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隨著冬天來臨,對愛爾蘭和歐洲債務危機的關注甚至超過了美聯儲的第二輪量化寬松政策。
我在上篇文章中提到,將對貨幣和財政政策的利弊進行比較。但有一類政策是大多數宏觀經濟學家容易忽視的——真正影響長期經濟結構的結構性政策。西方最好的大學和商學院實踐并講授的宏觀經濟理論往往過于關注短期,似乎頻繁變動的貨幣和財政政策能解決許多國家面臨的經濟結構問題。
盡管“計劃經濟”已經和經濟學教科書一起過時了,但亞洲國家仍然制定五年計劃并通過年度預算對計劃進行微調。加強長期結構的計劃性使亞洲能從全球金融危機沖擊中更快恢復。
過去30年里,米爾頓·弗里德曼的貨幣主義一直占主導地位,這意味著比起財政政策和結構政策,公眾注意力更多關注貨幣政策和央行。弗里德曼反對“大政府”以及凱恩斯主義者對財政工具的使用,他認為這些只能導致滯脹——經濟停滯和通貨膨脹。
因此,經濟理論最大的發展是在貨幣和金融領域。一些像格林斯潘一樣的中央銀行家被自由市場當做超人一樣膜拜,他們認為中央銀行家可以使用貨幣政策將他們從投資錯誤中解救出來。
長期的貨幣穩定讓每個人都以為,財政穩定是貨幣穩定的一個自然結果,而當前的危機證實了凱恩斯的門生海曼·明斯基教授所言——(貨幣)穩定產生(金融)不穩定。由于銀行“大而不能倒”,他們的損失由財政來承擔。
換而言之,你無法將貨幣穩定與財政穩定分開,不穩定的根源本質上是結構性、整體性或系統性的。因此,新古典主義自由市場經濟學家提出了“宏觀審慎政策”的概念,提醒每個人要系統地看問題。
系統地看問題意味著你不僅需要考慮自己的國家,而且要考慮到你與世界其他國家之間的相互影響和反饋效用。
金融是實體經濟的衍生品,增長到比實體部門規模大5倍,所以金融部門的失敗會影響實體部門。這就是喧賓奪主,西方諺語用“尾巴搖狗(The tail is wagging the dog)”來比喻這一層含義。但狗尾巴上的癌癥非常可能是身體其他部位的問題造成的。
解決金融危機有兩個可行辦法——用很快的西醫手術截掉尾巴(到目前為止還沒人建議使用這種辦法),或用比較慢的提高免疫系統的辦法(中醫的方法)增強體力,抵抗癌癥。
當前危機是由于實體部門的過度消費,這是由高杠桿的影子銀行提供了錯誤的融資。西方認為過度消費是東方的過度儲蓄造成的。但是寒冬、洪水、干旱等自然災害正告訴我們,自然已向人類發出警告:過度消費自然資源造成的全球變暖最終會危及全人類。
因此它不只是一場金融危機那么簡單,不是提高銀行資本和建立一個金融穩定委員會就可以解決的。如果一個國家深陷財政債務中,它要解決危機就不得不接受外部援助,而這有可能會使危機蔓延全球。
貨幣政策不能作為處理當前危機的主要工具。財政政策自身也有限制,因為發達國家已經在福利和救助銀行上花了大量的錢,以致于公共債務達到了國內生產總值的1倍,歷史上除了戰爭時期,這已是最高點。
處理過度金融、過度消費和全球變暖等長期問題將需要長期的結構性政策,以改變我們目前的生活方式,從而在環境和經濟上更可持續發展。
我對貨幣政策的建議是“無害”——不要過度印鈔同時防止影子銀行系統制造過多信貸。財政政策應分為稅收和支出兩方面。在稅收方面,應對過度消費征稅,改變人們浪費能源和自然資源的行為。取消能源補貼,對碳和石化能源征稅是正確的道路。我個人認為稅收工具能使激勵發生重大變化。
真正的長期變化將發生在政府開支上:要么短期浪費掉了,要么用于改善基礎設施與投資公共物品以建設綠色經濟,從而影響長期可持續發展。
一些人認為創造就業的辦法就是政府花更多的錢。但政府開支的質量才是關鍵。20世紀30年代,密歇根地區由于過度砍伐造成對環境長期的傷害。羅斯福政府采取的辦法是花錢召失業的人來種樹?,F在,密歇根地區又成為了一個在能提供多項長期就業的林區。
在印度尼西亞,政府資助開展“一人一棵樹”活動。這能創造就業機會,幫助窮人,還能改善環境。聰明的貨幣主義者的想法還不如這樣簡單的點子能使生活變得更好。
作者為中國銀監會首席咨詢顧問和國際咨詢委員會委員、清華大學和馬來西亞大學兼職教授、香港證監會前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