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說合作就合作,這個奇特的組合立即引來好奇的觀眾。
鋼琴鼠一曲曲彈,梅杰一支支唱,圍觀的人一個個多起來。
“太不可思議了,一只會彈鋼琴的老鼠!”
“多有才華的老鼠啊!”
“彈得多好啊!”
“……”
那只小小的鐵皮臉盆里,“咣當(dāng)咣當(dāng)”,硬幣觸盆的清脆聲音,幾乎沒有停過。
夜?jié)u漸深了,人群漸漸散了。又興奮又疲倦的梅杰和鋼琴鼠坐在地上邊休息邊數(shù)錢:“1元,2元……167元5角。”上帝啊,有這么多嗎?梅杰以前一晚的最高記錄是9元8角啊!他高興得要瘋了,捧著錢的手整整抖了五分鐘。
“伙計,今天你的表現(xiàn)很不錯。”梅杰邊說邊數(shù)出10枚硬幣,其余裝進(jìn)口袋里,“這是你今晚的薪水,10元,一個很了不起的數(shù)字啊,給你!”
鋼琴鼠問:“是不是太少了一點呢?”
他的質(zhì)疑使梅杰很不高興:“伙計,我希望你能夠明白,你是一只老鼠,我是一個人,一個人掙的錢難道應(yīng)該比老鼠少嗎?再說,這架鋼琴是我的,裝錢的臉盆也是我的,而你,只是我的一個雇員,我付給你總收入十六分之一的工資,這對于一個老板來說,是從來沒有過的大方事情。”
梅杰說得振振有辭,鋼琴鼠一聽覺得很有道理。于是他高高興興接過錢,把上衣的四個口袋都裝滿了。鋼琴鼠心里的快樂,像口袋里的硬幣,叮叮當(dāng)當(dāng),十分歡欣。他和梅杰告別后,就心滿意足地向離家不遠(yuǎn)的那家商店跑去。
離商店越來越近,鋼琴鼠的心越跳越快,能夠像一個有教養(yǎng)的人那樣購買東西,是多么讓人激動的事情啊,可是店老板會友善地接待一只老鼠顧客嗎?
好像過了很長時間,又好像只是過了一會兒,鋼琴鼠來到了店門口。一對老夫妻正從店里走出來,四處望望。老太婆說:“打烊吧,沒人了。”老頭子說:“好吧!”準(zhǔn)備關(guān)門。
鋼琴鼠急了,脫口喊道:“等一等,我要買東西!”
是誰呢?聲音這么尖這么細(xì)?老夫妻東張西望,終于看見了一只老鼠。
老太婆嚷道:“一只可惡的老鼠!快,快拿掃帚來,看我怎么收拾他!”嚇得鋼琴鼠轉(zhuǎn)身就逃。
身后傳來老頭子的聲音:“如果我沒有聽錯的話,這是一只想買東西的老鼠吧。顧客是上帝,只要是顧客,管他是誰呢。小老鼠,回來回來!”
鋼琴鼠便跟著老頭子進(jìn)了店。
“尊敬的老鼠先生,請問,您要點什么?”老頭子的臉上寫滿生意人的精明。
鋼琴鼠看了看食品架問:“火腿腸多少錢1根?芝麻面包多少錢1個?”
“都是1元。”老頭子笑容可掬,老花眼鏡在鼻梁上一抖一抖。
鋼琴鼠在心里算了算,家里一共9口人,就買4根火腿腸5個面包吧,這樣還剩1元,帶回去作個憑證,證明確實是我掙錢買的東西。
“我要4根火腿腸,5個面包。”
“一共10元。”
“不對,應(yīng)該是9元吧!”
老頭子一邊把東西裝進(jìn)塑料袋,一邊想,這小東西倒精明。
鋼琴鼠心情激動地拖著一袋食物往回家的路上走。
沒走幾步遠(yuǎn),鋼琴鼠看見一個小男孩,正苦著臉在街上徘徊,身上背著個小木箱,是個小擦鞋匠呢。也許是掙不到錢,不敢回家?
“嘿,伙計,給我擦個皮鞋。”鋼琴鼠一邊說一邊伸出那不到3厘米長的皮靴子。
有顧客總比沒有顧客強,哪怕是一個老鼠顧客。小男孩認(rèn)認(rèn)真真地擦鞋,那么小的鞋子,足足擦了10分鐘。鋼琴鼠從口袋里摸出最后1枚硬幣,遞給小男孩。小男孩接過錢便飛一樣地跑了:“哦,我掙到錢嘍,我要回家嘍!”
