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不對寂寞好一點

有一個倒霉的女人，自從她愛上一個糟糕的男人后，寂寞就開始呼呼地長大。男人對她不太好，也不喜歡和她說話，甚至一眼都不愿意瞧她。這個女人只好每天對著花花草草說話，寂寞一個勁地瘋長。

她不敢回家，成天待在地鐵站、商場和公共汽車上。每天晚上12點，這些地方變得異常安靜，寂寞就唱著歌出來了。女人試過喝酒把寂寞灌醉。她一醉，就聽見寂寞怪聲怪氣地嘲笑她。

算了算了，她只好拎著手提包，帶著寂寞回家。寂寞除了讓她心里不舒服，倒也不怎么礙事，坐地鐵時并不要多買一張票，體重也并沒有因此而增加。她在忙的時候，寂寞也絕不多說一句話。寂寞看見她午夜不化妝的臉，看見她微微隆起的腹部，看見許多——只有她自己明白的事情。她甚至覺得，寂寞可以讓她穿過所有熱鬧非凡的景象，看見一些更深刻的東西。

她最不舒服的時候，就是寂寞開始唱歌時。整個房間都被它占滿，她什么也做不了，渾身乏力地躺在床上。有時她會哭泣，那是因為寂寞實在唱得太難聽了。“不如閉嘴?”她有一次小心翼翼地提出要求，寂寞根本不肯。它開始狂叫，仿佛這樣的要求把它給傷害了。它叫得讓人心碎。最后，當然是她閉嘴，奄奄一息地睡過去。

她后來想，雖然它唱得不好聽，但唱出來也許會舒服點。她開始嘗試對寂寞好一點。她有時去K歌，也很難聽，但是唱出來好一點。以后，寂寞開始唱歌，她就假裝不太在意，去拿本書讀著，吃點東西，給朋友打幾個電話或試一試新衣服。這本來都是她在不寂寞的時候做的事，現在做，似乎也沒什么不同。

她明顯感到寂寞開始變小了，雖然還在她的身體里，卻不那么讓人憂郁。在夜深人靜的馬路上，寂寞仍然會出來。它不再發出怪聲怪氣的聲音，而是溫柔地打量著這個世界。女人穿著薄大衣，拎著手提包，站在昏黃的燈光下。每當她感覺到寂寞的存在，就淺淺地跟它打個招呼，然后帶著它回家。

有時，人們還能看見女人臉上有一點兒寂寞，正是這一點讓她變得格外迷人。

(摘自《夢的1/4旅行》鳳凰出版社圖/郭德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