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荷才露尖尖角 初綻荷花別樣紅

才露尖尖角

舞臺上一聲清脆而富有濃濃情懷的叫板，樂隊的武場立即響起急促而緊密的鑼鼓擊樂板頭，并摻和著節奏協調而旋律優美的前奏過門，尾音中演員富有激情的唱腔有序地舒展開來，緊扣著觀眾的心扉……

開場鑼鼓驟然響起，歡快的過場行弦音樂伴合著演員細碎的舞步，走完過場，隨著板頭尾音唱腔隨即響起，牙子和板鼓清脆的擊節令觀眾聆聽不敢怠慢，生怕漏聽了某一環節。

低沉、悲切、哀怨的前奏序曲慕然響起，把觀眾帶入凄涼低沉的情感境界，令人悲嘆的戲劇情節隨即展開，有序地行進……

此時此刻在戲劇舞臺上的每一音樂環節按一定的程式有序地進行，銜接自然，或委婉和諧高低起伏，或強弱快慢交替進行的唱腔響徹在舞臺之上空，傾訴著故事中人物的喜怒變化，敘說著或悲凄低沉，或歡快向上的人生遭遇。這一切是那么的爽心，又是那么的憂怨；風格多樣而又韻味別致，演技精湛而又情節曲折，引人入勝。這，就是參加全省農牧區業余劇團調演的青海眉戶現代戲正以嶄新的姿態緊鑼密鼓地演出。

這次調演，有五個劇團報名參演的劇目竟是清一色的眉戶現代戲，它們是：

樂都縣漢莊村農民業余劇團演出的《打碗記》；

大通縣毛家寨業余劇團演出的《老來難》；

民和縣李二堡業余劇團演出的《老來難》；

湟中縣西堡村業余劇團演出的《農家趣事》，

還有海北州某縣也是《老來難》。因劇目重復過多，初選時未能入選。

調演結束，評獎結果大出意外，四個眉戶現代戲中，湟中的《農家趣事》獲金獎，樂都的《打碗記》獲銀獎，大通的《老來難》獲銅獎。眉戶現代戲在整個調演中大展風采，大受歡迎，顯現出幾年來快速發展的強勁勢頭和燦爛前景。像這樣一大批眉戶戲參加全省性的調演且獲金、銀、銅獎，這在眉戶戲的發展史上真是罕見。

綜觀此次眉戶戲的演出，舞臺戲曲音樂諸環節的運用、轉換、銜接，唱腔的進行，顯得是那么的和諧優美、動聽感人，給人的突出感覺是整個劇目的音樂設計在一定的表演程式的進程中既規范有序，又有靈活處理的多種變化。樂隊的文武場面有機配合，層次分明，儼然是訓練有素、身手不凡、有一定實力基礎的戲曲樂隊、保證了一出劇目音樂風格的統一和完整，而無游離于主題音樂之外的不和諧的音樂因素。人們驚呼：“這就是當年的眉戶兒嗎！”

是的，眉戶現代戲已登堂入室，與當年的“三小戲”已今非昔比、不可同日而語了。它的精彩演出和獲得金獎就是再明確不過地說明了。這是意料之中的事，也是眉戶戲自身發展和歷史進步的必然。

澆灌促成長

二十世紀80年代初，我省群眾文化事業單位將大力扶持本土文化的理念堅定地提上了工作日程，對眉戶戲（還有燈影戲）進行了一系列創新和提高的工作。“花兒不開了拿水澆，葉葉兒它個家展哩！”扶植培育就是最有力的澆灌，其重點是在程式化和規范化上狠下功夫。新創編、補充所缺少的重要音樂因素，發展它的劇種規模，提升它的表演藝術感染力度；打造、完善使之成為優秀的地方劇種。于是便有了上世紀80年代初期的多次眉戶戲講習班的舉辦。從1981年至1984年間，省、地、縣各級文化部門曾經舉辦過的青海眉戶戲講習班主要有如下多次：

1、1981年冬，省群眾藝術館（今省文化館）在樂都縣碾伯鎮舉辦了“全省戲劇音樂表導演培訓班”，省內農牧區部分劇團學員200余人參加培訓。學習內容除秦腔外，眉戶戲主攻現代戲的唱腔、表演和伴奏。演出實習劇目《拆墻》，給眉戶戲的發展和提高奠定了一個初步的基礎。

