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 在《瓦爾登湖》中,梭羅通過接近自然的生活方式,揭示了人類應該在這個物欲橫流的社會選擇一種更加簡單的生活,簡化物質需要,提高精神文明,正確對待人與自然的關系,達到兩者的和諧。本文通過生態中心論的生態批評理論來分析在這部作品中梭羅所要表達的人與自然的和諧關系。
關鍵詞: 梭羅 《瓦爾登湖》 生態中心主義理論 人與自然和諧關系
1.亨利·戴維·梭羅與《瓦爾登湖》簡述
亨利·戴維·梭羅于1817年7月12日出生于馬薩諸塞州的康科德城,1837年畢業于哈佛大學,是個品學兼優的學生。畢業后他回到家鄉開辦了一所私立學校以教書為業。梭羅是拉爾夫·沃爾多·愛默生的學生和朋友,深受愛默生的超驗主義思想的影響,而且是這一思想忠實的追隨者。1845年7月4日梭羅開始了一項為期兩年的試驗,在得到愛默生的同意后他移居到離家鄉康科德城不遠,優美的瓦爾登湖畔旁,在愛默生的私有土地上建了一座小木屋,開始嘗試過一種簡單的隱居生活,他這種生活其實是將愛默生的理論化為了實踐。出版于1854年的散文集《瓦爾登湖》詳細記載了他在瓦爾登湖畔兩年零兩個月的生活。
梭羅生活的時代,正值西方第一次工業革命使社會生產力獲得空前發展的時期。當時,在歐美各國,物質財富迅速地積累起來,人們陶醉在社會生產力的發展和民主制度的建立可能帶來的美好前景之中。然而在《瓦爾登湖》中,我們可以看出他深刻地認識到社會生活和政治制度存在的不合理性和弊端,意識到現代工業文明的發展如何日益地剝奪了個人的自由,破壞了人類的生存環境和人與自然的關系。這也是近年這本書在西方世界更加獲得重視的原因,嚴重污染使人們又向往瓦爾登湖和山林的澄凈的清新空氣。梭羅從食物、住宅、衣服和燃料這些生活之必需出發,以經濟作為本書的開篇,表現了崇尚實踐和樸素的唯物主義思想。
2.生態中心主義理論
生態批評是20世紀90年代初在美國文學研究領域興起的一種新的文學研究派別,它首次將生態視角引入文學研究領域。生態批評理論既被用于關注傳統文學中的生態或自然意義,從而汲取文學作品中的智慧來改變人類生存及人與自然關系的觀念,又被用來作為新型文學——生態文學產生的理論基礎。
生態批評理論反對狹隘的人類中心主義,并且提出了與之相對立的生態中心主義思想,這個思想主要是反對只關心人類短期利益而忽視生態整體利益的人類中心主義思想。這一思想最早來自于美國生物學家A.利奧波德的“大地倫理”思想,在“大地倫理”中最為核心的環境倫理觀點有:人類與大地是一個命運共同體;人類的倫理道德觀念應從人與人、人與社會的關系擴大到人與大地之間的關系;大地的景觀審視與倫理審視應當是一致的。利奧波德認為:“大地倫理是要把人類在共同體中以征服者面目出現的角色變成該共同體中平等的一員。它包括對每個成員的尊重,也包括對共同體本身的尊重。”[1]在他看來,保護自然環境的關鍵是道德覺悟,保護必須來自對土地的尊重,必須靠謙卑和責任感,他批判了征服自然的傳統:一個孤立的以個人經濟利益為基礎的保護主義體系是絕對片面性的。美國哲學家H.羅爾斯頓三世繼承了利奧波德的大地倫理思想,他提出的自然價值論的主要觀點為:“強調自然價值的客觀性和客體性,反對傳統哲學的價值的主觀性和主體性;自然的價值主要體現在它的創造性,即各類生物在自然環境中生存、依賴、競爭和發展并使自然界本身得以進化;自然的價值是由生態系統的內在整體結構決定的,其全面的協調和發展是人類發展的基礎。”[3]他強調了自然不依賴于人類而自為存在的客觀性,以及人類的發展對自然的依賴。“以利奧波德和羅爾斯頓為代表的生態中心論思想賦予自然生態系統極高的道德意義,他們倡導的人與自然和諧相處、共同發展的觀念與國際現行的可持續發展理論相吻合,為人類的環境保護和可持續發展規劃提供了環境倫理學依據”。[7]
