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雜草他是花

搶走我半個衣帽間

“衣帽間要做兩壁大衣柜。”陳彥認真對設計師說，“空間功能設計上，一半女性化一些，一半男性化一些。”

我張大嘴，看著設計師操作鼠標畫出草圖。陳彥什么時候已經臭美到要從老婆那里分走衣帽間的半壁江山了?半壁衣櫥都是他的衣服，我的衣服豈不是要和如山的棉被枕頭床單被套擠在一塊兒?

陳彥去后面的樣板間挑選柜體材料，女設計師安慰我：“出錢的是大爺，當年我老公也這么指手畫腳，其實他們沒多少衣服可放，要的就是個男女平等感。”

我搖頭。陳彥可臭美可會搭配衣服了，每個月對《時尚先生》、《GQ》、《名牌》雜志沒少研究。婚前我第一次參觀他的臥室，就被上了一堂穿衣打扮課：“一個紳士最少要有兩打以上不同花色的襯衫，30條款式各異的領帶，7套不同的西裝外套……”我問：“你真的不是在IT公司上班?”陳彥沉痛地望著我：“都21世紀的10年代了，IT男早走精英孔雀路線了。我們的口號是：像金城武那樣。”

《GQ》封面上，金城武帥氣的臉沖著我隱秘地微笑。但金城武可以請專人為他打點私人衣櫥，陳彥的衣服只能靠老婆來呵護。

穿衣打扮課在婚后的日子升華為洗衣整理課：襯衫不能機洗，否則領口袖口洗不干凈還愛皺；西裝必須拿去洗衣店干洗；褲子要熨，必須搭在專用的抽屜里；領帶要配放在合適的襯衫旁邊，這樣穿時容易找得到……他說：“你的衣服也該這么整理。”

當我疊得皺巴巴的衣服被陳彥翻出來時，我自卑得憤怒了。

和型男一起生活多幸福

“站著說話不腰痛。”我為自己皺巴巴的衣服大聲辯護，“我的精力都用在你的衣服堆里了，只能犧牲自己來成全你。老婆忙里忙外，你就只知道優哉游哉地洗臉擦霜?”

我跳著腳吼出最后一句話時，正在往臉上抹晚霜的陳彥有點尷尬：“這個……春天，皮膚太干，干了就有皺紋，近距離和客戶談生意會有點兒影響嘛。”

停了幾秒，他露出討好的笑容：“老婆，我陪你去美容院做面膜，你看你，是有點憔悴了。”我立刻陰轉晴。讓老公在美容院大廳等著，當老婆的得多顯擺幸福啊。

翻著那些美容雜志，美容師給我推薦院線產品。我猶豫不定，陳彥插嘴說：“她是油光輕型，用收斂性爽膚水就行。”他還說：“她是敏感肌膚，拿純茶樹油的精油就好。面膜嘛，用含海洋提取物的。”

好了，不用陳彥在外面等著我也夠幸福了。美容師一邊給我做卸妝按摩，一邊羨慕我有這么一個“了解老婆肌膚、明白老婆最需要什么”的老公——和這樣的男人一起過日子，多有型有款，多懂生活啊。

明知道是拍馬屁，我依舊心花怒放。

不是臭美，是出軌

我把這件事炫耀給好友小蘇聽。誰想小蘇立馬跳腳：“姑娘，你傻啊，你沒讀過弗洛伊德嗎?結婚這么多年，你看有哪個IT男對女人的美容知識了若指掌?他哪里來的這些信息?肯定是從別的女人那里。別的女人是誰，你就從沒想過嗎?還樂呢，傻妞。”

在厚厚的弗洛伊德著作里，我找到了那句話：“男人打扮得花枝招展純是為了吸引異性。”

我半夜偷偷拿著陳彥的手機進了洗手間。他的短信很多，有個叫“青”的在一條短信上說：“上次你從日本帶回來的藥妝很好用，下次去能不能再帶兩套。”

我手腳冰冷。他去日本只給我帶回來一些玩偶，但他給這個“青”帶來的是藥妝。如果他不愛她，他能在意她的容貌嗎?

