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盾曾任毛澤東的助手

文學大師茅盾，早年投身革命運動，1921年在上海參加共產主義小組和中國共產黨，是黨的最早的一批黨員之一，曾積極參加黨的籌備工作和早期工作。在此期間他和毛澤東相識，做過毛澤東的助手。

茅盾原名沈德鴻，字雁冰，1896年7月4日出生于浙江省桐鄉縣烏鎮。1927年9月他創作了第一部小說《幻滅》，在《小說月報》上發表時，使用了“茅盾”這個筆名，后來他就以沈雁冰和茅盾兩個名字聞名于世。

茅盾初識毛澤東是在1923年夏天，那時茅盾在中共上海地方任(江浙)委員會委員兼國民運動委員會委員長。8月5日，他出席上海地方兼區執委會第六次會議時，一位身材高大魁梧的中年人，熱情地用湖南話跟他打招呼：“你好!沈雁冰同志，我是毛澤東。”茅盾緊握對方的手，笑著說：“啊，毛澤東同志，久仰，久仰!”毛澤東爽朗地說：“我是《小說月報》的老讀者，對你的大名，我也是久仰啊!”茅盾知道，毛澤東是中共中央委員，他是代表黨中央出席會議作指導的。

這次會議通過了四項決議，其中之一是“密令金佛莊相機作反戰宣傳，如果他帶的一營要上陣，打仗時應保持實力”。金佛莊當時在杭州夏超的警備團任營長，是共產黨員。茅盾對這項決議的印象特別深刻，后來他寫道：“這是根據毛澤東的提議而作出的決議。由此可見毛澤東早就注意共產黨掌握槍桿子的問題了。”

在此之前，邵力子、沈玄廬、陳望道曾提出要退黨。毛澤東對參加會議的一些執委說：“我建議，對他們三人的態度應當緩和，勸他們取消退黨的意思。”散會時，毛澤東對茅盾說：“雁冰同志，會議分工由你去找他們三人做工作，有困難嗎?”茅盾說：“困難一定會有的，我盡力去克服吧。”

第二天，茅盾去找了陳望道、邵力子，勸他們不要退黨。邵力子同意了。陳望道不愿意。邵力子、陳望道都對茅盾說，不必去勸沈玄廬了，他一定不愿意留在黨內的。不過，茅盾還是去找了沈玄廬。沈玄廬發了一頓牢騷。但表示愿意考慮黨組織的挽留。然而到了第二年的春天，沈玄廬還是退黨了。事后，茅盾向毛澤東匯報說，他只完成了三分之一的任務，毛澤東則鼓勵他說：“能完成三分之一，就很好嘛。”當時毛澤東擔任黨中央的秘書長，住在上海。

二

1926年1月19日，國共兩黨合作的國民黨第二次全國代表大會在廣州閉幕。茅盾正準備回上海時，中共廣東區委書記陳延年派人把他找了去，說：“沈雁冰同志。你和惲代英同志都得留在廣州工作。”這個決定使他感到突然，但他懂得，一個共產黨員必須服從組織的決定，便問：“我的工作?”陳延年說：“你到國民黨中央宣傳部擔任秘書，中宣部部長由汪精衛兼，他是國民政府主席，忙不過來。現由毛澤東同志任代理部長，你受他的領導。”

能為毛澤東做助手，茅盾感到十分高興。毛澤東住在廣州東山廟前西街三十八號，這是一幢簡陋的中式樓房。他一見到茅盾就熱情地說：“老朋友，歡迎你!”又指著身邊的男青年對茅盾說：“這是蕭楚女同志。”茅盾早就知道蕭楚女是男的，出乎他意料的是，蕭楚女是麻面黑臉。蕭楚女與茅盾一見如故，指著室內一張掛著蚊帳的單人木板床說：“這是留給你的，我陪伴你。毛潤之同志和楊開慧同志住在樓上。”

三人坐下后，毛澤東對茅盾說：“中央宣傳部設在舊省議會二樓，離這里比較遠。兩三天后就要開國民黨中央常務委員會議，那時，我提出任命你為秘書，請中常委(國民黨中央常務委員會)通過，”茅盾有點不解地問：“任命一個秘書，也要中常委通過?”毛澤東解釋說：“這個你不知道，部長之下就是秘書，國民黨中央委員會各個部，像婦女部、青年部、都是如此。”茅盾感到自己要挑的擔子不輕，忙說：“我怕不能勝任。”毛澤東說：“我這些天正忙著籌備第六期農民運動講習所，不能天天到宣傳部辦公。還有，《政治周報》過去我自己編，開慧當助手；現在可要交給你編了，開慧還要幫我做別的事。”

