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女兒薇薇從寄宿學校回來,帶著一個農村的同學月月來家玩。
中午,我給她們燉了土豆排骨,拌了黃瓜涼粉。兩個孩子吃得滿嘴是油,滿臉是笑,坐在對面的我看得心花怒放。
飯后,我囑咐她們:“睡一會兒吧。”兩人說:“不,我們要看書。”她們從書柜里搬出厚厚一摞書,什么《楊紅櫻全集》、《易中天品三國》、《千家詩》、《莊子》。我心里暗笑:“好貪心的孩子!”為她們輕輕關上門,我回屋休息去了。
待了一會兒,聽不見那屋里的動靜,我起來一看,兩個小姑娘在大床上一邊歪著一個,已經睡著了。手邊的書只翻了幾頁,攤在一邊,她們手搭著手,很像一對并蒂開著的姊妹花。我的心莫名地感動起來,想起兩個溫暖的字眼——朋友。
記得女兒剛開始住校時,很不開心,總嚷嚷著要轉學,去可以走讀的學校,可是再次回來后就快樂多了,還眉飛色舞地說起學校里的趣聞和新鮮事,告訴我她有了一個好朋友叫月月。當說到“媽,我感覺我和月月是很般配的一對呢”時,女兒的小臉上漾起幸福快樂的表情。那情景讓我現在想起來心里都暖暖的——女兒在離開家和媽媽之后,在她自己的“江湖”中,不僅有老師和同學,還有了朋友,我一直為她懸著的心也就放下了。
開始忙乎晚飯時,月月忽然來向我道別,說要去親戚家。我留她吃飯,她執意不肯。我看天色確實不早了,就叮囑她路上小心。月月走后,薇薇卻老大不高興地拽著我的胳膊,不肯離開。我說:“一個女孩家,趁天亮讓人家去,安全。”薇薇帶著哭腔說:“月月剛才給她姨姥姥家打過電話了,沒人接。我留她在咱們家住一夜,她不肯。她一定是怕給咱們添麻煩,回學校去了。現在回去,已經誤了學校食堂的飯。你剛才怎么不再熱情點兒,硬留下她呢?”我一看表,早過了學校開飯的時間,也后悔沒有留住月月。
“或許她會去學校小賣部買點吃的。”我安慰薇薇。
“她身上沒錢了!怎么辦呢?”薇薇急得快哭了。
“要不你待會兒給她送點飯去吧。你去看看她,咱也好放心。”我給薇薇出主意。
“媽,你陪我去。”薇薇破涕為笑。
提著餐盒走在樓道里,薇薇挽著我的胳膊說:“媽,月月本來是不想給咱們添麻煩,才非要走的,結果卻讓咱們更麻煩了,是吧?”
我笑著看了看她,沒有答話,心頭卻又暖暖的:有了朋友的她,開始懂得體諒人了。
暮色籠罩中,校園安詳、靜謐,高中部的孩子們已經上第一節晚自習了。薇薇像只歡快的小鹿一樣,蹦蹦跳跳地在前面跑,告訴我哪里的刺兒梅開了,哪里又開了一樹叫不上名字的花。她說:“媽,我們校園的春色正濃呢。”此刻的薇薇,很像一位詩人。
月月正在水房洗衣服,看見我們,靦腆地笑了。我問:“月月,還沒有吃飯吧?”薇薇右手拇指和食指圈成一個“O”狀,中指蹺起,調皮地說:“不要跟我說,你已經吃過了啊!”月月笑著說:“沒有呢。”
我把餐盒遞給月月,感覺就像那幾次去學校把餐盒遞給薇薇一樣。薇薇變戲法似的從兜里掏出十元錢,塞進月月手里,小聲在她耳邊說:“我媽讓我給你帶的這周的零花錢。”
我心想:這個鬼丫頭,我什么時候給她錢了?臉上卻不由得露出贊許的笑容。月月的臉上也浮起一朵好看的紅云。
在一路花香的陪伴下,深深呼吸著校園清新的空氣,我被女兒親密地挽著胳膊往回趕,心情格外愜意。我知道,女兒在這所學校的生活一定是很開心的,甚至是很詩意的,因為這里有花園一樣的校園,有她喜歡的老師同學,還有個和她很“般配”的朋友。
(摘自《北京青年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