生態批評研究的一個重要課題就是人與自然的關系。在許多的作品中都體現出人與自然的和諧的關系,自然被人崇拜,為人所向往,但是也有少數作品體現出人與自然對抗的關系,表現出人改造自然、戰勝自然的欲望。在文學作品中,人與自然的主題一直以來就是一個永久不衰的主題,也是因為人類的現實生活總是跟自然環境息息相關,人們取之于自然,用之于自然,但是由于自然被人類大量地掠取,破壞了原有的生態規律,失去了生態平衡,面對如此的情況人們應該怎么處理與環境的關系?“究竟是按照客觀的自然規律來美化自然還是按照人的主觀愿望來改造自然,這無疑是兩種不同的自然觀。應該說,生態批評家并不反對改造自然,但他們更傾向于前者。從文學的環境倫理學視角來看,文學應當謳歌前者按照客觀自然規律對大自然的美化,鞭笞任意改造大自然的不切實際的做法”。[6]
3.人與自然和諧關系的體現
3.1簡化物質生活,提高精神生活。
梭羅生活在美國物質主義迅速膨脹的時代,人們拼命追求物質享受,貪婪成性,而梭羅卻提出回歸自然,過一種簡樸的生活。他在瓦爾登湖畔居住期間,通過雙手的勞作來滿足基本物質需要,他發現人類生活的必需品有四個:食物、住宅、衣服和燃料。他每年工作六個星期來獲取物質生活資料,除此以外的時間他都用來豐富自己的精神世界:讀書、思考、與大自然對話。梭羅在書中呼吁:“簡單,簡單,簡單吧!……簡單些吧,再簡單些吧!”[4]梭羅簡單生活觀相對于當代人追求名譽和財富的生活方式而言是多么的不容易,又多么的具有前瞻性。“如果我們愿意生活得簡單而明智,那么,生存在這個地球上就非但不是苦事而且還是一種樂事。”[4]“等到農夫得到了他的房屋,他并沒有因此就更富,倒是更窮了,因為房屋占有了他。”[5]“他們所積累的財富,被飛蛾和銹霉再腐蝕掉,并且招來了胠篋的盜賊。”[5]人們對于物質的追求越多,對于精神的犧牲就越多,而物質的財富最終帶來的并不是內心的平靜和精神的充足,而是心靈的荒蕪,與物質資料的匱乏相比,人類往往更難以忍受精神的荒蕪。“最明智的人生活得甚至比窮人更加簡單和樸素,中國、印度、波斯和希臘的古哲學家都是一個類型的人物,外表生活再窮沒有,而內心生活再富不過”。[5]
3.2人與自然和諧關系。
梭羅在瓦爾登湖畔居住的日子里,他經常停下腳步欣賞那里的自然風光,他把那里的花草鳥獸,以及瓦爾登湖看作是自己親密的朋友或者是友好的鄰居。“因為我發現我自己突然跟鳥雀做起鄰居來了;但不是我捕到了一只鳥把它關起來,而是我把我自己關進了它們的鄰近一只籠子里。我不僅跟那些時常飛到花園和果樹園里來的鳥雀彌形親近,而且跟那些更野性、更逗人驚詫的森林中的鳥雀親近了起來。”[5]“八月里,在輕柔的斜風細雨暫停的時候,這小小的湖做我的鄰居,最為珍貴。”他不僅覺得身邊的自然之物與他很親密,而且看到“矮橡樹叢生的高原升起在對岸,一直向西去的大平原和韃靼式的草原伸展開去,給所有的流浪人家一個廣闊的天地”。[5]
