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初秋淡淡菊香中,教師節來了。
兩張照片均攝于北京人大附中校園內,一張是1974年深秋拍攝的,一張攝于36年后的今年夏天。歲月無情,當年的少男少女,如今兩鬢染霜,跨過54歲;而前排那些曾為我們傳道、授業、解惑的老師們更是壯年不再,年已耄耋。
在人大附中建校60年來的57屆畢業生當中,我們高中七四屆屬于紅彤彤的70年代,卻是“文革”時期唯一靠文化考試入學的高中生,這在當時是一個大大的例外。
那時“文革”正處于一種僵持而模糊的狀態。在我們前面,老三屆的高中初中生們下農村、赴兵團,走得干干凈凈,剩下七零屆學生也集體大踏步走向社會。七一屆倒是有兩個高中班了,但是挑選保送進來的,唯我們這一屆,趕上一段在林彪事件之后,糾正“左”的錯誤,生產、工作秩序得到些許恢復好轉、教育局面微妙的時期。1972年秋天,我們沒有如期初中畢業,又多上了半年初中。并且,不可思議地不提政審,分科進行了高中的升學選拔考試,全部閉卷,百分制,最后從8個班當中憑考試成績篩選出約20%的學生,在1973年春季升入高中。
雖說我們在升學考試中成績佼佼,但初中的三年半盡忙著挖防空洞、拉練、迎賓、學農了,入學后的各科摸底考試成績仍是慘不忍睹。我們的老師多是才高八斗又機不逢時的“文革”前老大學生,終于有機會拿知識說話了,恨不得把為師的一懷抱負全部拋給我們,邊對我們實行拉網式的“惡補”和系統梳理,邊講授新知識,其節奏和強度不亞于現在的學生。
剛剛從“讀書無用”最盛行的幾年走過來的我們,心靈干涸,知識基礎薄弱,對如此集中的課堂大滿灌非但樂于照單全收,甚至有久旱逢甘霖之快。大家學習熱情空前高漲,自覺埋頭苦讀,課間、課后的交流都離不開新課和解題,晚上開夜車復習、預習的也大有人在。那時還曾傳出有可能直接考大學這樣令人神往的消息。
然而好景不長。不久后糾“左”被指“右傾回潮”,又遭批判。所幸母校老師們憐惜我們,仍在那樣的環境下恪守師德,盡可能讓我們多學一點。1975年春,我們在批林批孔的聲浪中直接當了工、農、兵。在我們這屆以后多年,初中畢業生不再考試,一鍋端入高中,我們成了那個年代的一屆“唯一”。
“文革”十年,我們這屆在當時的中小學至少度過了8年。現在回想起來,高中“回潮”那一段,在我們的人生足跡中是怎樣難得的一抹亮色!我們中的絕大多數在恢復高考后殊途同歸,考入了大學,并因此改寫人生。包括我等1977年從農村直接考入大學的。我們總是想,沒有“回潮”帶給我們的基礎知識的完整體系,沒有母校老師們在壓力下的良苦用心,一切又會是什么樣子?
感謝老師,感謝母校,感謝那段讓我們一生受益的歲月。那厚重的師恩,值得我們用一生珍藏和敬仰。
(乙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