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失業了。他沒有告訴女人,仍然按時出門和回家。他不忘編造一些故事欺騙女人。那時他正往外走,女人拉住他幫他整理襯衣的領口。男人夾了公文包,擠上公交車,三站后下來。他在公園的長椅上坐定,愁容滿面地看廣場上成群的鴿子。到了傍晚,男人換一副笑臉回家。他敲敲門,大聲喊,我回來啦!
男人這樣過了5天。5天后,他在一家很小的水泥廠找到一份短工。
那里環境惡劣,飄揚的粉塵讓他的喉嚨總是干的;勞動強度很大,讓他身上又總是濕的。組長說,你別干了,你這身子骨。男人說我可以。他緊咬著牙關,兩腿輕輕地抖。男人全身沾滿厚厚的粉塵。他像一尊活動的疲勞的泥塑。
下了班,男人在工廠匆匆洗一個澡,換上筆挺的西裝,裝扮一身輕盈回家。他敲敲門,大聲喊,我回來啦!女人就奔過來開門。滿屋蔥花的香味,讓男人心安。
飯桌上女人問他工作順心嗎?他說順心。女人給男人夾一筷子木耳!女人說水開了,要洗澡嗎?男人說洗過了,和同事洗完桑拿回來的。女人說你好享受啊。她輕哼著歌,開始收拾碗碟。疲憊的男人匆匆洗臉刷牙,然后倒頭就睡。
男人在那個水泥廠干了20多天。快到月底了,他不知道那可憐的一點工資能不能騙過女人?
那天晚飯后,女人突然說,你別在那個公司上班了,我知道有個公司在招聘,幫你打聽了,所有要求你都符合,明天去試試?男人一陣狂喜,卻說,為什么要換呢?女人說換個環境不好嗎?再說這家待遇很不錯呢。
第二天,男人去應聘,結果被順利錄取。
男人恍然明白,他其實是瞞不過女人的。或許從第一次去水泥廠上班開始,或許從他丟掉工作開始,女人就知道了。是他躲閃的眼神、疲憊的身體出賣了他嗎?是女人從窗口看到他坐上了相反方向的公共汽車嗎?還是他故作輕松的神態太過夸張?他可以編造故事騙他的女人,但卻無法讓心細的女人相信。
其實,當一個人深愛著對方,又有什么事能瞞得過去呢?
男人回想這20多天的日子。每一天,飯桌上都有一盤木耳炒蛋。男人知道木耳可以清肺。粉塵飛揚中的男人,需要一盤木耳炒蛋。有時,女人會逼他吃掉兩勺梨膏。男人想,那也是女人精心的策劃。還有這些日子,女人不再纏著他陪她看電視連續劇,因為他是那樣疲憊。現在,男人完全相信女人早就知曉了他的秘密,卻從來不揭穿它。
男人站在陽臺上看城市的夜景,終于有一滴眼淚落下。
婚姻生活中,有一種感動叫相親相愛,有一種感動叫相濡以沫。還有一種感動,叫做守口如瓶。(廣西 周海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