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殺人魚水怪

1月29日，錫蘭島漸漸離我們遠去。第二天，船向阿曼海駛去。我們不明白尼摩船長意圖。尼德·蘭很不高興地對我說：“先生，蘇伊土運河還沒有鑿通，紅海跟地中海沒有通道，我們回不了歐洲了。”

“朋友，想家啦?對海底旅行不感興趣啦?對我來說，如果現在結束，我會很遺憾的!”我安慰說。

潛入“死胡同”紅海

直至2月3日，諾第留斯號好像在隨意行駛，只是不越過北回歸線。5日，我們進入亞丁灣。6日，我們浮出水面，遠遠看見了亞丁港。我以為尼摩船長一定要退出來，但他不僅不退，而且第二天中午競潛入了紅海。紅海是《圣經》傳說中的名湖。那時蘇伊±運河還沒開挖，除了曼德海峽并無其他出口。我不知道尼摩船長為什么把我們帶進這個“死胡同”。

2月8日，潛艇駛近非洲海岸，這一帶海水清澈，可以清晰地看到各種色彩鮮艷的珊瑚叢林、披著青綠色海帶的一片片寬大巖石。我在客廳玻璃窗邊，不知道欣賞了多少海底新的動植物品種!特別是成千上萬的海綿。海綿是動物，是最低等的一目動物。它有300種，大多生活在海里。海綿死后就剩下角質纖維或膠質纖維了，人們根據它的彈力、滲透力或抵抗浸漬力的程度，安排不同用途。紅海的牡蠣長達40多厘米，味道美極了，尼德·蘭每次都吃得肚子滾圓。

2月9日中午，船長走上平臺來，一看見我就走過來說：“教授，我把船開進紅海，您不感到奇怪嗎?告訴您一個秘密吧，我發現蘇伊土地下有一條海底通道，與地中海相連，后天我們即可到地中海。”

“海底通道?您發現的?”我既驚奇又興奮。

“是這樣的，我發現紅海和地中海有許多魚是完全相同的。比如蛇魚、車魚、愚魚、飛魚等。我想這兩個海一定是相通的。為了驗證，我在紅海蘇伊士附近打了很多魚，在尾巴上套一小銅圈做記號，再放回海里。幾個月后，我在地中海那邊就打到了一些尾巴上有銅圈標記的魚，證明兩個海確實是相通的。然后，我用諾第留斯號找到了這條通道，并冒險地穿了過去。”

“您太偉大了，船長!”我心里特別高興。就在當天，我悄悄告知朋友兩天后就要到地中海啦，康塞爾高興得像個孩子似的，尼德·蘭卻聳聳肩，說：“海底通道!我可沒聽說過。”

“沒聽說過就不存在啦?啥邏輯!”康塞爾回答。

捕殺人魚水怪

第二天中午，我們正在平臺上聊天，突然尼德·蘭指著海上一個東西，對我說：“教授，您看，在右舷前方，好像有個東西在動。”

我仔細看了一會兒說：“是的，是個黑色的長東西。”

“像是美人魚!”康塞爾很興奮。提起“人魚”我就明白了，這種動物就是神話中說的人魚水怪。于是我說：“其實不是人魚，它叫儒艮，中國人也叫海馬、海牛。”

“儒艮，只聽說過，還沒親眼見過呢。”尼德·蘭很激動。

這時候船長也看見了海馬，立即說：“蘭師傅，想試試嗎?”

“有沒有危險，船長?”我最關心的是朋友的安全。

“它有時會主動攻擊小艇。但蘭師傅膽大心細，動作敏捷準確。再說這海馬肉特好吃，蘭師傅一定特別喜歡!”船長回答說。

“真的啊!太好了!太棒了!”尼德·蘭興奮得直嚷嚷。

“是的，蘭師傅。它的肉確實好吃。在馬來群島，它的肉是專門招待貴客的，大家都在捕殺，所以這種動物已經日漸稀少。”

“那就別殺它吧!”康塞爾說。

“我還沒嘗過呢，下次遇到再放過吧!”尼德·蘭立馬拒絕。

“蘭師傅，去吧!”尼摩船長像是下命令。這時候7個木頭人似的船員來到平臺上，他們放下小艇，6個槳手坐在橫木板上，艇長手把著舵。尼德·蘭、康塞爾和我坐在后面。“船長，您不上來嗎?”我問。

“不，我等著吃海馬肉呢!”

小艇離開大船，6支槳一齊劃動，向海馬駛去。到了距海馬還有一兩百米的時候，小艇速度減慢。尼德·蘭手握魚叉，站在小艇前端。今天用的魚叉只有一根20米長的繩子，一端結著一個小木桶，一旦擊中獵物，小木桶可以浮在水上，指示獵物在水中的位置。我看見這海馬至少有7米長，這時正躺在水面上不動，好像睡著了。小艇悄悄地靠近它，只有五六米遠時，尼德·蘭兩腿前后分開站定，奮力把魚叉投出。只聽“呼啦”一聲巨響，海馬不見了。“鬼東西!”憤怒的尼德·蘭大喊，“沒打中?”

