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業板”也即境外所謂的“成長企業市場”(GEM)。什么是“成長”?在類似市場經濟這樣的“小經濟”(與平行惠及市場、非市場領域的經世濟民意義上的“大經濟”相對而言)的特定情境中,此處所涉“成長”的內涵是極為狹隘的,它通常指利潤、股價、資產、產量、貿易量、銷售額、營業收入、市場份額、成本效益比、分支機構數目及依附前者的就業量、納稅額、專利申請量、可持續指數、公司治理指數等指標的絕對值、相對值或邊際值變化。須知,這些指標刻畫的充其量是構成現實世界的“大經濟”的整體圖譜中的某個切面,遠不足以成為反映后者全盤成長性之動態變遷的“晴雨表”。
上述指標和范式的盲區源于對就包括申請在或已在“創業板”掛牌的企業以外的本應正常且可持續發展的企業或組織事關政策投機、權力博弈、環境惡化、勞資矛盾激化、濫用公共資源、購買力分布不均、非市場經濟遞減值等方面的“績效”進行正確估算的漠視。
因此,我對在創業板掛牌的企業被冠以“高成長性的企業代表”、“承載著中國培育高新技術企業的希望”等說法之態度是有保留的。于創業板迎來限售股解禁洪流之際,對創業板掛牌企業的高管辭職套現潮的涌現,我也并不覺得有多么的不可理解。
創業板公司治理固化的制度弊端的確是這股高管辭職套現潮的重要原因。以證監會頒布《首次公開發行股票并在創業板上市管理暫行辦法》(2009)(簡稱《辦法》)為例。作為創業板掛牌企業的利益相關者之一,在未徹底搞清楚何為完善的公司治理之時,證監會罔顧企業真正成長與可持續發展的要義,以本不該出現的說一不二的口吻,通過《辦法》硬性要求欲上市掛牌企業“最近兩年凈利潤累計不少于1000萬元,且持續增長”、“最近兩年營業收入增長率均不低于30%”、“應當具有持續盈利能力”,殊不知因時空背景變化必發生變化的具體指標量值與不必因時空背景變化而變化的“持續增長”不能相提并論,天下也沒有哪一種公司治理結構能長期將二者包容于一體。絕對意志才能感知的這種所謂數據的“美感”和現實世界的真實演化其實一點關系都沒有,法定化這樣的數據究竟對企業、對投資者、對國家、對更廣大的利益相關者有何意義?
基于本例,政策法規制定者理應吸取深刻教訓,全力控制政策法規等激勵措施生效之后所可能導致的主作用與副作用的幅度是完全有必要的。在期待創業板發揮規范高成長企業治理模式、拓寬融資渠道、推進風險投資業發展的主打優勢的同時,總不應對創業板在與“大經濟”其余部門(如教育、醫療、社會保障等)不甚融合的“小經濟”內易被異化為“億萬富翁的制造機器、帶病上市、專利造假”的工具之可能性一無所知吧?正如在期待計劃生育政策降低“人口”增長率的同時,總不應對其鈍于科研方法論創新、在很大程度上造成男女比例失調、性別或身份歧視得不到取締、不少區域城鄉統籌發展多年來更像是一句空話的結果一無所知吧?
盡快消除創業板公司治理及更廣意義上的社會治理固化的弊端,不僅有利于凈化創業板高管的營商心態,也有利于長效保障我國經濟社會的協調、穩定、健康發展。就《辦法》完善掛牌企業公司治理結構的愿望而論,“依法建立健全股東大會、董事會、監事會以及獨立董事、董事會秘書、審計委員會制度”遠未脫離“小經濟”行為范式的邏輯,證監會及相關決策部門需要科學、合理、得法為之的事情還有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