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在農村改革進入到農村社會結構調整的新階段后,中國傳統的農村社會結構解構的速度加快。近幾十年,大量農村剩余勞動力流出農村,更是加速著這一解構過程。從勞動力流動的視角,用經濟學的分析方法,考察農村從鄉土中國的差序社會結構格局向現代社會團體社會結構格局的轉變過程。并對未來中國農村社會結構格局的發展做出合理展望。
關鍵詞:社會結構;變遷;勞動力流動;農村
中圖分類號:F271文獻標志碼:A文章編號:1673-291X(2010)30-0116-03
中國農村的社會結構是在中國傳統的重倫理人情輕物質利益的社會環境中形成的,呈現出一種差序的格局。所謂的差序格局即為:每個人都是他社會影響所推出去的圈子的中心。圈子的波紋所推及的就發生聯系。每個人在某一時間某一地點所動用的圈子不一定是相同的[1]。像水的波紋一般,一圈圈推出去,愈推愈遠,也愈推愈薄[2]。傳統的中國農村就是以家庭,或者是擴大了的家庭(家族)家鄉為基礎,從事自己的生產經營和社會活動。家族的關系是以血緣為基礎的,雖然有時候這種血緣關系非常的疏遠。同鄉關系則是一種地緣關系,由于居住于同一個地方,具有相同相近的行為方式、風俗習慣而結成的關系。無論是血緣關系,還是地緣關系,都是呈現出差序格局,即由近及遠,由親而疏。
而西方社會則呈現出一種“團體格局”的社會結構模式。這是一種以個人為社會之基本單位的結構模式。團體格局強調權利義務關系,突出規則和制度,特別是正式的成文的規則和制度。自16世紀起,西方國家通過革命建立起資產階級的制度,包括以市場和價格為基礎的經濟制度和以權利義務、民主自由為基礎的政治制度。幾個世紀的發展,使西方社會的團體格局的社會結構發展的比較成熟。
中西方社會結構格局的相同點在于每種社會結構都是長期的、歷史的發展過程;都是適應當時當地的經濟和社會條件發展的結果。西方社會有著悠久的商業傳統,所以發展成注重權利義務,規則契約和制度的團體社會格局模式。中國卻是一個農業國家,所以發展成為重倫理人情的差序格局的社會結構模式。無可否認的是,這兩種社會格局都在一定的歷史時期促進了各自社會經濟社會的發展。然而,當發展到現代市場經濟社會,鄉土中國的差序格局社會結構越來越不適應商品經濟發展的要求。特別是農村地區,種種跡象表明著差序格局的社會結構開始解體,現代社會的團體格局結構模式正在建立。由于鄉土中國的差序格局社會結構存在久遠,它的解構需要強大的推動力。當然,這個推動力已經出現——農村剩余勞動力的流動和轉移。農村剩余勞動力的流動和轉移將推動中國農村社會結構的轉型和升級。
一、勞動力流動對農村社會結構變遷的影響
舒爾茨認為,完全以農民世代使用的各種生產要素為基礎的農業可稱為傳統農業[3]。傳統的中國是一個典型的農業社會,不僅農業生產技術長期不變,由此產生的各種社會關系也基本不變。農村的社會結構發展呈現出一種被“鎖定”狀態,這是鄉土中國最顯著的社會結構格局特征。通過農村剩余勞動力的流動和轉移來打破這種狀態,推動農村的社會結構改進升級。農村剩余勞動力的流動主要有以下作用:
(一)勞動力流動有利于農村生產要素的優化配置
作為農村最重要的生產要素之一的土地要素在農村勞動力流出后將會重新流轉。現階段農民離開土地后,在保留土地使用權的條件下,將土地有償或無償歸還或暫時歸還農村集體經濟組織,由集體經濟組織發包,進行規模化經營。從土地資源的利用效率和中國土地制度現狀講,這可能是最好的選擇,應該引導土地朝這個方向流轉。也可以暫時由他人代管,按各自的貢獻分配土地收入。無論何種方式,都有利于土地的規模經營,提高土地使用效率。當家庭的剩余勞動力外出后,土地的勞動投入減少,勢必會以資本和技術替代之,這有利于土地的單位勞動報酬率提高。不僅提高了土地作為生產要素的報酬率;也提高了勞動力的單位報酬率。有利于農民家庭收入的提高和生活水平的改善。此外,能夠留在農村,從事土地的規模承包經營的農民,必是富有農業的生產技術和經驗,能夠適應現代農業市場化經營模式。他們的生產經營,有力推動農村的產業結構升級,推動經濟發展和社會的進步。
(二)勞動力流動對農民收入水平的影響
勞動力流動對農村收入的影響,主要有兩個方面:一是外出人員帶回的工資或者是匯款。其中的一部分資金必然會投入到農業中去,或者是農村中的第三產業,這在整體上必然提高農業的生產效率。有學者對有外出打工的樣本戶調查訪問發現,外出勞動者每年人均帶回6 476.92元,這部分現今大多用于改善生活的開支和農業投資上[4]。二是,由于外出,使得農村的勞動人口減少,勞動人口數量的減少勢必以資本和技術來替代,這樣可以提高農業生產的資本化科技化水平,發展規模經濟,提高留守農民的收入水平。
