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申”祭

文革前，在我江蘇丹陽故鄉，每家都有一個家廟——五申廟。它大都建在偏僻處……每年的除夕，每家都要到五申廟前簡單祭祀……

文革前，在我江蘇丹陽故鄉，每家都有一個家廟——五申廟。它大都建在偏僻處。這五申廟小得可憐，只有雞圈、鴿棚那么大，基本都是二三十塊磚頭搭建成的。里面什么也沒有，講究的人家在里面豎一塊紅紙包的磚頭，算是五申菩薩的神位，實在很難稱之為廟。一年到頭似乎也無人問津，只是到每年的除夕，每家都要到五申廟前簡單祭祀，也就是點一對小蠟燭燒一炷香，燒一點紙元寶或紙錢，當然也少不了擺放兩個饅頭磕一個頭了事。

記得我在小學三年級時，受課本上孫中山先生少兒時怒砸神像故事的啟示，我帶了幾個同學也去“英雄”了一把，砸了幾家五申廟，造成幾家人到我家來抗議，為此我挨了父親的打。當時我頂嘴抗辯說：“這是迷信，應該砸?！闭驹谝慌缘淖娓刚f：“這不是迷信!”接著他給我講了一個故事。

他說五申菩薩是古代一個將軍，哪朝哪代也說不清了，在一次抗擊外敵侵略的艱苦戰爭中，由于敵強我弱，他英勇善戰，歷盡艱險，嘔心瀝血，終于取得這場惡戰的勝利，捍衛了國家的尊嚴和領土的完整。全國民眾都感激他敬仰他，為了獎賞他，皇帝要為他建一座將軍樓，征求五申意見，問他要建多高多大?將軍也說不出什么。站在側旁聰明睿智的宰相考慮當時國庫空虛，人民生活窮困的現實，他靈機一動提議由將軍向天上射一箭，射多高就建多高?；实酆驮谧娜艘参唇浛紤]均拍手贊同。將軍想，我一箭向上高度還會超過皇宮呢!你們也能給我建嗎?也未多想即信手拼力拉弓向上射了箭，那支箭向上直插云霄，隨后落下插在地上。但那支箭向上到底有多高?誰也無法測量，在場的人都目瞪口呆，莫衷一是。宰相問皇帝怎么辦?皇帝猶豫了一下說，既然不能量就盡量建高一點吧!宰相說：“這可不行，皇帝說話一言九鼎不能改?！痹紫噢D身問五申，將軍也不知說什么好，就表示一切聽宰相的。宰相說：“皇上說話金口玉言，大將軍之言也應是金石有聲，取信于天下是吧？”將軍點頭稱是，并說：“建多高干什么，我是不會住在里面的，這次敵人雖然失敗了，但是他們是不會甘心的，肯定還會找機會來侵犯的，我就能心安理得地住在將軍樓里面嗎?”大家以熱烈掌聲表示了贊揚。這時宰相量了量那支露在地面的箭柄，高為二尺四寸，宰相接著說：“建這樣高的將軍樓也不好住，我建議皇上詔告天下百姓，每家每戶都為大將軍建這樣高的一座五申將軍廟，讓全國民眾都能銘記將軍的功績，你們看如何?”五申想能和全國民眾在一起是件很好的事，欣然表示同意?；实勐犃烁桥氖纸泻?，當即號令全國每家每戶為五申造一座廟。全國的老百姓，出于對五申的愛戴和敬仰，都樂于為他建造廟，從此五申也就成了每家每戶的保護神，稱他為五申菩薩。祖父說到這里反問：“這能說是迷信嗎?”最后祖父還激動地說：“抗日時我們這里淪陷，一個小鬼子騎摩托車被五申廟絆倒跌在地上，他很生氣，就用手扒小廟，里面一條毒蛇竄出來把他手咬了，第二天這小日本鬼子就死了，當地百姓說這是五申顯靈?！?/p>

聽了祖父這個故事，我悔恨至極，第二天我把祖父講的故事轉告昨天一起砸廟的同學，他們也都感到后悔，當天就去把昨天砸倒的五申廟統統修整好了，還向人家道了歉。

五申其誰?史實為何?他是哪朝哪代哪里人?也就成了我一生尋覓的目標。對此我曾詢問過一位老教授，他說他也曾留意過這件事，他也不知其所以然，但他懷疑可能是痛哭秦廷借兵復國的申包胥，因為他姓申，此外無有力佐證。我也曾問他五申是否有可能就是土地公?他說不可能，土地廟不是家廟，只有較大的村莊共一個廟，建在路口較明顯的地方，顯示他是當地的保護神，號稱“當方土地”，規模也都比較小，一般高在兩米以內。另外，我們常用的“三令五申”的成語，是出于《史記·孫武傳》中的“三令五申”句，是為再三申誡的意思，與此五申毫不相關。我多次在網上查了，但也是一無所獲。

文革前，我發現江蘇蘇南、浙江和安徽等地都有這樣的小廟，別的地方有沒有我不清楚，總之經過文化大革命的洗禮，這樣的五申廟在全國已蕩然無存。我想民間有那樣優美而充滿浩氣的故事流傳，也有那么多地區五申廟存在作佐證，這也就是我們民族的文化和文明。應該可以相信，五申其人其事肯定存在過，既然是我們民族的文化，它就不應該在我們這代人中流失。借此我懇切呼吁一些知識淵博的學者或知情者能出來拯救這即將流失的文明。告訴我們真正的史實，我甚至下意識地祈禱，如果五申將軍還有那位睿智聰明的宰相有靈，顯個靈走出來破開歷史的迷霧告訴我們，你們的身世和功績，讓五申的精神和業績得到傳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