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永恒的主題對應(yīng)永恒的話題,對生命、愛情和自由的謳歌從來都是中外文學(xué)名著續(xù)寫經(jīng)典傳奇的主要方式。文章通過對《卡門》《寒夜》《紅與黑》中外文學(xué)名著人物形象的對比分析,淺析了中外名著中“生命愛情自由”主題的詮釋與表現(xiàn)。
關(guān)鍵詞:生命 愛情 自由
中國文化源遠流長,合乎傳統(tǒng),含蓄微妙,宛如一道清澈的小溪涓涓而過,悄無聲息的滋潤人們心中那片寧靜而圣潔的田地。西方文明來勢兇猛,個性解放,激昂高亢,仿佛一條飛瀉的瀑布嘩嘩而至,在人們心湖里掀起千層浪。但中外文學(xué)名著卻有著共同的主題——生命、愛情、自由,經(jīng)過歷史沉淀,被世代傳頌,它的價值不僅僅表現(xiàn)在它的故事或者表層的信息,對人們開拓視野、陶冶情操、提高素質(zhì)也起著無法替代的作用。
一、理與欲于悖反中躁動不安
“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匈牙利詩人裴多菲的詩句早已耳熟能詳了。愛情是小說永恒主題之一,從古至今,中外文學(xué)作品中傳奇的愛情故事總是那么扣人心弦。正是因為“愛情價更高”的緣故,所以為了愛而痛苦,為了愛而死便不是為足為奇了,他們心中有愛而他們卻要死,難道這是他們的過錯嗎?或許,他們因愛而死,但死卻并不單單意味著愛。
在這一點上,表現(xiàn)得最突出的,是梅里美小說《卡門》中的主人公卡門。她是位迷人的吉普賽姑娘。她身上所洋溢的,是一種奇特的、野性的美。她無法無天,我行我素,道德敗壞,只要她樂意,再罪惡的勾當(dāng)也干得出來。也正是她這種散發(fā)著個性魅力的美,吸引唐何賽,甚至使他心甘情愿為了她而淪落成為大盜,殺人犯。他傾慕于卡門的美,卻又說“她真是魔鬼”。整個故事的基本色調(diào)是暗色的,但卻因卡門這個人特的存在而有了亮點。她美麗、放縱,甚至可以用邪惡、墮落來形容。不禁讓人想起遠古部落里正跳著火把舞的少女,熱烈、奔放,她又如同一團烈火,耀眼的火光刺痛了人們的眼睛。這如火一般脾性的烈女子。烈女子俠骨柔腸,有情有義。當(dāng)她得知唐何賽身受重傷之后,立刻趕來悉心照料,顯示出從未有過的關(guān)懷。但這并不意味著她會被他所束縛。卡門臨死前對唐何賽說:“你想殺我,這是命中注定,可是你不能叫我讓步……卡門永遠是自由的。”即使到了亮出刀子的地步,卡門仍就一個“不”字回絕。卡門帶著它進了墳?zāi)埂5幸稽c我們是不可否認的——卡門自始至終都是自由的,她只忠于自己。珍視個人自由,喜歡隨心所欲,不愿受限制,這正是西方文明骨子里流動的精神本源。
對于卡門這樣一個個性張揚,行為潑辣的女子,許多中國人在心理上是難以接受的,對于她追求愛的方式,也是不敢恭維的,那么對于面臨類似選擇的中國女性又會怎么樣呢?這樣一典型代表便是巴金先生小說《寒夜》中汪文宣之妻曾樹生了。她是一個受過高等教育,曾經(jīng)也有過宏圖大志的時代女性。但是由于戰(zhàn)禍不斷,其理想終告破滅,無奈中去當(dāng)銀行職員以謀生存。雖然她和汪文宣并未正式結(jié)婚,只有同居關(guān)系,但她卻擔(dān)起了妻子的責(zé)任,支持丈夫,養(yǎng)育小寶。