“打著了!海水變紅色了。魚叉好像掉了。”我大聲說。

“快，拿魚叉!”尼德·蘭喊。水手們立即向小木桶劃去，將魚叉撈起。海馬雖然受傷，仍跑得很快。小艇奮力追趕，好幾次只相距六七米遠，尼德·蘭正準備攻擊，它都沉入水下躲開。尼德·蘭正急得四處張望，它突然鉆出水面，轉過身，向小艇游來。尼德·蘭一看不好，趕緊大叫：“小心!它游過來了!”

海馬游到離小艇五六米的地方突然停住，鼻孔深深地吸口氣，然后猛撲過來。這家伙用牙齒咬住小艇的邊緣，把小艇頂出水面。我和康塞爾都被掀倒了。尼德·蘭瞅準機會，狠狠地把魚叉刺進它的心臟。海馬帶著魚叉和小木桶掙扎著潛入水里。小艇停在原地觀望等候。10幾分鐘后，小木桶在小艇前方30米處浮出來，隨后海馬也肚皮朝天浮了上來。小艇趕緊劃了過去，把它栓在船尾，費勁地拖回大船的平臺上。管事船員立即把它宰割了。午餐時，大家都吃到海馬肉，果然味道美極了。

第二天下午5點，我們進入尤巴爾海峽。我清楚地望見一座高山，那是西奈山。據說這山頂就是當年上帝向摩西下達十誡的地方。6點，潛艇從多爾灣經過時，我發現海水呈紅色，跟尼摩船長說的一樣。晚上9點15分，我在平臺上望見遠處有一點亮光，模模糊糊的。船長說：“那是蘇伊士浮在海上的燈火。我們很快就要進入海底地道口了。”

“走地道是不是很危險呀?”

“是的，所以我照例要親自指揮領航。先生，我們下去吧，馬上要通過阿拉伯海底地道了。”我們回到船內，船潛入水下10來米深。船長突然問我：“教授，您愿意跟我到領航人的小船艙里嗎?”

“當然愿意!”我高興地回答。隨后我跟船長來到領航人的小籠間里。它在潛艇平臺前方的尖端上，是一間4平方米的小艙房。小籠間外面兩側各裝有一面凸透鏡，使掌舵人四面八方都可以看見，在探照燈照耀下，潛艇周圍海況分外清楚。尼摩船長說：“現在我們在找地道。”他兩眼緊盯外面，隨時發出航向和航速指示。我發現潛艇兩側是陡峭險峻的懸崖，巖石間有無數植蟲、海藻，介殼動物舞動著巨大爪牙，好像在夾道歡迎!

10點15分，尼摩船長親自把舵。這時一條又黑又深的通道在我們面前出現。諾第留斯號拐進入口，便像箭一般向前沖去。地道兩邊狹窄的懸崖上，我只看見飛奔的燈光在巖壁上滑過時留下的模糊色彩。我非常緊張，心臟狂跳不止，衣服都被汗水濕透了

10點35分，船長放下舵上的機輪，回過頭來對我說：“先生，到地中海了。”我深深地喘口氣，說：“船長，您真行!我緊張得氣都喘不過來了。”

不到20分鐘，諾第留斯號就通過了蘇伊土地下的隧道。

看海底火山噴發

第二天，2月12日天剛亮，趁潛艇浮出水面，我立即跑上平臺，望見南邊隱約有城市的影子。7點左右，尼德·蘭和康塞爾也上來了。兩個伙伴只知睡覺，沒有留意隧道事。“先生，地中海呢?”尼德·蘭略帶嘲笑的語氣問。

“這里就是地中海呀!您看，那邊不是塞得港長堤嗎?”

尼德·蘭張望了一會兒說：“太好了!現在咱們可以逃走了?”

逃走這件事讓我很為難：我支持同伴獲得自由，但利用潛艇考察海底生物的機會，今后絕對不會再有的，所以暫時我不想離開。為此我和尼德·蘭爭了起來。我被逼得沒辦法，說：“老朋友，您說得對，我們不能指望船長甘愿恢復我們的自由。但是，我們第一次逃走必須成功，如果失敗，我們絕不會有第二次機會，而且船長也絕不會原諒我們l這樣吧，以后不要再提這事了。那一天，您準備好了就通知我們。”后來發生很嚴重的后果。

顯然船長的警惕性很高，因為潛艇要么在水下走，要么在距海岸很遠的海面行駛。即使浮出來，也只讓領航人的籠間浮在水面。這讓尼德·蘭很失望。

有一天，潛艇在水下行駛，我感到艙內很熱，便問：“船長，哪來怎么熱呀?”

“教授，我們正在滾開的水流中航行呢!”