我坐在馬桶上想象那個小三的模樣，想象的時間太久，陳彥都摸到衛生間來找我了，卻看到我對他手機的仇恨之情。

“你拿我手機干什么?”

我把那條短信亮出來：“陳彥，我不是小氣的女人。你不喜歡我這樣邋遢的女人就明說，我不會死纏著你不放。”

我等著他解釋，可他只回了一句：“莫名其妙。”

全世界的男人都愛美

“對，我莫名其妙。你去找和你一樣臭美的‘青’好了。”

我以陳彥出差為名，住回了娘家。

早起急著用洗手間，洗手間卻遲遲不開門。我忍不住叫嚷，從里面出來的是哥哥。他的臉上全是泡沫，正在刮胡子。

刮胡子要這么長時間嗎?我在餐桌上抱怨。哥訕笑：“順便還洗了下臉，要揉5分鐘的，還沒洗到時間呢就被你趕出來了。”

連我哥也臭美了嗎?我悲從心起。陳彥花枝招展在外面招惹女人，連我哥也春心蕩漾。

哥從豆漿碗后面剜了我一眼：“你以為都像你一樣不修邊幅?還是個女人嗎?現在的男人，只要經濟允許，都臭美著呢。就許吳彥祖用歐萊雅，我們只能抹大寶?你哥我現在可是公司的頭號型男，小姑娘們看著我特有工作激情。對了，一會幫我看看衣服，我得出席個商務活動，穿得不好讓人笑話。”

我說：“這事，陳彥最在行。”說完就想打自己的嘴。

一整天，公司里的活兒做得都不順。隔壁桌的男同事偷偷摸摸在淘寶上選護膚品，還從MSN上發消息問我：“丹姐，你知道什么產品祛痘最好嗎?”

我盯著他看，這世界怎么了，忽如一夜春風來，到處都是奶油男。

男同事收到我不悅的視線，趕緊又發消息：“丹姐，錢鐘書老先生說過，對于丑人，細看是一種殘忍。”

我笑了笑，說：“試試片仔廣軟膏，很有效的。”

男同事發了個“謝謝”的表情：“丹姐，你皮膚真好，你肯定不用這些吧。”

我愣了一下。很久以前我用過這些東西，是陳彥買給我的。作為回報，我給他買來各種男士護膚品，拉著陳彥一起涂涂抹抹。后來，我的痘痘好了，紅血絲臉也好了，我對他說：“老公，以后我會繼續給你買最好的日本藥妝，讓你和我一樣青春永駐。”再后來，我把這些都忘了。

男人味還是清爽的好

陳彥來娘家接我回去，他沒有戳穿我的謊言，還和大舅子高談今年的護膚流行趨勢。

我們坐地鐵回家。透過反光的窗戶，我看到他的褲子上有幾個油點，臉上的胡子也草長鶯飛。

家里來了對客人，是那個青還有他老婆。青的全名叫陸青，五大三粗一爺們兒，進門見我就嚷：“丹姐，你可冤枉陳哥了，不信你讓陳哥撥我電話看看。”

瞧，事情簡單得多有戲劇性：在藥妝的官方論壇上，一個被老婆嫌棄愛臭美的男人找到不被老婆禁止臭美的陳彥，然后就有了誤會。

這事就這么完了，床頭打架床尾和。說真的，我很想念陳彥身上清爽的味道。可是，打住，怎么味道有些怪?沒洗澡嗎，衣服也沒換過?還有床單，也沒換過嗎?

我叫道：“陳彥，你是不型男嗎?怎么老婆不在家，就變成邋遢豬了?”

陳彥使勁抱住我：“你不是喜歡臭男人嗎，我這叫有男人味。”

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我舉手投降。那晚，我連夜進行了大掃除，然后抱著青草味道的花樣美男重新入眠。

編輯 彩 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