2、1982年夏，湟中、化隆兩縣文化館在湟中聯合舉辦“眉戶戲講習班”，兩縣部分眉戶戲演員80多人參加。講習內容為挖掘和整理唱腔曲牌，創編新的擊樂板頭、唱腔前奏過門、過場行弦音樂等。向老藝人學習，寫出《眉戶音樂》一冊作為教材。實習演出傳統折子戲《柜中緣》、《斷橋》，對眉戶戲的創新和提高有了初步的認識和經驗。

3、1983年春，省群眾藝術館（今省文化館）在大通城關鎮舉辦“全省首屆眉戶戲講習會”，參加學員包括全省農牧區業余眉戶劇團的部分演員、演奏員200多人。講習內容為學習唱腔曲牌，在湟中、化隆兩縣編寫的音樂教材的基礎上繼續增補、修訂唱腔曲牌，編寫板頭擊樂、唱腔前奏過門、過場行弦音樂等。同時挖掘、交流和學習各地眉戶戲唱腔曲牌，新創編若干花音、苦音相對比的唱腔曲牌，并編寫出一部比較齊全的眉戶戲音樂教材，同時排練并演出實習劇目現代戲《冤家親》、傳統折子戲《殺狗勸妻》、《三對面》等。這次講習會參與人員多、時間長、學習扎實、內容豐富，演出具有較高的藝術水平，為眉戶戲的創新發展打下了一個比較堅實的基礎，成績顯著。

4、1984年秋，海東地區群眾藝術館在樂都漢莊村舉辦“海東地區農民業余眉戶戲講習會”，參加學員為地區所屬諸縣部分眉戶劇團的演員約100余人，講習內容同前，演出實習劇目為現代戲《打碗記》、現代生活小戲《小倆口趕路》。演出劇目在音樂設計、唱腔、表演、伴奏等環節上更促程式化和規范化，鞏固和提高了以前幾次講習班的學習成果。

5、1984年冬，繼海東地區講習班之后，湟中縣文化館舉辦了“湟中縣第二屆眉戶講習會”，地區講習班的教學人員整體參加了講習教學。學習內容與地區講習班相同，排練實習劇目仍為《打碗記》、《小倆口趕路》，樂隊伴奏與演出又有了新的進步和新的提高，演出技藝更趨成熟。

另外，還有樂都、大通等縣分別舉辦的小型培訓班等。

在不到四年的時間里，如此高密度地連續舉辦了五次有組織、有質量的大、中型眉戶戲講習班，這在眉戶戲的發展史上是絕無僅有的，促進眉戶戲的發展提高起到了舉足輕重的決定性作用。

通過多次的講習實踐，眉戶戲在整體上奠定了程式化和規范化的基礎，使其藝術水平得到了突破性的提升，在各環節上的創新和提高的具體內容具有了簡易、靈活、便于操作、易于掌握等幾個方面的特點，得到了各基層劇團和演職人員的普遍歡迎和喜愛。如板頭擊樂的鑼鼓經結構可長可短，可快可慢，可靈活選擇運用，便于記憶和操作、新編的八支唱腔曲牌優美動聽，朗朗上口，形成了陰陽腔對比明顯、便于記憶和運用，令人喜愛，很快普及。有些劇團回去之后按講習班實驗演出的實況錄音原樣排練演出，并在以后的實踐中按此手法做其他劇目的音樂設計、排練演出，劇團的演出質量得以普遍提升，講習班的成果得以較好鞏固，并進一步發揚。講習班的藝術效應在經過若干年之后的全省業余劇團調演中全面顯現了出來。

眉戶戲在短時間內得以很快發展提高，首先是那時省、地、部分縣的文化事業單位給予了足夠的重視，并提供了具體而認真有效的業務輔導和各個環節上的培訓指導，講習結合，學員進步很快。其次是當時的一代群文干部，他們工作嚴肅認真，吃苦耐勞，是群眾文化事業的有心人。在音樂設計、擊樂板頭、前奏過門、過場行弦等一片空白的基礎上努力工作，向別的劇種學習借鑒，付出了相當多的精力和心血，在程式化和規范化的問題上多次探討嘗試，最后明確了靈活應用程式，嚴格要求規范的藝術指導原則，這就是有程式但不拘泥于嚴格不變的死板套路，而是靈活掌握。音樂藝術的諸環節上又以嚴格要求符合規范為目標，這個指導原則在眉戶戲的發展和提高上起到了決定性的作用，奠定了眉戶創新發展的藝術基礎。