梭羅在《瓦爾登湖》中清楚地表述了他對自然與人這一關系的認識:“自然,難以形容的純樸與仁愛。——太陽、風、雨,還有夏季和冬季——永遠提供如此健康而快樂的生活。所有這些都與我們人類息息相關,并影響到大自然的一切。只要有人為正義的事業悲傷時,太陽就會褪去它的光亮,風就會像人一樣輕聲地嘆息,云就會落淚,樹就會落葉,并在盛夏披上哀妝。難道我不具有大地的靈性嗎?難道我自己不要把自己消融在樹葉與植物之中嗎?”[5]他熱愛大自然,在他看來,自然中的一切是平等的,人不是大自然的征服者和主宰者,而只是其中一個組成部分。在《瓦爾登湖》中,他勾畫了一副人與自然、人與動物和諧融洽相處的美麗圖畫,人不僅徜徉于山水之中觀察自然,而且已和自然融為一體。梭羅把大自然比作我們的“曾祖母”,所有的動物、植物都是“大自然曾祖母”的子孫后代,與我們人類情同手足。在瓦爾登湖畔生活的兩年多時間里,他選擇與禽獸為鄰,與飛鳥為伴,彼此相處得十分和諧融洽。
他呼吁人們簡樸地生活,因為正是人類對奢侈生活的欲望才導致了人對自然環境的破壞,人類只有改弦更張,最大限度地消解欲望,即不為了滿足自身的欲望向大自然過度索取,才能盡快修復與自然的關系,才會真正地親近自然、熱愛自然并最終保護自然,人類亦才能保持與自然的和諧。
4.結語
美國哲學家和文學批評家芒福德早在1926年就給予梭羅的簡單生活以高度評價,他指出:“梭羅也許是惟一的停下來并寫出他的豐富體驗的人。在人們四處奔波的時代,他保持著平靜;在人們拼命掙錢的時代,他堅守著簡樸。”“簡單化沒有使梭羅走向頭腦簡單的狂熱,卻使他走向了更高的文明。”“梭羅或許將成為一個預言般的人物,新時代也許將給他的思想和人性以崇高的評價。”[2]如今,芒福德的預言成為了現實。梭羅不僅被譽為美國的綠色圣徒和文化偶像,而且成為現代各種生態思潮和生態理論的先驅。從生態學上說,梭羅在瓦爾登湖的生活對我們當代人意義重大。
“人與自然是一種溫柔的人際關系”這一思想是梭羅獨有的,它把自然視為人類同等的存在主體,否定了自古希臘以來“人是萬物尺度”的觀念,是真正的“非人類中心主義”,是一種極富人性關懷的人與自然關系論。把自然界萬物視為兄弟朋友,把整個大自然當作祖母,珍愛各種生命,回歸大自然懷抱,過簡樸高尚的生活,梭羅以自己的行動證明了這一觀念的價值。這種人與自然關系論是梭羅對現代社會的最大貢獻之一,他啟示著現代的人們善待自然,珍愛生命,因為善待自然就是善待人類自身,珍愛其它生命就是珍愛人類自己的生命,他召喚人們回歸自然。
參考文獻:
[1][美]A.利奧波德.沙鄉年鑒[Z].長春:吉林人民出版社,1997.
[2]David Mazel(ed):A Century of Early Eeocriticism[C].The University of Georgia Press,2001.
[3][美]H.羅爾斯頓.環境倫理學:“自然界的價值和對自然界的義務”[J].國外自然科學哲學問題,1991.
[4]Henry D Thoreau.Walden.Princeton University Press,1971.
[5][美]亨利·戴維·梭羅著.徐遲譯.瓦爾登湖.上海:上海譯文出版社,2004.
[6]王寧.文學的環境倫理學:生態批評的意義[J].武漢:外國文學研究,2005.1.
[7]趙曉紅.從人類中心論到生態中心論——當代西方環境倫理思想評介[J].中共中央黨校學報,2005,(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