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心系在石頭上

王石擺了一個不小的石攤，有上千件，大多是十斤重以下的小品玩石。生意馬馬虎虎，就是難得大錢上手，做小買賣，有生意來，算不錯啦。

但王石家庭生活走低，下崗后，靠擺石頭地攤維持生活，家中有兩個孩子讀書，好在王石兩口子身體健康，無形中又等于發了筆小財。按說知足常樂，但王石心里不知足:買賣人嘛，沒大貪有小貪之念不算過分。王石自我安慰時，自然就想到開石鋪的好友老梁。

篩選三件二三十斤重的石頭，論石型、色、質，都屬上品。擺進店鋪賣，那味道就饞人。地攤賣一百，店鋪卻能賣上三五百元。

老梁很同情王石的境遇，在石鋪擺了一桌酒菜，兩人喝得很投入。

夜色降臨了，王石起身告辭，老梁抽出一張百元票塞給王石，王石感動得落淚，這樣的朋友，沒得擋。

果然，一個月后，賣去了一件金雞奇石，得錢八百元，老梁分文不少遞給王石。能幫助這樣的人，這樣的家庭，盡點心，值!這時，王石會抽出兩張大票作謝。老梁板起臉來:還當我是朋友，何必金與錢?王石鬧了個大紅臉，點頭彎腰，眼里泛上淚水，這樣的朋友，于茫茫人海中，難找!

可還有兩件奇石，就是遲遲賣不出去?？吹娜瞬簧?，但給不起價的人也多，只好等等看，有運氣來，說不定會遇著個好主顧，以一當十。

晃眼，時間過去半年有余。

一個刮冷風、飄細雨的陰雨天，王石一身衣著單薄地站在老梁的石鋪前，身子有點打顫，略顯清瘦的黃臉上看不見一絲血色。他瞥見石架上自己那兩件代賣石，還在靜靜地臥著，心一沉:想到自己老婆生病、孩子入學，家中連一個錢也沒有……他乞求老梁助善。一向慈悲為懷的老梁說，你的兩件奇石，我已托友人賣去了，今天才送錢過來。老梁轉身入房，架上兩件石頭，很快被他用塊深藍色的綢布遮蓋起來。

王石接過三千元，咚的一聲跪了下來，淚如雨下。

眨眼時間過去三年，老梁額前爬上了幾條皺紋，頭頂上添了幾根白頭發。石鋪還是石鋪，還是老一套經營。王石不同了，搖身一變成了賀州城中一石玩大家，衣著光鮮、穿金戴玉、紅光滿面地出現在老梁的石鋪中，老梁差點認不出他來了。

“我石攤有幾件石寶，一不小心，被廣東石商看中，資助我開鋪，作賀州城聯絡點，常來調運石頭回廣東。漸漸地，我手頭的錢松了，石生意也越做越大了?！?/p>

“今日過鋪，想以三萬元高價贖回我早年托在你鋪代賣的兩件奇石?，F今石頭資源少，金貴著哇。賀州城文化部門一個頭，想我送件靚石頭給他，討個奇石協會會長來做做。老朋友，請你幫幫我吧?！?/p>

一聲老朋友，叫得老梁心頭一震，覺得王石身上多了某種不合口的生味:“你那兩件奇石，我販給石友，又用數十倍的價錢贖回，現石價倍升，每件石價30萬元，兩件奇石共60萬元，分文不少，你回去考慮一下，沒有這個價錢，不要來電話打擾我。”

言詞很硬，聽得王石額上冒汗。過去缺錢稱老朋友，今日稍有幾個錢這“老朋友”卻找不回來，良心何在?

老梁哈哈大笑，語調帶幾分諧趣:“良心系在石頭上……”

聽得王石回去反復回味好幾天，才恍然。

責任編輯 師力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