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羅斯間諜的美國生活

對美國新澤西州蒙特布萊爾鎮的居民莫菲來說，2010年6月27日似乎是一個平淡無奇的星期天。傍晚，11歲的大女兒凱蒂去游泳了，9歲的小女兒麗薩在家。天剛黑，幾輛警車開進小鎮。車在莫菲家門前停下，跳下數名彪形大漢，外衣上“FBI”幾個黃色字母在夜色中格外醒目。

莫菲夫婦被戴上手銬，押上警車。“出什么事了?”“聽說他們是俄羅斯間諜。”鄰居們議論紛紛，吃驚不已。第二天，他們看到了更火暴的電視新聞:美國司法部宣布，經過多年跟蹤調查，他們破獲了一個俄羅斯情報網，逮捕了分布在全美各地的十名間諜嫌犯，其中有四對“夫妻”，另有一人在逃。29日，警方宣布這名在逃嫌犯已經落網。

為人低調不像間諜

在外人眼里，四十多歲的莫菲夫婦過的是典型的中產階級生活，舒適而不張揚。他們三間臥室的小樓不大不小，有栗色的百葉窗和小小的露臺。兩人開著一輛省油、實惠的綠色本田車，還在后院種了點兒青菜。他們沒有電影中的特工那樣神秘，老老實實交稅，為房貸擔憂，甚至常常忘記電腦密碼。

每天早上，莫菲太太步行到馬奎斯街，乘公共汽車前往與小鎮一河之隔的紐約曼哈頓。大家猜測，她大概在金融行業工作，因為曼哈頓金融區有很多白領喜歡住在新澤西的小鎮。很多人以為她是北歐人，因為她講話有一點兒外國口音，頭發是金色的。鄰居勒平說，莫菲太太走過自己家門口時，會微笑著揮揮手。在這條街上，她是最不像間諜的人。

莫菲先生不上班。他早上送女兒上學。下午，女兒們在離家不遠的一條死胡同里騎自行車，他跟在孩子后面跑。家里的菜園和花盆也歸他管。莫菲先生雖然不像太太那么和善，但有時也和鄰居一起喝杯咖啡。他被捕時，聯邦調查局有一個女探員留在他家照看小女兒麗薩。兩個小時后，大女兒凱蒂拿著游泳圈回家了。很快，一名女子開車將兩個孩子接走，據說她是莫菲家的朋友。鄰居班德爾說，和間諜夫妻住在一起倒覺得沒什么，她現在擔心的是兩個孩子的命運:“間諜的孩子會出什么事呢?”

像莫菲夫婦一樣，居住在新澤西州、馬薩諸塞州、紐約和華盛頓等地的這些俄羅斯間諜，都是長期潛伏，隱藏很深。其中有八人以夫妻名義生活，甚至有了孩子。他們中間，不乏社會名流和職場精英。

年過五旬的佩利斯是著名記者，經常為紐約的西班牙語報紙寫專欄，激烈地批評美國的對外政策，尤其是拉丁美洲政策。她丈夫是紐約市立大學的政治學教授，學術觀點很激進。另一對夫婦住在波士頓，有兩個十多歲的兒子，丈夫唐納德開了一家管理咨詢公司，妻子特雷西是個房地產經紀人。鄰居們說，看不出他們有“間諜相”。

還有西雅圖的一對夫妻，丈夫佐特立40歲，妻子米爾斯31歲，都從事金融業。佐特立“臉上永遠帶著微笑”，每月都提前付房租。直到他們被捕后，大樓管理員才想起一件“可疑”的事:“佐特立原來的車位又小又偏，后來有一個好車位空出來，我留給了他，他硬是不要。現在想來，用原來那個車位，誰都不會注意到他在不在家。”

行動謹慎任務復雜

美國聯邦調查局一直在注意這些人。特工們動用竊聽器、網絡監測、秘密攝像、秘密搜查等各種方法進行監視。間諜們在火車站的樓梯上擦肩而過，轉瞬間互換了外表相同的橙色情報袋;他們在咖啡館里打開筆記本電腦，把情報通過無線網絡傳遞到附近的貨車上;他們用隱形墨水寫信，用照片傳遞信息……這些都沒逃過聯邦特工的眼睛。

聯邦調查局稱，他們已掌握大量證據。比如，俄羅斯情報局總部曾指示莫菲夫婦:“你們被送到美國去執行長期任務，那就是打入美國政策決策圈搜集情報，然后把它們送回總部。”這份密電被截獲。莫菲太太與紐約一個金融界人士有過數次接觸，此人在政治上很活躍。莫斯科指示:“此人是一個非常有意思的目標人物，要一點一點與他建立關系，以便獲得美國外交政策、白宮內幕等情況。”

這些間諜的任務很雜，從美國核武器、美國軍備控制談判立場、伊朗核問題到白宮的小道消息都要打聽。

聯邦調查局也發現，俄羅斯同行也常打點兒小算盤。有個間諜用莫斯科給的錢付了8000美元的個人所得稅，莫菲夫婦則在去年夏天跟“家里”爭論過他們價值48萬美元的住宅到底該不該買。莫菲先生在郵件中寫道:“以我們的觀點看，房子該買。在這個十分重視擁有房產的國度，這樣做也是入鄉隨俗。”他后來還跟另一個間諜抱怨說，莫斯科的“老板們”根本不理解他們在這里經歷了什么。

美女受驚當局收網

美國監視這些間諜多年，但并沒有收網。直到有一天，一頭紅發的美女間諜查普曼被驚動。

28歲的查普曼身材豐滿，擁有經濟碩士學位，住在曼哈頓商業區。她在網上買賣房產，堪稱美貌與智慧兼備。聯邦調查局稱，查普曼接受過嚴格的特工訓練，但不知為何，她有些大大咧咧。一次，她在紐約買手機，留的地址是“烏有街99號”，一看就是瞎編的。容貌出色的她還在俄羅斯社交網站上發布照片，她的個人網站上寫著“俄羅斯，莫斯科，倫敦，石器時代”，毫不掩飾與俄羅斯的關系。

2010年6月27日，一名臥底的聯邦調查局探員約查普曼在紐約一間餐廳見面，要她第二天將一本假護照交給另一個間諜。屆時的暗號是:“請問，我們去年曾在加州見過面嗎?”回答:“不，我想我們應該是在漢普頓見過。”但查普曼察覺到了什么，甚至可能和莫斯科聯絡過，次日沒有出現在約定地點。聯邦調查局擔心夜長夢多，馬上行動，逮捕了查普曼等人。

據叛逃至英國的前蘇聯克格勃特工戈蒂埃維斯基透露，美國境內可能有近百名長期隱蔽的俄羅斯間諜。憑借多年的情報工作經驗，他預計，應該有40對到50對俄羅斯間諜偽裝成夫婦潛伏在美國。若果真如此，美國能把他們都挖出來嗎?

(摘自《環球人物》2010年第18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