我不但掙錢買食物,還幫助了一個人。今天運氣真不錯啊!鋼琴鼠想。
鋼琴鼠離家越來越近。
(六)
哥哥姐姐的譏諷責(zé)罵在鋼琴鼠的耳邊突然響起來,他的腳步下意識停了一下。不過他聳聳肩膀,對自己笑了笑,嘿,一家人嘛,有什么好計較的呢?
鋼琴鼠把食物放在洞口,進(jìn)了家門。
洞里,全家人正圍成一個圈,將偷來的食物放在客廳的地板上,有半根火腿腸、兩根長長的面條,一些碎餅干屑,還有一個干癟的面包。
“你回來干什么?”老大首先發(fā)現(xiàn)了鋼琴鼠。
“回來吃我們辛辛苦苦偷來的東西嗎?”老二十分警惕。
“我們的食物本來就不夠分了,你別想不勞而獲。”老三滿臉不悅。
“……”
顯然對于鋼琴鼠的突然回來,特別是在這個分食物的時刻,大家都表示不歡迎。
鋼琴鼠有些尷尬,有些難過。
“白尾巴,過來,我這里還有一塊山楂片,本來是當(dāng)作明天的早餐,你先拿去吃吧。”媽媽說。
媽媽的話讓鋼琴鼠覺得溫暖。他說:“媽媽,不用了,我買回來一袋食物,就在門口,你讓哥哥姐姐去搬回來吧。”
“食物?一袋食物?真的嗎?”哥哥姐姐們半信半疑,擠出門去。
緊接著聽到他們欣喜若狂的喊叫:“哇!”
所有的食物都搬進(jìn)來了,所有的老鼠都蹦啊,跳啊,狼吞虎咽。
鋼琴鼠就著半根火腿腸吃著半塊面包,看著全家人高興的模樣,他的心里也像雨過天晴:多快樂啊!
等到所有的食物都消滅一空的時候,全家人把鋼琴鼠團團圍了起來。
“這些食物真的是你買來的?”
“像人一樣花錢買來的?”
“你是怎樣掙到錢的呢?”
鋼琴鼠耐心地講著自己的故事,講完的時候,他又強調(diào)了一次:“都是買來的,不是偷的!”
“對對對,不是偷的!”老鼠們一遍遍重復(fù),一個個去擁抱、一個個去親他們的白尾巴弟弟,抱得鋼琴鼠透不過氣來,親得鋼琴鼠滿臉唾沫。
“白尾巴,真?zhèn)ゴ?”
“白尾巴是最棒的老鼠!”
“我們喜歡白尾巴!”
在全家人喋喋不休的贊美聲中,鋼琴鼠覺得有些疲倦,他鉆進(jìn)地毯下,愉快地睡了。
第二天晚上,鋼琴鼠和梅杰竟賺到了600多塊錢,那個鐵皮臉盆裝得滿滿的,有幾枚硬幣溢出來,落在了地上。
梅杰照例數(shù)出10個1元硬幣遞給鋼琴鼠,非常慷慨地說:“拿去吧,這是你今晚的工資。”
鋼琴鼠沒有接,他想到昨天晚上在商店里看到一輛玩具貨車,需要88元。他十分需要那樣的一輛車,可以幫助他把食物輕輕松松地運回家里。
“我認(rèn)為你付給我的工資太少了。”鋼琴鼠說。
梅杰只得又?jǐn)?shù)出10個硬幣。
“還是太少。”
梅杰不情愿地再數(shù)出10個。
“太少。”
梅杰狠狠地皺著眉頭:“你這個貪心的小家伙,你究竟要多少呢?”
鋼琴鼠在憤怒的年輕人面前,顯得很有風(fēng)度:“我需要一輛車子,這對于我來說,十分重要。你如果能付給我120元,我會很感謝你的,真的!再說,今天屬于你的錢已經(jīng)夠多了,難道不是嗎?”
梅杰氣沖沖地把錢扔給鋼琴鼠,揚長而去。
鋼琴鼠覺得很抱歉,不過,沒有辦法,他想,明天晚上我只拿1 0元工資就夠了。
他撿了個塑料袋,把錢統(tǒng)統(tǒng)裝進(jìn)去,掛在脖子上,一路拖著往商店走去。
那輛玩具車真是太棒了!車身有50多厘米長,是很漂亮的奶白色。駕駛室很寬敞,后面的拖斗足夠裝每天購買的食物。鋼琴鼠滿載而歸。這又是一個多么美妙的夜晚!
哦,對了,那輛車停在洞口的丁香花叢里,十分隱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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