到宣傳部辦公不久，茅盾就參加了一次部務會議。那天汪精衛到會講了幾句話。希望大家在毛澤東同志的領導下，共同努力，依據第二次代表大會的宣言、政治報告以及各項決議的內容，開展革命的宣傳工作。講完后，汪精衛就走了。毛澤東對宣傳部下的工作提出了具體的意見，指示茅盾和蕭楚女起草一個宣傳大綱，用國民黨中央的名義下發，向全國宣傳這次大會的精神。茅盾和蕭楚女都是寫文章的能手，兩人只用了一天時間，就起草好一份宣傳大綱。毛澤東仔細審閱了一遍，加上“軍隊與人民合作”一段，在文字上作了一些修改，然后對茅盾說：“你還得送給汪精衛，請他再看一下。”這個宣傳大綱經過國民黨二屆中常委會議討論、修改后下發了。

茅盾在處理好宣傳部日常事務的同時，還要編輯《政治周報》，撰寫政論，到學校講演，工作很是繁忙。過了一段時間，毛澤東要秘密前往湘粵邊界的韶關，去視察那里的農民運動，向國民黨中央提出“因病請假兩周”。2月16日的中常委會議決定：在毛澤東同志因病請假兩周期間，宣傳部的部務由茅盾同志代理。

不久，蔣介石策劃制造了“中山艦事件”，形勢發生了變化。這時上海的黨組織也需要茅盾回上海。茅盾把此事告訴了毛澤東。毛澤東說：“看來汪精衛要下臺了，我這個代理部長也不用再代理了。”離開廣州的那天上午，茅盾依依不舍地向毛澤東告別。毛澤東囑咐他：“上海《民國日報》早為右派所把持。這里的國民黨中央在上海沒有喉舌，你到上海后趕緊設法辦個黨報，有了眉目就給我來信。”茅盾說：“好的，我努力去辦。”3月底，茅盾回到上海。這次廣州之行，連在船上的來回時間，正好三個月。

三

茅盾于1928年夏去日本后失去了組織關系，1930年到上海加入左翼作家聯盟，并擔任領導工作。1935年，紅軍長征勝利到達陜北，魯迅和茅盾一起給黨中央發去“在你們身上，寄托著人類和中國的將來”的電文，表達了他們對革命和中國共產黨的深切希望和信賴。

1938年年底，茅盾應新疆學院院長杜重遠的邀請，赴新疆從事革命文化教育工作。1940年5月，茅盾與張仲實等人離開了政治形勢越來越險惡的新疆，經蘭州到了西安。這時，奔赴延安成為他最大的愿望。在西安八路軍辦事處，茅盾巧遇早在大革命時代就已熟悉的周恩來和仰慕已久的八路軍總司令朱德。他欲赴延安的想法受到了這兩位中共領導的熱烈歡迎。于是，他與朱德等踏上了去延安的路程。1940年5月26日下午，茅盾順利抵達革命圣地延安。

茅盾在延安安頓好后，就到楊家嶺看望毛澤東。自1926年廣州分手，兩人已整整十四年未見面了，老友重逢，分外高興。毛澤東依舊是十多年前那樣的平易近人、談笑風生，絲毫沒有因為當了黨的領袖而有什么變化。茅盾向毛澤東詳細談了他在新疆期間所看到的政治形勢惡化和自己虎口脫險的經歷。毛澤東十分認真地聽著茅盾的述說，臉上露出深深的關切之情。

6月初的一天，茅盾正在家里閱讀吳玉章主編的《中國文化》雜志，門外忽然響起一個熟悉的湖南口音：“雁冰同志在家嗎?”茅盾應聲把毛澤東迎進窯洞。毛澤東對他說：“實在太忙，直到今天才來問候你和夫人、孩子，請原諒。”并拿出一本《新民主主義論》送給茅盾：“剛剛出版。你是大作家、評論家，請你看后多多批評啊!”中午，茅盾留毛澤東吃便飯。席間，毛澤東問茅盾今后的打算，茅盾說：“在新疆待了一年，使人深感大大落后于沸騰的生活，非常需要補課。我想多讀點東西，再到前線、后方走走，體驗體驗生活。我今后仍想搞我的創作。”毛澤東聽了頻頻點頭，說：“你這個想法，很好!我建議你搬到魯藝(魯迅藝術學院)去住。魯藝，需要一面旗幟，你去當這面旗幟吧。”在這之前，有人曾勸茅盾搬到全國文藝家協會延安分會去住，并說丁玲等作家都住在那里，現在聽了毛澤東的建議，他決定搬到魯藝，便對毛澤東說：“旗幟，我不夠資格；搬去住，我樂意，因為我是搞文學的。”

