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客精神之唵嘛呢叭咪吽

冰棒與餅干，我不喜歡吃，只因為我饞過、賣過、恨過。

小時候暑天的記憶，最深刻的莫過于發燙的鄉間土路，汗珠滴打在光光的腳背上。大約6歲時，我背著一個棉絮包裹的醫藥箱，叫賣5分錢或者一枚雞蛋可換的冰棍。8歲的表哥最怕虧本，哪怕嘴上起了泡，我們也不敢吃。

“冰棒哦!賣冰棒哦!”雖然聲音越來越干枯，但我們意志堅定，我心中不停地默念:“冰棒不好吃!不好吃……”念著念著，果然就對冰棒產生了厭惡。最不可思議的是，這種厭惡延續至今。

經濟學上把資產不斷縮水稱為“冰棒效應”，以我的親身經歷來看，在市場需求領域，也存在著“冰棒效應”。當消費者對某種產品無法得到的時候，就會采取各種方式來克制消費欲望，當這種現象達到一定的數量級，這種產品的整體市場需求就會因此受到抑制。

不久前，鄭州64歲的退休礦工陳新年因為買不起房，花了4年時間在自己居住的棚戶地下6米處，挖了一個50平方米的地下室。陳老漢的“創意”實際上迫不得已，“我和老伴兒一個月加起來收入2000塊，剛剛夠一家三口吃飯，買斤肉都要在超市打折的時候去，還買啥房子哩?我想當房奴，當不上呀。”

當不成“房奴”去挖坑，多少有些辛酸的嘲諷味道。但購買力因素還不是我所說的“冰棒效應”，房地產需求市場的“冰棒效應”就正在發端。越來越多有潛在購買力的人們正放棄購房念頭，就像倡導低碳生活的新銳們放棄購車一樣。

在北京和杭州，最近我就聽到多位同事的宣言:“此生絕不買房!”因為不買房或許比當“房奴”更快樂。從他們的身上，我看到凡客精神在閃光。凡客精神最近在互聯網上流行，彰顯出新的價值取向:簡樸、便宜、方便、輕松。遺憾的是，有著時尚標簽的凡客精神流行得還不夠徹底，還沒有達到足以撼動畸高價格的數量級。

佛家講，“舍，方可得”。或許只有集群式地放棄購房念頭，房地產市場的供求關系才會緩解，價格才能松動。“唵—嘛—呢—叭—咪—吽”，這六字真言之所以真，就在于用看似虛妄的念頭驅散了或許本不該有的購買欲，讓人的內心得到了真實的歡喜。

就像一個黑瘦的小男孩當年內心吶喊“冰棒不好吃”一樣，我希望更多的人通過生活態度與生活方式的適當轉變，來抵擋市場魔力的瘋狂。對我來說，不僅冰棒不好吃，餅干也不好吃。

十三四歲的時候，我哥開了個酥食作坊，整個假期我都幫他烘烤餅干。在那個沒有微波爐的年代，干這活，既要把火燒得熾烈，又要防止烤糊，成天在煙熏火燎中手忙腳亂，干完活后，我首先做的事是照鏡子，看看眉毛是否完整。對餅干的仇恨自此貫穿我的一生。

對餅干的仇恨是一個生產者和銷售者的仇恨，可悲的是，現實經濟生活中高碳產品的生產者和銷售者們過于熱愛本職工作，沒有我那么高的覺悟，他們夜以繼日地造，夜以繼日地賣。

或許，直到臨終，他們才會覺得，造的是孽，賣的是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