出發那天下著大雨，安保人員沖鋒槍上的刺刀在雨水中閃著寒光，黑壓壓的人群在廣場上集結，依次登上44輛面包車，那樣的場景，我一輩子也忘不了。”楊學良說。在確定所有人都上車后，他最后一個登上汽車。臨行前，他忍不住數次回望這片他奮戰了兩年多的土地，心中百感交集。

經過6個多小時顛簸，車隊抵達賽盧姆口岸。得益于中國駐希臘大使館先期所做的大量工作，楊學良的車隊從特殊通道順利通關。從賽盧姆口岸出境后，楊學良一行又坐上使館租用的大巴車駛往開羅機場。10個多小時后，他坐在了從祖國飛來接他們回家的國航包機上。

在楊學良有關利比亞撤離的記憶中，讓他印象最深的不是貝達的隆隆炮聲，也不是面目猙獰的歹徒，而是離開邁爾季時當地人拿著牛奶、飲料，舉著一塊不起眼的小標牌前來送行——標牌上寫著：“不要走，我們希望你們留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