第三，業余劇團的部分演員積極參與學習和實習演出，逐漸具備了眉戶戲深厚的知識基礎和一定的演技，成為新一代優秀的業余演員。在以后的普及和提高上和教學人員一樣，對眉戶戲做出了巨大的貢獻，他們都功不可沒，歷史應記住這一代人的歷史功績。

如今，各縣的民間已經有了一批批較有一定實力和條件的眉戶戲業余劇團，并有一批比較成熟的演職人員隊伍，他們以演眉戶現代戲見長，如大通縣毛家寨業余劇團、代同莊業余劇團、樂都縣漢莊業余劇團、民和縣李二堡業余劇團、湟中縣西堡業余劇團、白土莊業余劇團等，它們始終走在眉戶現代戲的前列，活躍在群眾文化事業的第一線。

初綻別樣紅

眉戶現代戲的發展和提高如此迅速，除了客觀上的扶植和培育外，還有其自身發展的主觀因素，有其巨大的藝術發展潛力。從它的發展勢頭和藝術實踐來看，有望實現迅速普及，成為農村重要的優秀劇種，而它的藝術優勢明顯地展現在以下幾個方面：

1、眉戶戲采用的是曲牌體音樂，角色的唱腔只要符合其人物性格的刻劃和感情色彩的表達，可以在多個情緒相近的曲牌中進行選擇。創作的空間較寬，自由也較多。如《老來難》中張老漢上場表達內心悲憤的一段唱，大通選用的《催字》，民和選用的《菊悲》，還有選用《長城》的。三個曲牌都具悲切哀傷的情調，但感情色彩又各有微妙的偏重。《催字》在敘述中多悲哀憂怨之聲，而《菊悲》則更多的是悲憤悔恨，《長城》則更突出悲泣哭訴之情。三個曲牌都抒發了悲憤哀怨的內心情感。設計者可以根據自己對劇情的理解和對人物性格的塑造，按自己的設計構思、選定的主題音樂形象，運用相應的創作手法去刻意完成劇作的整體設計。不論選擇哪個曲牌，都可以抒發人物內心的悲憤，完成人物形象的塑造，都會具有感人的藝術魅力，收到動人的藝術效果。所以同一個劇目，不同的人去設計，不同的劇團演出，其唱腔和表現手法就不可能相同，主題音樂形象和藝術風格也就有些微或較大的差別。就看編導者如何處理、如何表達。“異曲同工”之妙在這里成了必然的因果關系，所以曲牌體的戲劇音樂設計具有充分發揮個人藝術才能的廣闊天地和自由馳騁的空間。一出戲在實踐中又還可邊演邊改、邊改邊演，精雕細刻，精益求精，日趨完美，以至打造成精品。

2、眉戶戲的唱腔曲牌雖多而繁雜，感情色彩各異，或歡快愉悅，或悲凄哀傷，或節奏明快較少過門而善于敘事，或速度較慢拖腔較長而善于抒情；不論情緒如何側重，但都結構短小，多為一段體的兩句、三句、四句、五句或多句，較少兩段體的較長曲牌，聽起來優美，學起來容易，背起來易記，要掌握它的全部唱腔曲牌并不困難。且在演唱時可按演員自己不同的理解進行各自不同的藝術處理，按個人的條件去發揮去表達，抒發情感。同一個曲牌不同演員之間可以有不同的演唱處理，形成各自的藝術風格。表現出一曲多情一戲多彩的藝術效果，這又是眉戶戲音樂的一大優勢。

