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回顧童年的吃豆記憶,則豌豆黃蕓豆卷綠豆糕綠豆涼粉紅豆粥豆沙包豆沙湯圓煮黃豆爆黃豆怪味蠶豆筍豆毛豆鹽煮豆茴香豆以及各式各樣的豆制品——豆腐不用說了,還有咸豆漿甜豆漿豆腐腦豆涼粉豆干豆絲豆皮,蒸煮炸炒拌……味覺攜往事波濤洶涌襲來,幾乎招架不住,須奮力抑止方罷。
也許,我的尋根要從重吃黏豆包開始,像普魯斯特一樣,從此陷入對逝水年華的源源不絕的追憶。
在國外,則又見到了各種奇奇怪怪的豆。
我的“胡吃胡豆”體會,是越古老的文明吃豆越多“見豆不是豆”的菜譜,而像美國人的吃豆,則多是煮豆烤豆,豆子變成漿變成泥等等的吃法都是從其他文化輸入的。很多豆類食譜,是按“頭盤,蘸醬,小吃”、“沙拉”、“湯”、“小菜”、“主菜”、“甜點”來分類的,因為西餐基本按此分類,而豆是可以橫亙全席的。拌沙拉不用說了,就是把各種豆子煮熟了與洋蔥番茄丁等拌上橄欖油和醋吃,種類很多,比如加鹽漬橄欖片的,加米飯的,簡單方便而又爽口。副食柜一般都有現成拌好的出售,而各種豆罐頭也可以讓人省卻煮豆一節,打開幾個罐頭切些菜蔬就成了,這是我愛吃的沙拉之一,大概也可以上懶人食譜的。
說到湯呢,裂豌豆湯,小扁豆湯,紅菜豆湯都是很流行的豆菜湯。不管是西餐的湯,中東的湯,還是印度的湯,反正以濃湯居多,豆子湯也不例外,都是加很多東西,煮得稠乎乎的,冬天喝最香。至于夏天,則有一種冷湯比較新鮮,比如裂豌豆與調料煮熟了,用攪拌機細細攪了,綠綠一碗,吃時從冰箱里拿出來,還再加幾塊冰塊。我們吃綠豆羹是甜食,而西餐的豌豆湯則是咸食,但都是夏天的開胃飲品。
對于豆類,我最大的發現是鷹嘴豆,現在在美國的食品店里也都有成品出售,開雞尾酒會時買上幾盒,再切些芹菜面包拿些玉米片什么的,客人蘸著吃抹著吃就行了,也是懶人請客食譜之一。印度人吃豆子也多,有很多中國人會覺得匪夷所思的吃法。印度菜的特點是香料多,煮豆子呢也是一樣,加咖哩加大蒜加洋蔥加辣椒,這也就罷了,還沒太跟中國菜分道揚鑣,可是還時不時加個酸奶椰子汁什么的,按中國人看,肯定屬于“胡吃”了。不過,外人看咱們的臭豆腐、豆汁,日本的臭烘烘的納豆,當然也覺得是“胡吃”。
北美的墨西哥更是無豆不成餐。比如吃卷餅時就抹豆醬,不過他們的豆醬跟咱的不是一個味道,不發酵。美國南方人吃豆比較多,因為那里有法國西班牙飯遺風。南方菜又受黑人影響,當年黑人吃不起大牛排,也是靠肉菜里加豆補營養。
地中海是西方美食中心,要說西餐豆食,多數菜譜從那里來。豆加到面條里,豆加到米飯里,豆加到肉里——豆子真是能上能下。“肉燉豆”本也是窮人農家飯,可是我們中國人知道這是補身體的,而在今天,很多法國意大利美食其實都是農家飯,就跟我們專門要吃四川農家飯一樣,專門要吃那個鄉土味。
豆腐在英文中原來叫做bean curd,1870年第一次出現在美國,是去東方的傳教士翻譯過來的。1985年,美國國會圖書館正式將目錄中的bean curd改為 \"tofu”,豆腐成了英文中又一個外來詞,也可見豆腐在美國的登堂入室(不過tofu發音卻是從日文來的)?,F在,美國的超市里都有盒裝豆腐出售,不僅豆腐,其他豆制品如豆奶豆片豆粉都可以在大眾食品店中找到。我除了將喝牛奶改為喝豆漿之外,也將炸薯片玉米片零食換成了吃炸豆片。
其實,我倒是覺得中國人應該想想怎么開個以豆制品為特色的快餐店,開到美國來,倒是會引人注目。什么時候在商市燈火中,也會赫然望見中國豆腐連鎖店招牌呢?旅行途中下得車來,吃碗涼粉,嚼幾塊炸豆腐,佐以拌豆芽,走時再捎上一包茴香豆——肯定比麥當勞健康,也算調節口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