這一舉動受到了封建思想濃厚的汪母的鄙視和反對,還謔稱之為“花瓶”。而曾樹生也因為對丈夫的愛而頂住汪母的壓力,甚至開口反駁。距離滅清已經(jīng)幾十年了,但封建余毒仍然禁錮著許多人的頭腦。在如此大的氣候下,曾樹生無疑是個叛逆型的人物。但在她身上同時又存在著中國傳統(tǒng)女性特有的善良、純樸、敏感的氣質(zhì)。她同情丈夫,甚至一度為了懦弱的丈夫而放棄理想,放棄機會而決意留下。這一點就充分表現(xiàn)出中國婦女素來所遵循的安守本分,遵從婦道的民族傳統(tǒng)原則。可見中國傳統(tǒng)文化也或多或少的在她靈魂深處打下了烙印。作為全書的一個亮點人物,她的思想變化,情感起伏是個關(guān)鍵因素。她以其向往自由的渴望,熱愛生活的激情,戰(zhàn)勝了感情用事,萌發(fā)了“要飛”的念頭,有了去蘭州的行動。面對落泊的家庭,軟弱的丈夫,蠻橫的母親,面對光明的希望,生存的活路,自由的誘惑,曾樹生選擇了離開是極為明智的,但對丈夫、孩子的愛,又促使她回來。在她發(fā)現(xiàn)一切都已改變之后,她又一次重新思考自己的命運,在寒夜中尋求溫暖。曾樹生,一個中國婦女的命運,她的選擇,在現(xiàn)在的許多人看來是合情合理的,是可以接受的,值得同情的。
二、是與非在蛻變中糾纏徘徊
類似的,汪文宣和于連也有著一樣的結(jié)局——死去。但他們卻又各自走了段不同的道路。汪文宣所演繹的是一個理想破滅,唯唯諾諾的知識分子形象。作為堂堂而皇之一個男子漢,整天煞費心機去猜疑、推測,沉溺在自我世界中不能自拔。將他作為一個線索人物,更使《寒夜》文如其名,增加了許多沉郁、壓抑,凄清的色彩。他的死可以認為是一種象征。他死在人們歡慶抗戰(zhàn)勝利的時刻。“勝利是他們的”一語道出了無盡的悲哀。戰(zhàn)亂的時候盼望著勝利的到來,可所謂的勝利到來后又如何呢?是悲慘,絕望的死去。死是一種歸宿,對汪文宣來說并非不是件好事。孟子有言云:“所惡有甚于死者”,汪文宣死去是一種解脫,不需要再為夾在妻子和母親之間而為難,不需要再為失去樹生而痛苦,不需要再為世道的不公而無聲的呻吟。他的死較卡門而言,則顯得太過于窩囊了,叫人“哀其不幸,怒其不爭”。他的死將家庭悲劇上升為社會悲劇,“哀莫大于心死”,小說通過汪文宣的命運,批判社會黑暗,喚醒仍然沉迷美夢的人們,要正視現(xiàn)實,不可再消極張望,一味回避。
汪文宣因病重而死在床上,而于連則是因自己的行為而被絞死在刑臺上。于連出身貧寒,但卻有著自己執(zhí)著的理想。他并不因為出身的卑微而作賤自己,反而保持了強烈的自尊心。他聲稱:“我出身低微——但是我并不卑賤”。也正是因為他極為維護自尊的精神,吸引了兩位佳人,贏得了她們的愛。他追求德·雷納爾夫人是要減輕夫人對他的輕視:他博取德·拉莫爾小姐的愛是想證明平民子弟的他比貴族公子哥們更值得去愛。暫且不去評論于連為追求到愛的行為的過失之處,但他敢于向階級偏見挑戰(zhàn),大膽追求的勇氣就令人折服。他追求戀愛,婚姻的平等地位的熱情,遠遠大于對戀人的柔情。最后,當(dāng)他發(fā)覺自己的真愛所在,而又愧對于德·雷納爾夫人時,她寧愿以死來補償,道歉。于連的死可以說是一種創(chuàng)新,一種挑戰(zhàn),一種沖擊。對資產(chǎn)階級愛情觀念的創(chuàng)新,對門第偏見的挑戰(zhàn),對資產(chǎn)階級虛偽婚姻制度的沖擊。全書通過于連這一線索人物,揭露了資產(chǎn)階級及教會統(tǒng)治的偽善和黑暗,歌頌平等、自由的愛情。