(三)勞動力流動對農村治理結構的影響
中國現行的農村治理結構模式是在鄉鎮黨委政府指導下的村民自治。然而,實際上村民委員會的主任卻是鄉鎮政府任命的。由于農村勞動力的流動及思想水平的提高,農民開始對鄉村政治抱有越來越高的熱情。隨著參與率的提高,他們開始要求農村治理的話語權,選舉自己滿意的代表。根據周大鳴在江西所做的田野調查表明:外出務工者影響著農村的政治結構。外出務工對鄉村政治的影響,主要通過村民的民主選舉。村民多傾向于接受能致富會賺錢的村長和書記,如果他們沒有外出的經歷,沒有致富的經驗,就很難贏得村民的信賴[5]。在農村勞動力流動過程中,一大批富有現代經濟意識的農村精英脫穎而出。他們具有較強的社會組織協調能力,較好的人際關系,能夠影響、帶動農村的發展。
(四)勞動力流動對農民的非農化和農村社會分化的影響
農村勞動力流動到城市后,只有很少的部分回流到農村,根據學者的研究,回流的比例并不大,如在江蘇省北部,回流數量占遷移總數的1/4[6]。白南生通過對農業大省安徽和四川兩省的調查發現回流人數占外出和曾經外出勞動力的28.5%[7]。絕大部分務工者留在或者暫時留在城市,使得農村的社會結構發生重大變化,農村中的人口數量逐漸減少。外出務工人員回流到農村后,他們更愿意從事非農的產業。這都有利于農村土地的集中以發展農業的規模經營。農村剩余勞動力流出后,農村的社會階層就處在不斷分化的不穩定的過程中。可以預見的是,隨著城鄉勞動力流動的深度發展,農村社會階層的分化組合將更加劇烈。
二、農村社會結構變遷的經濟學分析
中國農村現代化過程,從根本上講,就是一個從差序格局的社會結構向團體格局社會格局轉變的過程。在這個轉變過程中,鄉土中國的依靠血緣和地緣關系建立起的社會關系轉向以物質利益為基礎的職業的關系——業緣的關系。業緣關系的確立不再依靠傳統的人際交往方式,依靠的是正式的規則和制度。通過規范的經濟規則、契約和制度來實現個人與經濟社會聯系。在經濟社會中,正式的有效的規則和制度能夠最大程度地降低人際交往的成本。傳統的中國社會,人際關系的存在卻囿于狹小的血緣和地緣之間。
完全競爭的市場經濟要求有充分的信息。但是,信息的獲得是要付出成本的。傳統農村信息的獲得僅靠熟人,基本上沒有一個信息交流的平臺,這也造成了信息供需雙方的不對稱。市場的交易出現極大的不信用,造成信息成本的二次附加。信息的不完備使得契約的簽訂存在欺詐的陷阱,農村的信用狀況總體水平不高。但是,畢竟差序格局的社會結構開始向團體格局的社會格局轉變,從血緣、地緣開始向以利益為核心的業緣關系的轉變。轉變的過程,也就是社會的基本物質利益的經濟制度和平等的社會制度建立的過程。
相比于城市,中國農村的社會結構優化具有更多的困難。在尊奉人際關系的農村社會,正式的社會規格和制度難以真正的實行下去。農村的社會結構變遷出城鄉“固化”狀態。農村家庭聯產承包制的推行,開始從生產組織制度方面打破這種狀態。但這只是一個初步的措施,因為農村依舊是農村,農村的封閉沒有從根本上得以改變。真正使農村社會結構從根本上發生改變的,是農村剩余勞動力的流動。
改革開放之后,由于農村經濟的發展和國家政策的允許,農村剩余勞動力開始流動。他們在城市和東部沿海發達地區去尋找工作。這就突破了傳統的血緣和地緣關系,因職業聯系而存在的業緣關系開始發展起來。他們通過政府的職業宣傳、用工廠家的招工廣告和中介機構的服務尋找工作,不再依靠熟人關系。農村剩余勞動力的流動,不僅僅增加了農民的收入,更多的是為農村帶來觀念和發展的思想。通過城鄉之間的交流,現代化的追求物質利益的市場、職業觀念開始影響農村。
中國的農村在保持差序社會結構格局的同時,由于農村剩余勞動力的流動,使這種傳統的鄉土社會格局已經發生和正在發生巨大的結構性變遷。縱觀整個農村社會,從嚴格意義上講,已經不是純粹意義上的差序格局的社會結構,更像一種混合的結構模式。特別是東部沿海地區的農村,基于職業的聯系關系要比血緣關系強得多。當中西部的農民流轉到東部沿海地區時候,中西部的農村社會結構也將隨之改變。可以說,農村剩余勞動力的流動,對于農村特別是中西部農村的社會結構變遷有著巨大的推動作用。
三、農村社會結構變遷的展望
現階段,中國農村社會結構優化升級的主要推動力是農村剩余勞動力的流動。農村剩余勞動力的流出,有效地緩解了中國農村人多地少的矛盾,促進了農村生產要素的優化升級;也從根本推動了農村社會結構的變革。農村勞動力外出務工所得的收入高于農村務農的收入,所以外出務工對農民來說是一個理性的選擇。然而,農村并沒有和農民同步發展,農民是富裕了,農村依舊相對貧困。在一個可以預期的未來,當剩余勞動力流出殆盡的時候,農村社會又能憑借什么因素發展?
