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度運行中個人不會永遠成為強者。即使是學術委員會的主席在最初的專業晉級時也一定會有過短暫的提心吊膽,更不必說那些不是主席的一般評委,很多成為職稱評委的人都是跌跌撞撞走進職稱評委會的。
不論職稱評定制度設計的初衷如何,從這項制度誕生那天起就在制造國家承認的人才。這種國家承認,是造就以技術職稱為標志的專業人才等級制度。從制度設計角度看,雖然可以劃定人才等級,但基本上否決了“中學生,副教授”成為大師(啟功)的制度通道。
在制度運行過程中,經過各級各類學校訓練出來的各層次人才為實現專業進步,不得不實行“短促突擊”戰法,以犧牲學術獨立、道德底線、人生尊嚴等基本人生價值,生生地將自己鍛造成可以橫行的劣幣。
其實,制度運行中個人不會永遠成為強者。即使是學術委員會的主席在最初的專業晉級時也一定會有過短暫的提心吊膽,更不必說那些不是主席的一般評委,很多成為職稱評委的人都是跌跌撞撞走進職稱評委會的。因此,在指責申請職稱者之前,有必要更多地看一眼現行制度及其運行狀況。
劉菁和李美娟描述的職稱評定亂象是實際存在的,這種現象在不同行業和不同的職稱晉升階段表現不同。如果有人舍得花時間,會在一些專業文獻上找到一些家庭的主要成員集合,甚至是署名全家福。一些毫不相干的人在專業期刊上以第一作者發表論文,一些人在諸多領域發表高水平論文,這些現象比大學校長抄襲更可惡。大學校長抄襲別人,早晚不齒于學界,而用學術地位換取學術成果,則難于被世人發現,成為巧妙的學術掠奪者。作為回報,這些掠奪者通常會與被掠奪者之間形成利益共同體,幫助被掠奪者獲得課題、同情和實際利益。
現行職稱晉升制度的弊病是明顯的。
其一,評價結果無從申辯。這種制度運行表現,有時會招致激烈的“風言風語”,但由于通常沒有有效的申述場所,這些風言風語作為一陣風被學術掠奪者在談笑風生中挺過來了。這種運行表現的長期積累,導致很多具有表決權力的學術高手們放棄學術尊嚴和學術獨立性,更多地為自己人投票而不為學術優秀者投票。
其二,制度運行機制中不存在投票合理性的檢驗機制,大牌教授將票投出去后,沒有人知道他將票投給了誰以及為什么投給這個人。也沒有人知道投票者提筆畫圈時是早已預案在胸還是早已心有所屬。作為一個秘密過程,投票人的學術價值取向、學術評價能力、學術品行表現被一張評議結果公示掩蓋了,一次次成功的運行經驗讓投票人無所忌憚。
其三,運行機制表現出強烈的學術地位壟斷性。這種壟斷一直可以運行到具體人員出問題,比如年齡到必須退休且不能賴在評委會,比如出現經濟問題被踢出評委會,比如自己成為海員(下海單干了)。這種終身制事實讓所有希望晉升者感受到學術屋檐年年依舊,除了跳槽很少有選擇余地。換言之,學術委員會已經無法成為評價學術的機構。更多地成為學術榮譽、學術地位和學術強勢的標簽。
其四,運行機制表現出學術權威不得不以外行身份評價一些申請。最顯著的表現是強勢學科與弱勢學科混雜的群落。不知外科權威評價膏散湯丸的表現與建筑大師評價地板美學時的心態有多少不同,無法判斷優劣成為投票良知的煎熬。這種制度形成的運作方式使一些優秀人才無法成長而碌碌終身。
其五,運行機制促成了學術的人身依附。青年學子就位后首先想到的是攀龍附鳳,成為梯隊骨干而不是成為學術骨干。
由于職稱晉升中劣幣流行是制度造成的,學術評價的制度修正就是急迫的需求。改變晉升申請者和晉升評估者的工作程序和工作狀態就應該成為主要內容。筆者早年間曾設想過一個職稱評定方法。大意是首先確定主審人和主審輔助人員,獲得確認的主審人在大學可稱為大學長。與大學長對應的是主檢查,在大學可稱為大學監。每年3月份所有職員可以自由向大學長申請職稱晉升,同時向大學監遞交副本。大學長必須在三個月內發布審核結果,同時大學監開始進入角色。大學長主要審查申請內容的真實性、學術質量和影響力。大學監主要負責評價同行評語、大學長工作的公正性和合理性。形式上,大學長只對校長一人負責,成為一個單位學術質量的直接評價機構。大學監除了對校長負責外,還要對全體教授負責。由于大學有暑假,大學監實際工作時間可設定為四個月,即從每年的7月份到10月份,評價所有申請人的同行評語、大學長的工作過程和工作結果。11月底前與大學長一起公示評定結果并向全體教授和申請人送達評定結果、工作流程和主要過程描述。10日內接待來訪者,學年結束前正式確定職稱晉升結果。
職稱申請人只需要準備晉級材料、關注公示內容。一旦不認可公示結果還有大約50天的申述時間,保證達到最大程度的成長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