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說,即便沒有牢獄之劫,黃光裕與陳曉的決裂亦不可避免。佐證是在國美的發展模式上,一開始陳曉就與黃光裕有很大的分歧,若要在國美實現自己的職業抱負,必須讓未來的國美姓陳。還有人說,在永樂被國美收購之后,陳曉來到國美,其目的就是臥薪嘗膽,以求日后東山再起。這無疑為日后陳黃二人的決裂埋下了伏筆。但是,以黃光裕對國美的控制及強勢性格,如若沒有意外因素發生,陳曉根本就沒有機會。
假如黃光裕沒有被捕,雙方又是在合規合法的治理機制框架內進行合法的競爭,或許我們會認為,陳曉的“去黃化”運動,是在為完善中國企業的治理機制而戰,理應受到肯定和追捧。
陳曉的一系列舉動,打破了國人對待企業控制權變更的習慣性思維,一時間輿論嘩然。
最擔憂的當然不應該是旁觀者,而是機構投資者及其他股東。可是,此間輿論似乎正在對陳曉的道義和誠信進行著強烈的質疑。
機構投資者和股東們擔心的是:當一個數百億規模公司的控制權完全落入一個只擁有1.47%股權的職業經理人,而且公司董事會又一邊倒地支持這個職業經理人的時候,這樣的公司治理結構對于國美的任何利益方而言,究竟是不是一個好的選擇?對股東利益和公司的長遠發展而言,到底算不算一個好的選擇?確實值得深思。
顯然,在內部人控制下,公司經營者的逆向選擇和敗德行為,毫無疑問地將損害所有股東和公司的長遠利益。
按照微觀經濟學經濟人假定原理,國美控制權之爭行為是合理的。經濟人假定中,人是理性的利己主義者,人不自私,政府無法通過政策調節經濟。就國美而言,無論大股東還是小股東,捍衛自己的利益無可厚非。黃光裕是大股東,公司一旦出問題,不管結果如何,大股東所承擔的一定更多。黃光裕被捕后,公司資金嚴重匱乏,黃氏家族第一時間組成危機解決委員會,將能變現的資金拿來挽救國美,目的首先是確保其利益不受損害。作為小股東和職業經理人的陳曉,同樣擺脫不了為己,包括想把上市公司當作自己的私人工具,否則無法解釋為什么要以職業聲譽的代價爭奪公司控制權。
黃光裕被捕已不是假定,而且還獲了刑。但這不是問題的焦點,問題的焦點在于黃光裕被捕之后發生的國美控制權之爭。這場爭奪戰對于成長中或轉型中的中國民營企業來說,其影響巨大而又深遠已超出了我們的想象。
首先,在多數中國民營企業家看來,國美事件是一次生動的管理風險案例課。此案清楚地展示了一個心懷背叛的職業經理人,是如何利用他高超的專業技能,引進其他同樣帶有嗜血本能的投資基金,來顛覆一個企業王國。
其次,一個時期內,國美事件會讓一些中國民企老板們面對現代公司制度,心生“拒”意,對那些整天嚷嚷著現代公司制度的職業經理人保持警惕。
第三,對那些正在努力建設現代公司制度的民營企業來說,聘請職業經理人會更加謹慎,尤其做過老板的職業經理人應聘會有更多障礙。據說黃光裕聘請陳曉擔任總裁,首先看重陳當過老板,很多時候他能從老板的立場想問題,能將黃光裕的話翻譯給高管們執行。
第四,中國民營企業家必須注重治理機制建設,真正領會和把握現代公司制度的精髓,不能只把現代公司制度掛在嘴上。完善包括管理層有效激勵、授權機制等制度,切實把治理機制建設落實在公司運營中。
第五,現代公司制度需要成熟、法治的現代商業環境。企業大股東由于承擔刑事責任就排斥其在企業中的合法地位,或使其利益受到外力影響而攤薄,不是成熟、法治的商業環境下能夠發生的事情。成熟的商業社會應該保護和尊重創始人的歷史貢獻。
第六,培養一支合格的職業經理人隊伍,是中國民營企業現代公司制度建設當務之急。作為職業經理人,首先要尊重的是股東利益,小股東是股東,大股東更是股東;其次是要承擔信托責任。受人之托,要忠人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