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阿拉丁神燈》是對阿拉伯著名民間文學《一千零一夜》的改編,選取原著龐大敘事結構中的五個小故事,以電影敘事特有的方式將其重組,完全再現原著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況且時間的跨度在影片中帶來的現代意識痕跡無法抹去。因而電影《阿拉丁神燈》中的女性形象與女性意識必有不同于原著文本中的表現。
關鍵詞:女性意識 女性形象 敘事 主題
作者簡介:林媛,漢族人,1989年出生,華中師范大學文學院
[中圖分類號]: I253.5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0)-20-0108-02
《一千零一夜》通過龐大恢弘的故事結構構建了一個彌漫著神秘氣息的文學世界,各式各樣的女性形象同樣在《一千零一夜》中占據一席之地。阿拉伯伊斯蘭文化傳統對于女性存有根深蒂固的偏頗,文本中雖不乏對聰慧且善良的女性形象的歌頌,但是整體時代環境并不賦予她們價值與地位。《一千零一夜》被改編成電影《阿拉丁神燈》,電影的劇作家與導演作為現代人并且自覺擁有現代人的意識觀念,他們的二次敘述無法囊括盡所有的故事,更無法完全轉述出這部經典文本中的蘊含的時代血液和傳統觀念。因而電影《阿拉丁神燈》中對于女性形象的表達必定與文本存在差異,本文擬將其與其在經典文本《一千零一夜》的相對應故事進行敘事比較,從而發掘出電影在敘事過程中表現出的女性意識與原著故事中的差異。
一、人物形象——改編電影中部分人物形象的缺失
電影選擇了《一千零一夜》中的五個獨立小故事,同時對故事內部也進行了一定的剪輯,不僅是情節上的刪減,文本中的一些人物形象也在電影中被簡化或者合二為一。
首先在文本《一千零一夜》中的敘述者是宰相的二女兒杜婭札德,而非嫁給舍赫亞爾國王的大女兒莎赫扎德,而電影中將這兩個姐妹的形象合二為一。妹妹杜婭札德是文本講述者的符號化身,她的價值在于講述而非作為具象人物而存在。至于將敘述者設定為女性,則是為了配合舍赫亞爾國王的男性角色,而將當事者與敘述者分化的目的則是為了弱化女性在整個故事框架中的地位。文本中更有許多故事“宣揚的明顯是以男子、丈夫為中心的封建禮教,要婦女、妻子永遠處在從屬的屈辱地位,沒有自己的獨立人格和意志。”[1]相反,在電影《阿拉丁神燈》中,姐妹形象的融合更凸顯和豐富了人物形象,使受眾可將焦點集中于一人。此外,莎赫札德入宮的原因在電影中也有了交代,莎赫札德不僅是為拯救姐妹們,更是是因為愛才如此無所畏懼地去接近一個近乎“魔鬼”的王,試圖通過自己的愛來凈化這個“魔鬼”的靈魂。能依照自身內心情感反應做出選擇的人才是有血性的,若莎赫札德是為了拯救世人,這樣的方式不是人物主觀選擇的,更傾向于是創作者操縱的,會因過于強化人形而上的意義而使人物顯得太不真實。
其次,在電影另一個主要故事《阿里巴巴與四十大盜》中,文本里阿里巴巴的妻子與嫂子形象都被抹去,而哥哥的性格特征也在電影中被弱化,貪與笨直接化為懶與蠢,電影中通過減少人物來簡化情節,從而突出主題。甚至最關鍵的人物阿里巴巴在電影敘事的中也在一定程度上被愚化,而全故事的智慧都賦予了女仆馬爾基娜。刪減故事中其他女性形象是為了突出女仆馬爾基娜這唯一一個女性,弱化其他人物形象的性格特征更是為通過強烈的反差以體現女仆的勇敢與智慧。文本《一千零一夜》中的阿里巴巴在哥哥戈西姆死后娶嫂為妾,這在古代阿拉伯文化傳統中是常有之事,而妻嫂角色的刪減無疑緩和了現代婚姻觀念與娶嫂為妾行為的文化沖突。妻子、嫂子與女仆三者的形象可謂是融為一體,最終由女仆代表女性形象支撐起了該文本的半邊天,這都是劇作家與導演在改編文本中無意識地對女性的地位的提升。
二、情節敘述——改編電影中選取的原著故事及其敘事方式
電影《阿拉丁神燈》選取了《一千零一夜》中的5個故事,其中《阿里巴巴與四十大盜》、《阿拉丁神燈》占據了電影較大的篇幅,并且故事中女性人物有較多呈現。電影業發展的道路上,女性在各色電影中都扮演著重要的角色,若是清一色的男性角色電影,無疑會減少電影的受眾群廣度和影片吸引度。女性形象的出現與建構能平衡電影的敘事中心,更加強了電影的審美觀賞性。對于女性形象的重視以及精心描繪都是對于女性價值及地位的肯定。
經典文本《一千零一夜》中的敘事框架是在一個引題基礎之上串聯起各個故事,但由于敘事者的形象被弱化導致敘事者只是框架上的枝條而非果實,并且敘事框架過于龐大導致故事間缺乏聯系。文本的敘事方式強調從庶民、貴族等多個不同角度全面展現出當時創作環境之下的時代環境。電影時間的有限使其無法全面展現,因此《阿拉丁神燈》更加強調的是對敘事框架描繪,即莎赫扎德為國王講故事環節的細節呈現,通過這種方式才能讓整部電影更具吸引力與完整性。同時電影選取的5個故事之間并非完全無聯系,它們共同圍繞愛的主題展開,以此才能撐起整個電影的的框架。
