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在俄羅斯的港口城市諾夫格羅住著一位年輕的樂師,名叫薩德柯。薩德柯每天都會到富商或貴族的宴會上彈奏古斯里琴,換取一頓晚餐和幾枚硬幣。朋友擔心他的收入不夠花,但薩德柯很滿意這樣的生活,因為他每天都可以參加不同的舞會,演奏自己喜歡的音樂,欣賞大家翩躚的舞姿。“諾夫格羅是最好的城市,還有哪兒能比這兒更好呢?”薩德柯常常幸福地自言自語。
不過,薩德柯有時也會感到孤單。宴會上,伴著音樂輕快起舞的少女們經常向他投來含情脈脈的目光,不止一次令他怦然心動。但是,她們都是富人家的千金,他是貧窮的樂師,他們怎么可能會走到一起呢?
一個寂寞的夜晚,薩德柯孤獨地在凡可芙河畔漫步。他來到僻靜的岸邊,輕輕撥動懷中的古斯里琴弦。微波輕撫著河岸,月光瀉在水面上。
“我親愛的凡可芙河,”他嘆息道,“我知道你是不會嫌貧愛富的。如果你是一個女子,我一定會娶你,永遠和你生活在這個我熱愛的城市里。”薩德柯撥弄琴弦,彈了一首傷感的曲子。
突然,河水變得洶涌起來,大浪拍擊著河岸。薩德柯驚訝地看到水里冒出一個巨人,頭上戴著珍珠鑲嵌的王冠,身上穿著海草織成的衣服。
“樂師,”巨人說,“我是海龍王,今天來這兒看望我的女兒凡可芙公主。你優美的琴聲傳到了水底,我們都很喜歡它。”
“謝謝夸獎,陛下!”薩德柯結結巴巴地說。
“不久,我會回到自己的宮殿,希望你能到我的宴會上演奏。”
“非常榮幸,”薩德柯說,“不過,您的宮殿在哪里呢?我怎樣到達那兒?”
海龍王哈哈笑道:“當然在海底,我保證你一定會找到的。這是預付的酬勞。”話音未落,一個東西從河里跳出來,落在薩德柯的腳邊。薩德柯低頭一看,是一條金色的魚。他驚訝地看著它慢慢變硬,最后變成一塊魚形的黃金。
“陛下,您太慷慨了!”
“這不算什么,”海龍王說,“你的音樂能帶給我們無價的享受。如果上天是公平的,你才應該是最富有的人。”說著,他慢慢沉入河中,消失了。
第二天,薩德柯一大早就來到集市。他把黃金魚賣給一個商人后,匆匆趕到碼頭,登上了離港的客船。客船經過拉多加湖和芬蘭海灣,來到波羅的海。薩德柯扶著欄桿一邊眺望,一邊發愁:海這么大,我到哪里去找海龍王的宮殿呢?
船突然停了下來。風猛吹著帆,可是船仍然一動不動,仿佛被一只巨大的手抓住。船員們害怕地咒罵著,有人惶恐地對天祈禱。“這一定是海龍王,”船長叫道,“也許他想索要貢品,或者是想找我們中間的某個人!”
“不要擔心,我就是他要找的人。”薩德柯說著,抱著古斯里琴跳下了船。
薩德柯沉到海底,借著朦朧的光線,看到面前有一座石頭宮殿。他穿過珊瑚礁走廊,走到巨大的宮殿前。大門自動打開了,里面是一個大廳。這座富麗堂皇的宮殿里,到處是海龍王的客人:青魚、比目魚、鰻魚等各種魚類,還有螃蟹和龍蝦等。客人中有許多美麗的仙女,那是海龍王的女兒們。大廳盡頭的貝殼寶座上,坐著海龍王和王后。
“樂師,你來得正是時候,”海龍王高興地說,“站到我的旁邊,奏響音樂,開始我們的宴會吧!”
薩德柯撥動古斯里琴,奏出歡快的曲子。所有的魚兒開始優雅地游來游去,海底的爬行動物們跳躍著,海龍王的女兒們邁著輕快的舞步旋轉起來。海龍王也跳到大廳中央,和大家一起跳舞。
“快些!”海龍王叫道,他的手臂揮舞著,袍子旋轉著,“演奏得再快一點兒!”薩德柯照辦了。琴聲的節奏越來越快,海龍王的舞步也越來越快,其他人都停下來,敬畏地看著他。
王后急切地低語:“樂師,趕快停下來吧!你以為這只是海龍王在大廳里跳舞嗎?海面上已經天翻地覆了,船像玩具一樣顛簸著,巨浪咆哮著涌向海岸!”聽到這里,“噼啪”一聲,薩德柯手中的一根琴弦斷了。
“陛下,我的琴弦斷了。”
“多遺憾啊,”海龍王說,“我本打算跳個幾天幾夜呢!薩德柯,你是個很不錯的年輕人,我要把一個女兒嫁給你,把你永遠留在這兒!”
“尊敬的陛下,”薩德柯小心翼翼地說,“在海的王國里,您的話就是法律。但這里不是我的家,我舍不得離開諾夫格羅……”
“不要再說了!”海龍王咆哮道,“準備選擇你的新娘吧。女兒們,出來吧!”
海龍王的女兒們依次從薩德柯面前走過,每一個都很漂亮。薩德柯心情沉重,根本無心去看她們。海龍王以為薩德柯看不上她們,決定把最漂亮最迷戀薩德柯琴聲的女兒——凡可芙公主,嫁給他。
凡可芙公主走上前來。她的眼睛里盛滿愛慕,嘴角充滿笑意:“親愛的薩德柯,我們終于在一起了!這么多年來,你在岸邊彈奏的音樂總讓我魂牽夢縈!”
薩德柯一下子陶醉了,激動地說:“公主,你就像凡可芙河一樣迷人!”
這時,王后俯身過來,輕聲告訴薩德柯:“你是一個好人,所以我不得不告訴你——一旦你親吻或擁抱公主,就再也不能回到故鄉了。”
晚上,薩德柯和他的新娘一起躺在海草床上。她如此可愛,如此迷人,正是我心儀的女孩,我為什么不能擁有她呢?薩德柯心想。但是,王后的警告一次次回蕩在耳邊,他只能安靜地躺在那里,手臂僵硬地靠在身旁。
“親愛的,”凡可芙公主說,“你為什么不抱我呢?”
薩德柯囁嚅著說:“按照我們故鄉的風俗,新婚之夜,新郎是不能親吻和擁抱新娘的。”
“那我擔心你以后再也不能抱我了。”凡可芙公主傷心地背過身。
第二天,薩德柯醒來時,驚奇地發現,身旁不是公主,而是凡可芙河,他終于又回到了家鄉諾夫格羅。眼淚從他的眼里流出來,或許是因為歸來的喜悅,或許是為自己失去的而憂傷,或許兩者都有。
薩德柯買了一艘船和滿船的貨物,成了一名商人。后來,他娶了一個年輕美麗的女子,養兒育女,有了美滿的家庭。他經常舉行家庭宴會,親自演奏音樂,看著孩子們翩翩起舞。
不過,他常常在安靜的夜晚獨自一人來到凡可芙河邊,對著河水彈奏古斯里琴。在河面上,仿佛有一個可愛的姑娘,正靜靜地聆聽他的音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