如何促進農村社會的全面發展?恐怕要從制度上找其破解方法。農民基于經濟利益外出務工,完全符合經濟學上經濟人的假設。對于農民的誘致性制度變遷,使得農村剩余勞動力流動成為拉動農民收入增長的重要源泉。但對于農村來講,效果并不十分明顯。中國農村的制度變遷,也基本上屬于誘致性的制度變遷。誘致性的制度變遷相對于強制性的制度變遷,具有更高的效率。但是,對于農村的誘致性的制度變遷的效率,是值得思考的。農村的真正發展,需要有一個對農村的誘致性制度變遷的制度的存在。
農村的制度變遷,是有階段性的,也是具體的。農村勞動力的流動對于農民的脫貧致富,對于農村經濟的發展和農村社會的進步有著積極的推動作用。當前應當做好以下幾點:第一,當農民流出達到一定規模時候,應適時調整農村土地關系,恢復其作為生產要素本來功能,把土地使用權推向市場,讓土地在市場的資源配置中最大限度追求自己的報酬。第二,調整農村生產關系,發展農村的適度規模經營,允許農業的工場化經營和農業經營者、農業工人的存在。第三,繼續引導農村剩余勞動力的流出,農村勞動力得以流動的關鍵是積極培植和發育農村勞動力市場,使勞動力能夠順暢流動[8]。最為重要的一點,應該為農村社會提供一個完善的公平的社會競爭環境。
規范的、完善的組織和制度,是市場經濟的根本要求,農村社會結構的變遷,就是一個制度的揚棄過程。原有的、不規范的、不符合時代發展的制度應被廢除,規范的,完善的社會制度逐步地被建立健全。鄉土中國的差序格局逐步瓦解,現代社會的團體格局逐步的確立。總之,通過改造中國的傳統社會,建立一個真正的富裕、文明、現代的新農村。當前,中國的農村社會結構尚處在轉軌階段,即由差序格局向團體格局轉變過程中。農村勞動力流動加快,社會階層處在分化組合之中。這是社會轉型期無法回避的現象。良好的規則制度是促進農村社會結構優化升級的重要保障。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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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於培.農民工——中國進城農民工的經濟社會分析[G]//周大鳴.外出務工與輸出地政治結構的變遷.北京: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03.
[6]蔡昉.中國流動人口問題[M].鄭州:河南人民出版社,2000.
[7]白南生,宋洪遠.回鄉,還是進城[M].北京:中國財政經濟出版社,2002.
[8]蔡昉,等.中國勞動力市場轉型與發育[M].北京:商務印書館,2005.
Rural Community Structure Change Research Based On Labor Force Flowing Angle of View
SHI Bing-bing
(School of Economics and Management,NorthwestNormal University,Lanzhou 730070,China)
Abstract: After the rural reform enters a new stage of the rural community structural adjustment,Chinese traditional rural social structure accelerats deconstruction.In recent decades,a large number of rural surplus labors flow out of the countryside that is to accelerate the process of this deconstruction.From the perspective of labor mobility,using analytical methods of economics ,to study transformation process of Chinese rural areas which from differential social structure to association social structure pattern.At the same time,the reasonable forecast can be concluded for the future development of China’s rural social structure.
Key words: social structure; vicissitude; labor mobility; countryside[責任編輯 陳鳳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