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募基金經理接連“私奔”

基金經理對“東家”的忠誠度，恰如某經典段子所言：沒有所謂的矢志不渝，只因找不到更好的；沒有所謂的難舍難離，只因外界誘惑不夠大。

經過12年的高速發展，當最初的激情退去之后，公募基金迷失了。于是，“打辭職報告”的主角從2008年的“基金經理”變成2009年的“投資總監”，再到今年的“基金公司總經理”，紛紛沖出公募的圍城，集體“私奔”——從公募退出之后，轉眼便又穿著私募的馬甲高調亮相。人才荒作為公募基金危機的表達式，呈現出流轉性和梯次性，這已成為證券基金人才流動的基本規律。

顯然，這個距離財富最近的群體往往也是最躁動不安的。統計數據表明，當前61家基金公司中，僅有大成基金、海富通基金兩家基金公司基金經理平均任職時間超過4年；而基金經理任職時間在3～4年、2～3年、1～2年的公司，分別占18％、46％、23％。至于申萬巴黎等六家基金公司基金經理。平均任職時間均不足1年，人才流動如走馬燈，不論對公司還是對基民，都是很讓人頭疼的事，

常言道：要留人，先留心。可問題是，薪酬、文化等傳統企業的有效留人手段對于基金業來說，效果是如此蒼白。薪酬再高、文化再好，公募基金經理們依然對私募一往情深，不少人走得頗為決絕，更甚者，連豐厚的年終獎都寧可放棄；至于那些還在“臥槽”的基金經理，之所以選擇堅守，既不是因為有定力，也不是因為對現有崗位的癡迷，而是“身在曹營心在漢”，只不過因目前外部誘惑的分量不夠，從而暫緩行動罷了。基金經理對東家的忠誠度恰如某經典段子所言：“沒有所謂的矢志不渝，只因找不到更好的；沒有所謂的難舍難離，只因外界誘惑不夠大。”換言之，當外界誘惑大到足夠背叛，則統統歸于“緣盡”，揮一揮衣袖，再也無心戀戰——去留皆在“衡量”二字。

對于基金經理單向度地涌向私募，很多業內人士認為：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無可厚非。而更能說明問題的是。當前基金業流傳的一句口頭禪，不是“你為什么離開公募”，而是“你怎么還不出來”——這不由讓人疑惑：私募究竟有著怎樣的致命誘惑，得以如此強勢地挖空了公募的墻角，并使之毫無招架之力?根源之一是，公私募的對決首先是商業模式的PK。

公募規模大，只能利用規模效應掙管理費，故一般都錯在大盤股(哪怕表現很一般)上跟著指數走，以致在熊市中等那些大象起舞“等得花兒都謝了”；私募盤子小，可以集中優勢兵力押寶小盤股(一旦咸魚翻身，翻10倍都有可能)，打一槍賺一筆就走。在股市缺乏做空機制(或是做空機制的潘多拉魔盒尚未完全開啟)之時，公募比賽是看誰虧得少；私募比賽是看誰掙得多。公募追求穩定；私募追求暴利。公募對基金經理束手束腳；私寡讓基金經理大顯身手。此外，私募基金相對寬松的監管環境，靈活的投資理念，以及扁平的管理方式等，也都對公募基金經理產生不小的吸引。

至于雙方對決背后更深層的原因，則與中國特色的市場進程有染，與制度有關。公募本質上是行政權力的籠鳥，看似市場化，實則充滿了行政干預的痕跡，尤其在游戲規則上，行政主管部門搖擺心態很明顯，既要推進市場創新，又要行政主導；既想如英國、日本一樣搞一次金融大爆發，使中國經濟得以從實業大國迅速晉升至金融大國俱樂部，又暗暗地想讓自己而不是市場來掌控金融大爆發的節奏與力度。而行政管控與市場創新的肉搏，便是市場深化的全部密碼。精英思維不僅催生了“四不象”的金融市場，也讓公募這個資本市場的“牽線木偶”變得令人壓抑。“私奔”的基金經理半遮半掩的說辭背后，便隱隱透露著對公募制度的質疑，因質疑而失望，因失望而選擇用腳投票。

不過，既便如此，半年內173起公募基金經理離職的“壯觀”景象，仍遠遠不是制度、政策所能解釋的，甚至連商業模式都難以涵蓋——因為私募雖然小日子過得不錯，但顯然壓力更大，洗牌更殘酷，否則便不會有“公募做錯了跳槽，私募做錯了跳樓”之說了。追根溯源，公募之所以在人才上輸給私募，除以上原因之外，更與虛擬的一般等價物(即概念)的變革有關——而這怡-是產業格局變革中最本質、最具革命性的變量。

一則，A股市場作為公募基金的主戰場，雖然由最能分享到中國經濟高速增長好處的藍籌股一統天下，但是舊體制的印記加上有關部門讓上市公司吃偏飯。卻無視中小投資者利益，弄得市場形神俱散，上半年A股表現和希臘股市雙雙墊底即為明證。相比之下，私募基金則主要在中小板、創業板上蹲點，而這兩個“板”雖然貓膩不少，但新能源、物聯網、調結構等各種概念“你方唱罷我登場”，裝點著造富夢工廠的門面。2009年公募輸掉2500億元，而PE在四五月的中小板、創業板上盈利數十倍，反差如此鮮明，難怪公募要淪為私募人才的“搖籃”了。

二則，就公募和私募自身的想象空間而言，前者也遠遠不如后者。私募的本質就是創新，通過對商業模式推陳出新，不斷超越投資原有邊界，拓展市場空間；國際上，多層次的資本市場正是由私募基金不斷突破傳統投資模式邊界而來。有鑒于此，創新與去邊界化是私募概念層出不窮的金字招牌。何況，股指期貨的誕生讓私募進入了對沖基金的元年一而對沖基金無疑有著更寬廣的創新空間，尤其在中國這個資本時代剛剛登場的市場上，“廣闊天地大有可為”。相比之下，公募就顯得甚為寒磣了。而正因為想象空間局促，以致公募在產業資本和保險、私募的夾擊之下。四面楚歌，過去那種“階段性惡炒”、“非理性定價”的特權旁落，話語權暴跌，反映在持股比例上，便是從2007年占流通股的33.52％或將跳水到今年的8.9％。

政府與市場，監管與創新，看似簡單，實則大有講究。就國內而言，人才荒倒逼公募界很多入行不久的投資管理人倉促黃袍加身；私募即便成為公募基金經理的“黑洞”，但是人還是那些人。而問題的嚴峻性在于。過去兩年的市場較量表明，無論對宏觀、中觀還是微觀的研究預判，基金經理集體缺乏前瞻性和洞察力；知識太多，財欲過急，以致集體錯判2009年A股行情，或踏空或站崗，追漲殺跌，變成市場投機分子。而最后為之埋單者，卻是市場和中小投資者。

此外，財富的積累過程，皆緣于人類自利基因的刺激。在這個過程中，倫理道德和社會正義，都很容易被拋之腦后，何況中國原本就缺失信托文化體系的沉淀，以致人性“惡之花”開得極盛。如老鼠倉作為行業潛規則，力度大的是私募，范圍廣的是公募，已將基金經理集體送上道德十字架。看來，消除種種亂象，都離不開政府的規范與正確引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