三、生與死在愛與自由中聚集凸現(xiàn)
曾樹生和卡門,同樣是女性,但她們之間卻隔著不可逾越的鴻溝。即曾樹生不可能像卡門那樣,為求自由而寧可付出生命的代價,反之,卡門也不會像曾樹生那般,再三猶豫,動搖不定,處處顧慮。她們的性格上的差異,有文化因素的差異,還受到時代潮流的影響。因此,在生命、愛情、自由三者之間,她們選擇了不同的方式。曾樹生,生活在戰(zhàn)亂的年代,在追求自由的時候,必須以生存作為前提,要生存,必須去適應(yīng)社會、時代,就無法在自由的環(huán)境中自覺的追求自由,而只能在不自由的條件下,最大限度地自發(fā)追求自由。而卡門則不同,她從始至終維護著自己的完全、絕對的自由,為其生,為其死,正是“若為自由故,二者皆可拋”。她們追求自由的方式,也反映出她們的心態(tài)。卡門采取直接的方式,即把握主動,無論遇上任何阻撓,她都抱以蔑視的態(tài)度,只要合她心意,她便放手去追求,毫不退縮。而曾樹生則經(jīng)歷過數(shù)次的“抗拒——動搖——逃避一堅定”的過程。較卡門而言,曾樹生是顯得溫柔多了。雖然她們都選擇了自由,但可以說曾樹生有出于被逼的因素。兩個女性,都是美麗的,只不過由于意識形態(tài)的差別,中國的曾樹生是柔美的,而法國的卡門則是剛美的。
同樣面對死亡,汪文宣與于連也表現(xiàn)出不同的人生態(tài)度。汪文宣在臨死所留下的話是:“我是不怕死的,人人都要死,不過留下你一個人受苦,我心里很難過……”汪文宣直到臨死也沒能喊出屬于他自己的聲音,這種含蓄而無奈的表達,與那個“寒夜”一般的時代不無關(guān)系,同時也與當(dāng)下時代傳統(tǒng)知識分子的精神本質(zhì)是一致的。巴金在《寒夜后記》中談到,“《寒夜》中的幾個人物都是虛構(gòu)的,可是背景,事件等等卻十分真實的”,巴金在塑造汪文宣這一悲劇形象時,注入了他本身對生活的深切體會和領(lǐng)悟。而于連在死前審判時卻喊出這樣的話語:“我看到有些人,他們并不認為我很年輕而值得同情,反而想殺一儆百,通過懲罰我來嚇唬這樣的年輕人,他們出身下層階級,備受貧窮的煎熬,卻又有幸受到良好教育,敢于混跡于有錢人引以為豪的上流社會。這就是我的罪行,因而更應(yīng)該嚴懲,何況事實上,審判我的并非與我同屬一個階級的人。在陪審席上,我看不到任何發(fā)了跡的鄉(xiāng)下人,有的只是清一色的心懷憤懣的有產(chǎn)階級……”正是因為意識到自己地位的低下,于連對資產(chǎn)階級上層社會的丑陋觀察的十分透徹。個人的榮譽和尊嚴是他在當(dāng)代社會抗?fàn)幹杏靡宰孕l(wèi)的唯一武器。同為一個平民知識分子,于連相較于汪文宣而言,則更像一個英雄,一個為了尊嚴,寧可放棄愛情和生命,向貴族資產(chǎn)階級所作的反抗與斗爭的悲劇英雄。
永恒的主題對應(yīng)永恒的話題。正是因為世間有著如此豐富多彩的故事,才會啟發(fā)作者創(chuàng)作出豐富多彩的小說。名著,名著,或許就是因此而著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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