“海水會沸騰?”我很奇怪。

“請看!”船長令人打開嵌板。我看見船體周圍的海水全是白色的，一陣陣硫磺質的小氣泡在水流中升起，像鍋中的水沸騰一樣。我伸手摸摸玻璃，燙得我像觸電似的把手縮了回來。我驚恐地問：“船長，這是什么地方?”

“教授，我們在桑多休島附近，我是想讓您看看海底火山噴發的新奇景象。”

“哦!怪不得呢。我以為這里的火山噴發早就停止了。”

“其實，海底火山噴發和小島的形成、消失，從來沒有停止過。1866年2月3日，一個叫左治島的火山小島，在尼亞一加孟宜小島的地方露出水面，3天后，它同尼亞一加孟宜合并起來。7天后，一個叫阿夫羅沙的小島又露出水面，它和尼亞－孟加宜中間裂開一條10米寬水道。這事件發生時，我正在這一帶海中，親眼看到島嶼形成的整個過程。阿夫羅沙小島是圓圈形，直徑90多米，高10多米，它的成分為黑色的和玻璃質的火山石，同時夾雜大長石碎片。8月10日，又有一個小島出現。此后，這3個小島合并成為一個大島。”

“現在我們在哪里呢?”

“就在這里，”船長指著一張希臘群島的地圖回答說，“您看，我把新出現的小島都加上去了。”

“這10米寬的水道還會被填平嗎?”

“那很難說。因為自1866年以來，有8個火山小島在巴列亞一加孟宜小島的圣尼古拉港對面露出水面。看來，尼亞和巴列亞兩小島近期就要連接起來。”

潛艇停住不走了，熱浪令人無法忍受。海水本來無色，由于有鐵鹽存在變為紅色。雖然客廳很嚴密，但令人窒息的硫磺氣味還是擠了進來。我看到火山口噴發的赤紅色火焰，輝煌燦爛。大量的輻射熱使我全身濕透，喘不過氣來，我感到快被烤焦了!“船長，咱們走吧，我快熬不住了!”我請求說。

尼摩船長點點頭。諾第留斯號很快逃離這座煉獄。

乖乖，我們要是選在這里逃走，肯定會被海水煮熟的!

跑馬觀花地中海

地中海，碧水藍天，空氣清新。周圍廣植橘樹、蘆卉、仙人掌、海松樹，到處彌散著番石榴花的芳香。可是地下熔巖滾動，煉獄中的烈火不停地煎熬。這里是海王和閻王爭霸的戰場。

地中海面積有200萬平方千米。雖然很美，但尼摩船長不喜歡。也許這里曾給他帶來過痛苦，會勾起不愉快的回憶。因此，我們以每小時46.5千米迅速通過。尼德·蘭很難過，只好放棄逃走計劃。因為從每秒十一二米航速的船上出逃，相當于從飛奔的火車上往下跳，那是自找滅亡。

在電光照得通亮的水流中，我只能記住幾種地中海特有的魚類，如拳狀電鰻，游走時像不可捉摸的氣體一樣；海鱔魚，長三四米，像蛇似的，身上有青黃藍條紋：海鰭魚，1米多長，它的肝特好吃；帶條魚，像細長的海藻，在水里漂來漂去；華美的蝶魚，這種魚被稱為海中山雞，非常漂亮……至于海中哺乳類，我在亞德里亞海口看到3條大頭鯨，幾條海豬，還有10來只被叫做“和尚”或“修士”的海豹。康塞爾還看見1只2米寬的大海龜，背上有三條突起棱骨。

當我們從西西里島和突尼斯海岸中間走過時，在崩角和墨西拿海峽間的狹窄海中，海底好像突然上升，形成一條山脊，水深只有16米，而兩邊是一兩百米的深溝。諾第留斯號小心地行駛，生怕撞上這道海底柵欄。這淺水海底，有海綿、海參、海膽、海袋(俗名海黃瓜)、海水仙、各種海栗、海苑葵等。此外，還有千奇百怪的軟體動物和節肢動物。

2月16～17日的夜間，我們駛入了地中海的第二道水域，最深的地方有3 000米。諾第留斯號一直潛到最下的水層。這里是地中海海難高發水域，從阿爾及利亞沿海至普羅文沙海岸，不知道有多少船只遇難沉沒了。當潛艇從海底深處快速駛過時，我看到大量沉船雜亂地堆積在海底，愈靠近直布羅陀海峽，遇難船只的殘骸愈多。有的船體倒扣，有的直立，有的翻倒；還有鐵錨、大炮、子彈、各種鐵架、機輪葉、機器零部件、破碎的圓筒、損壞的鍋爐等。它們有的已長滿海洋生物，有的已蒙上厚厚的鐵銹，有的似乎剛剛沉入海底。在燈光的掃描下顯得陰森、恐怖，令人頭皮發麻!愿上帝保佑它們的主人、水手和乘客都已經安全逃生!

諾第留斯號開足馬力，無情地從這些殘骸中急駛而過。2月18日凌晨3點，它出現在直布羅陀海峽的出口處。(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