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的深夜,皚皚白雪之上,一團烈焰在熊熊燃燒,那是飛機的殘骸?!安辉S動!”冰冷的槍口突然指向兩個美國佬兒的腦門,他們臉色煞白,不由自主地舉起雙手。一個有氣無力地說:“我們完了!”另一個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不停地喃喃低語:“這到底是怎么回事……”這是美國中央情報局(以下簡稱“中情局”)6月15日在內部放映的一部諜戰紀錄片中的場景,披露了中情局半個多世紀前在中國的一次“難以啟齒”的失敗行動。
1950年,朝鮮戰爭爆發,“抗美援朝,保家衛國”的中國志愿軍與支持韓國的美國大兵在戰場迎頭相撞,惹惱了美國。為了打擊建立不久的新中國,美國中情局制訂了名為“第三力量”的計劃,欲在中國培養反政府分子,竊取情報。
1952年11月,一名曾經被悄悄送進中國的華裔特工聲稱已經拿到情報,需要撤離。中情局大喜過望,趕緊派了兩個人搭乘運輸機秘密前去接應。他們是22歲的唐尼和25歲的費克托。唐尼1951年6月才剛剛從耶魯大學畢業,進入中情局工作不到一年;而費克托則在執行任務的當月月初才剛開始受訓。兩人就這樣被急于求勝的中情局推上了飛機。
11月29日晚,一架C47航班從朝鮮半島起飛,向中國的東北飛去。3個小時后,唐尼和費克托收到了來自地面的接頭信號,并看到雪地上有個小小的身影?!肮?他在那兒!”駕駛員一個俯沖,向目標接近。然而就在這時,不可思議的一幕發生了:雪地的一角被掀開——這哪里是雪?原來是掩護著兩個高射炮筒的白被單!瞬間,炮聲隆隆,火光四濺。“中埋伏了!”唐尼和費克托驚恐地叫著。飛機失去了控制,一頭栽進樹叢,燃起熊熊大火。
唐尼和費克托死里逃生,嚇得失魂落魄。顯然伏擊是經過精心策劃的,而他們要營救的“線人”,其實只是個誘餌。幾小時后,中情局收到了接應成功的假信號,策劃行動的首長洋洋得意。但第二天早上,C47卻依然不知所蹤,中情局慌了神。為了掩蓋事件真相,他們聯合民用航空運輸隊,發布了一條假消息稱:一架從韓國飛往日本的美國商業航班失蹤了,并“推測”飛機掉進了日本海。唐尼和費克托被安排在“可能罹難”的乘客中,他們的身份也被捏造為陸軍的文職官員。中情局還裝模作樣前往日本海附近營救幸存者,假惺惺地寫信慰問兩人的親屬。同時,中情局內部炸開了鍋。很多官員表示“簡直難以置信”,用兵如神、裝備一流的他們這次居然敗給了中國的“泥腿子”共產黨!
唐尼和費克托被捕后,先是被帶到了吉林省安圖縣的一個派出所。唐尼回憶說:“我心驚膽戰地走進屋子,居然看到我們的‘線人’也在里面。他盯了我一會兒,向一旁的中國公安局官員點頭示意。那名官員走過來,用英語對我說:‘小伙子,你完了。’那會兒,我真想哭?!彼麄儽凰屯蜿柕囊粋€監獄,兩年后,在北京接受了秘密的軍事審訊。費克托被判20年,唐尼是終生監禁。
十幾年間,美國的一些外交官多次在會議上與中國代表就此事秘密商談。但在美國,很少有人再提及這兩個名字。直到1971年,“乒乓外交”使兩國關系緩和,1973年,時任美國總統尼克松訪問中國,首度公開承認唐尼和費克托是中情局的成員。中方本著友好、合作的態度釋放了他們。
耐人尋味的是,唐尼和費克托回國后,受到了英雄一般的禮遇,年收入從被捕前的4000美元漲到2.2萬美元,并獲得“杰出情報工作獎章”。曾經的夢魘,仿佛已煙消云散。但回首這一生,這兩人是否也會困惑,中情局到底給了他們什么?他們的幸福和不幸,又掌握在誰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