電影中的客觀環境是王兄策反,而主觀世界是由莎赫扎德通過故事構建的。莎赫扎德講述這些故事更是出于自身的興趣,使得講故事的過程成為自我意識的實驗性探索,在電影中實踐了女性的自主意識。“救身、救父、救天下的女子, 她沒有拿金石鐵器, 她選擇的武器既是話語講故事, 又反映出女性話語的特征。”[2]此外,這五個故事的整合也有規律可循,先是探險性故事《阿里巴巴與四十大盜》吸引讀者,接著以短暫的喜劇《駝背小丑》緩解氛圍,再講述高潮《阿拉丁神燈》,最后敘述《真假哈利》與《三兄弟》,這種適時恰當的創造能力彰顯了莎赫扎德的智慧。電影最初給受眾的印象是以零聚焦方式展開敘事,但結局巧妙地將國王與哥哥的戰爭又以莎赫扎德的口吻敘述出,并將畫面切換為莎赫扎德給孩子講述故事的場景,否定了零聚焦型敘事,將先前一切再套于莎赫扎德給孩子講的故事之中,造成兩種解讀的可能性,一是莎赫扎德向孩子們轉述自己年輕時的故事,二是莎赫扎德編造這些故事包括原本的故事框架給孩子聽,但不論哪種理解都更加強調了女性意識在敘事中的作用,也是女性意識在電影中無意識不自覺的提升的表現。
三、主題呈現——改編電影呈現主題與原著比較
《一千零一夜》在在漫長的封建社會中流傳之后經文人加工定型而成的,伊斯蘭教文化必然對其創作帶來影響,文本是對整個社會面貌的展現,同時也是對人性的探討與思考。但是如此一個宏大的主題置于電影中就易顯得空洞,所以電影的劇作家巧妙地選擇了愛情作為整體敘事的切入點與線索,雖然文本主題因此而偏移,但對愛的凸顯無疑更契合受眾的口味和市場的需求,其中最大部分還是滿足女性受眾的需求。
《阿里巴巴與四十大盜》與《阿拉丁神燈》占據主要電影的篇幅的另一個重要原因:故事的愛情主題與電影整體主題更加契合。電影《阿里巴巴與四十大盜》中最鮮明的人物形象無疑是女仆馬爾基娜,她與阿里巴巴主仆之愛,是對封建制度傳統文化觀的一次反抗。文本中強調的是阿里巴巴的智慧,文中葬兄的妙法是他與女仆馬爾基娜一起商量出的,可是電影中阿里巴巴卻只是盲目厚葬兄長,從而招致強盜的注意,其智慧蕩然無存而僅有善良。男性形象的愚化是為了襯托女性形象的智慧,馬爾基娜展現自己的聰明才智都是因為愛情,也正是因為這種聰慧為她贏得了阿里巴巴的愛。馬爾基娜愛上阿里巴巴在先,正如電影框架中的敘述者莎赫扎德先愛上國王一樣,電影中的女性在愛情中占有了主動權而非被動選擇或接受,無形之中流露出的更是女性主體意識的萌發和社會地位的提高。
而《阿拉丁神燈》在電影中更強化了愛情的地位,公主本只是一配角,但電影在敘事過程中阿拉丁追求公主成為了主要情節,弱化了文本中阿拉丁智斗巫師等環節,愛情主題在電影中的泛化出于對愛情的肯定。當公主發現一切都是欺騙之后,她詢問阿拉丁是否真的愛自己,這是女性對于愛情的追尋意識的體現。《駝背小丑》是莎赫扎德為了讓國王承擔起自己的責任,啟發他人應承擔并履行起自己的責任。《真假哈利》的寓意是告訴國王不要沉溺于任何一種情感之中,要學會勇敢。而最后三兄弟的故事則是贊頌在金錢之下也會有人性與真愛的存在。這一切都是因為莎赫扎德愛著國王,通過這些故事引導下才能一步步使得國王恢復正常。再說電影敘事框架中國王兄長的復仇原因并不是因為貪圖王位,而是為死去的心愛女人前王后報仇。整部電影都是圍繞著愛情的主題,更以愛為線索展開敘事。
電影《阿拉丁神燈》以愛情為主題與線索支撐起了整部電影,女性作為愛情中的另一半角色在電影中閃爍著智慧與力量。在電影中女性不僅是形象上的豐富與所占比例上的擴大,女性的意識也在電影中得以充分體現,她們自主選擇,追求真愛,無所畏懼。電影的劇作家與導演在改編《一千零一夜》時,他們作為現代人的意識同時也不自覺地融入到了電影之中,女性在當代社會地位的逐漸升高已經得到人們的普遍認可,因而在電影中就體現為女性形象地位的也不自覺地呈現提升。
注釋:
[1]俞久洪:“《一千零一夜》中的婦女形象”,《河北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4(1989):56-61。
[2]麥春芳:“重殘下的美艷——《一千零一夜》中的女性話語”,《玉林師范學院學報》(哲學社會科學)1(2004):41—44。
參考文獻:
1、《一千零一夜》,李唯中譯,寧夏人民出版社,20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