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一個城市館,最重要的一點是符合這個城市的特征。世博會不僅僅要用眼睛看,更要用心去體驗、去品味。對外國朋友而言,視覺的、外觀的、民族風俗的這種沖擊是欣賞文化的最好選擇,這個意義上來講,西部館是很成功的。
世博會新奇好玩的特點在上海館得到最充分的演繹。
以石庫門造型為主要元素的上海館與新疆、甘肅、青海館相鄰。許多人心甘情愿排隊兩小時,才得以進入一個球形劇場。觀眾系上安全帶,就可以觀看一場電影了。影片以一個漁村女孩在不同時代中的成長縮影為視角,展現上海百年間的滄桑巨變。在歷時8分鐘的影片中,觀眾將乘坐虛擬的海輪、馬車、直升機等交通工具,展開一段穿越時空的上海之旅。隨著影片內容的轉換,平臺也以不同方式運動,讓觀眾真切感受到輪船的晃動,馬車的顛簸,以及直升機的俯沖和旋轉。在飽覽舊上海的“十里洋場”風光,鳥瞰燈火通明的陸家嘴夜景后,觀眾還能一睹未來上海的英姿。
那么,上海館的表現元素是如何實現的?上海人又是如何看西部館的?在結束對西部館的走訪之后,本刊記者采訪了世博會上海館的創意總監王昊青博士。
《新西部》:與西部12省市館相比,上海館看上去更為構思精巧,表現手法也更具現代感。
王昊青:我不太贊同去比較。說實話,對西部的省市館,我個人感覺挺好的。可能大家都會把很多的注意力放在一些很眩目的科技運用上,但我認為,做一個城市館,最重要的一點是符合這個城市的特征。
31個省市館在一起參展,最美妙的一點就是各有各的不同。比如我們旁邊是甘肅館,我到甘肅館去,我可以學到很多東西,有很多以前不了解的東西,通過參觀甘肅館我可以重新了解,我覺得這就是一個館的收獲。做城市館,必須讓別人了解原本不了解的東西,至于用一些其他的手段來增加印象,提升印象,那是錦上添花的事情。
《新西部》:作為上海館的創意總監。能不能介紹一下上海館的策劃和創意是怎樣一個過程?
王昊青:我們整個策劃和創意的過程,也必須跟上海本身的特點結合。因為我們是東道主城市,所以我們沒有辦法去做一個很具像的展示。因為我們是在本地,所有來上海的人,上海的任何一個細節,他都是看得到的,他可以到上海任何一個地方去看實物,比如,大家可以到博物館看到所有上海的歷史文物,到城市規劃館就可以看到上海未來的城市規劃,所以,我們的創意采用的是相對比較抽象、比較印象化、比較提煉式的思路,就是在最短的時間內,能夠把大家對上海的印象凝練起來,把面向未來的上海精神、上海思考以及海納百川、多元融合的城市文化提煉出來。我們無法用具像的展覽展示手段來實現這些創意目標,所以,我們展示的方式就得創新。假如我們是異地展,我們的方法可能就會更多元一些。
《新西部》:恰恰基于這種構思出來的東西比較符合世博游客的需求,因為他要在很短時間內看很多場館。他沒有時間去一一了解各個展項背后的文化因素。上海館這種多元影像資料對他們來說,效果會更鮮明一些。
王昊青:其實,我自己倒是覺得,西部省市的很多場館蠻值得我們借鑒的,比如說,對貴州館我們就很驚羨,覺得民族的氣息表達得淋漓盡致,而且他破天荒地全部用木質材料來做,非常創新。
《新西部》:之前有點擔心,在世博會的舞臺上,西部館會不會有點土,不夠時尚,不夠科技?
王昊青:這種擔心是沒有必要的,世博會是給世界人看的。世博會不僅僅是看科技,很大程度上是文化的交流,大家都是來感受文化的。在世界這個舞臺上,是沒有土與洋的區分的。
事實上,在海外游客眼中,可能我們認為土的東西,在他們看來更具有民族性。我們當時設計上海館的時候就想過,其他省市館一定是以民族特色取勝的。事實上,大家也都走了這條路。我自己也帶外國朋友來,他們就覺得五顏六色的省市館很好看。他們一來就找,哪里是西安?哪里是西藏?哪里是新疆?對他們而言,視覺的、外觀的、民族風俗的這種沖擊是欣賞文化的最好選擇,所以這個意義上來講,大家都是很成功的。
《新西部》:我接觸了西部館的一些解說人員,他們也告訴我,很多外國觀眾進來看得很仔細,而大多數中國游客只是走馬觀花走一圈。
王昊青:是啊,這是因為大家的文化理念不一樣。實際上,我一有空就到那些很有民族氣息的館里去,我很認真地到云南館去喝茶,去喝他們的普洱茶。我覺得那才是一種文化上的享受。世博會不僅僅要用眼睛看,更要用心去體驗、去品味。
《新西部》:逛世博,我也是有這樣一個印象,現代文明的東西、有厚重文化的東西更值得回味。
王昊青:對呀。上海館的創意,真正利用科技的時候,我們也并沒有簡單地去詮釋科技本身,而是把很多上海人的情感放在里面的。其實我們還是在講人文,講可以與世界溝通的上海的人文。從這個意義上來講,我們跟所有的西部館是一樣的,我們的思路是一樣的。大家實際上是要注重人文的體現,把自己的特點,把富有本身城市特點的信息,包括對主題的理解表現出來。
《新西部》:您剛才講到很重要的一點,每個城市要找到符合自己的袁達方式,僅僅以館型的設計和技術的運用去衡量西部館是不全面的。不過,我覺得一些西部館在迅速打動游客這方面確實不夠突出。
王昊青:不能完全這么說。參觀者被快速吸引是有很多方面原因的,包括情感本身。在快速吸引游客方面,我倒覺得貴州館、云南館等很多西部館的館型很有設計感和藝術感,相反,上海館的館型設計并不搶眼,這一點我們從一開始就知道了。上海館的館型設計是相當含蓄而精致的,并不直白。即便是石庫門這樣盡人皆知的標志性元素,也未必有多少觀眾能把上海館入口的石庫門歷史和現在的設計思想品味清楚。相反,采用直接的視覺化的設計方法就更引人注目,這方面很多西部省市館做得很成功。我跟你講,我帶老外來,路過云南館,他們就不走了,我只能催他們,他們真的是一步一回頭啊。
《新西部》:外國人確實對民族文化的東西很感興趣,對技術有點漠然了。那么,上海館打動他們的是什么地方呢?
王昊青:上海館感動大家的不是技術,而是上海的城市內涵和人文情懷。參觀者說,你們在講一個上海的故事,故事里有老的上海,有未來的上海,中國人看懂了,老外也看懂了,所以他們出來就叫好。他們叫好并不是簡單為技術,而是他們理解了這座城市。
在決定上海館的創意之前,我們幾乎把當時流行的所有傳統展覽展示技術、影像技術、舞臺技術、聲光電技術以及數字多媒體技術都看過了,都論證過了。創意團隊和項目團隊始終在一起工作,每次創意團隊有創意出來,項目團隊就迅速去尋找技術。同樣項目團隊每次發現一種新的技術,就會問創意團隊,在這種技術基礎上有沒有可能產生一種新的創意。我們不斷磨合,當時講的最多的一句話是:So what?就是說,好,這個技術很好,但是拿來干什么呢?我們看到的好的技術太多了,但是我們不能成為技術的奴隸。用科技表現創意,讓技術與人文充分融合,應該是一個工程,是一個很龐大的工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