茅盾的夫人看到毛澤東一支接一支地抽煙，甚至在飯桌上也不停，而飯卻吃得很少，便勸他戒煙。毛澤東搖了搖頭，幽默地說：“戒不了啦!前幾年醫生命令我戒煙，我服從了，可是后來又抽上了。看來，在這個問題上，我是頑固分子。”毛澤東的話，引得大家笑了起來。

和毛澤東談話不久，茅盾就把家搬到了橋兒溝的魯迅藝術學院。大約在7月間，毛澤東又把茅盾找到楊家嶺長談了一次，那次他們談的是30年代上海文壇的斗爭以及抗戰以來文藝運動的發展。

9月下旬，張聞天來到茅盾生活的窯洞，遞給他一封周恩來從重慶打來的電報，大意是：郭沫若等人已退出第三廳，政治部另外組織了一個文化工作委員會，仍由郭沫若主持。為了加強國統區文化戰線的力量，希望茅盾能來重慶，擔任文化委員會的常務委員。張聞天說：“恩來想請你去重慶，就是考慮到你在國內外的名聲，在那個環境里活動比較方便，國民黨對你也奈何不得。不過，這只是我們的建議，我們知道你全家都來延安了，你原來也不打算再出去的，如果你實在不愿意，也不必勉強。”

茅盾無條件地接受丁黨中央的安排。為了全力以赴地投入抗戰工作，他準備把兩個孩子留在延安。臨行前，茅盾到楊家嶺向毛澤東辭行，他對毛澤東說：“我把兩個孩子都交給了黨，請黨來教育他們吧。”毛澤東風趣地說：“這很好嘛!你現在把兩個‘包袱’扔在這里，可以輕裝上陣了。”10月10日，茅盾和妻子隨董必武的車隊離開生活、工作了五個月的延安，踏上了新的征途。魯藝全體學員在橋兒溝西邊、延河北岸列隊歡送。茅盾夫婦一邊擦淚，一邊揮手向送行的同志們告別。

延安的生活雖然是短暫的，但它給茅盾留下了難以磨滅的印象。到重慶不久，他就寫了散文《風景談》和《白楊禮贊》。

四

山高路遠中斷了毛澤東與茅盾的直接交往，但他們時常有書信往來，并渴望再次相見。1945年1月，周恩來由延安飛抵重慶，代表中國共產黨與國民黨再度談判。他給茅盾帶來了一封毛澤東的親筆信：“雁冰兄：別去忽又好幾年了，聽說近來多病，不知好一些否?回想在延時，暢談時間不多，未能多獲教益，時以為憾。很想和你見面，不知有此機會否?敬祝健康!毛澤東上 1944年11月21日。”

1945年8月25日，毛澤東飛抵重慶參加國共談判。毛澤東住到八路軍辦事處后。茅盾立刻偕夫人前往拜訪。后來毛澤東分別會見各方民主人士，又約茅盾和馬寅初到辦事處談了兩個小時，因為大家當時最關心的是內戰問題，茅盾在談話中詢問毛澤東：“你高瞻遠矚，對形勢看法如何?”毛澤東回答說：“蔣介石是要打仗的。但是，他不得人心，和平的旗幟在我們手里。他要打，我們也不怕，我們有準備。”由于我黨有理有利有節的斗爭。迫使蔣介石達成了《雙十協議》。結束重慶談判，10月11日，毛澤東、王若飛飛返延安，茅盾、張瀾、郭沫若等到機場送行。

新中國成立后，茅盾仍想從事他心愛的文學創作。但毛澤東、周恩來找他談話，要他擔任文化部部長。從此，他挑起了新中國文化部門的領導工作。

1981年3月27日，茅盾走完了八十五年的人生路程。此前的3月14日，他給兒子口述了一封給胡耀邦和中共中央的信。信中說，自他死后。希望中央追認他為中國共產黨黨員。3月31日，黨中央迅速作出決定：“中央根據沈雁冰同志的請求和他一生的表現，決定恢復他的中國共產黨黨籍，黨齡從1921年算起。”

責任編輯 譚玉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