3、眉戶戲的唱腔是由一系列的牌子曲聯綴而成。這些曲牌也為青海越弦所使用。但由于青海越弦是曲藝形式，不化妝坐唱，以自娛為重，曲牌的演唱變化較少，一般都以完整演唱，聯綴若干曲牌，構成一個段子。眉戶戲則不同，它是戲曲形式，行場化妝表演，又有武場擊樂伴奏，用戲劇音樂的特點和手法，完成劇目內容的完整表達。兩者娛樂功能不同，表演方式有別。有些曲牌兩者可以共用，而有些曲牌又有各自不同的選擇。眉戶戲為了舞臺表演的需要，因人物性格不同角色情感變化所需，曲牌的演唱行進也就有強弱快慢，有急有緩；有時以敘事為主，有時則以抒情為重。因此各曲牌的演唱就要進行必要的裁剪處理或掐頭去尾，或取其主題樂句，或去其中間過門和冗長的襯詞，或根據演員的舞臺過場表演在曲牌中間加奏過場行弦音樂，必要時還可對原曲牌進行適當的改編，深化主題，強化情感，或樂句反復，或跺句進行……這一切都是為了進一步適應劇情需要刻劃人物性格所采取的戲劇音樂的手法而進行的相應設計。在這里作者享有最大限度的設計空間和自由，享受藝術創作的美感和樂趣。這種美感和樂趣是局外人難以理解并難以獲得的。在這種美感和樂趣的再度創作和傳遞中，觀眾理所當然地感同身受獲得同樣的感染而發生情感的共鳴。

眉戶戲從音樂設計到舞臺表演，是一個創造美和享受美的過程，從事眉戶戲的再創作真是其樂無窮。

4、當年的眉戶以演“三小戲”為多，如今隨著時代的發展，眉戶戲的劇目題材不可避免地以展演現代生活戲為主。所演人物，所處時代，社會生活、民俗風情盡在眼前；作者熟悉，演員理解，劇目內容貼近觀眾。從創作到導演再到演出，演職人員易于理解而表演易于到位，從而獲得較好的劇場效果。如《打碗記》演到娘家媽媽看到不孝女惡待婆母而怒氣頓生，持鞭痛打其女時臺下觀眾掌聲雷動。尊老愛幼、懲惡揚善的傳統美德的教化功能獲得觀眾如此的支持，對尊老扶弱的民族美德的尊崇，演員和觀眾如此近距離地心貼著心的情感溝通，理念的一致，導致演出收到如此強烈的共鳴效果，這實乃又是現代戲的一大優勢。

5、眉戶演現代戲，不言而喻是最便捷不過的了。首先不需要費大力氣去解決服裝問題，凡演員符合劇中人物的年齡段，演員自己就可以解決服飾問題（多人舞蹈除外），劇團就可節省一筆經費，不必購置眾多的服裝，減輕負擔，從而降低劇目演出成本。

6、現代戲的劇目創作，題材寬泛，內容豐富。只要細心觀察，凡生活中具有普遍意義而典型的事例，皆可成為創編現代劇目的生活素材，作者平時觀察生活，積累素材，以多種不同的角度去編寫反映現代生活、塑造典型人物的劇本，既易于理解、便于演出，還可具有現實的教育意義和導向作用。另一方面，所演事物近在身邊，觀眾看來分外親切。對于豐富和活躍農村群眾文化生活、建設社會主義新農村，實為一篇貼近農村生活的、具有現實意義的教材。

眉戶現代戲恰似小荷，尖尖角才露，內藏豐富色彩，但它卻很快又在藝苑顯得別樣紅了。如果省、地、縣各級文化主管部門和事業單位從保護“非遺”和發展“非遺”的大文化視角去考慮，今后再安排幾次眉戶戲的實驗演出，或再辦幾次鞏固性的、完善性的提高學習班，繼續創新、發展鞏固和發揚已經取得的創新成果，并進一步從藝術上完善它、提高它，眉戶戲會更加成熟，成為響當當的立于青海戲曲藝術之林的一大優秀劇種。

附：諸次眉戶戲講習班參與教學主要人員

一、1981年，全省戲劇音樂表導演培訓班

地點：樂都縣碾伯鎮

主持人：省群眾藝術館副館長劉文泰

唱腔教學人員：權維民 孫耀先 謝啟敏

樂隊教學人員：文場宋群聲 武場徐正芳

實習演出劇目：

1、《法門寺》：導演權維民 孫耀先

2、《斷橋》：導演權維民

3、《二堂舍子》：導演孫耀先

4、《獻杯》：導演謝啟敏

眉戶戲：

拆墻：導演馬兆祿

二、1982年，湟中、化隆兩縣眉戶戲講習班

地點：湟中文化館

主持人：趙學昌 王繩忠

教學人員：

唱腔：石永李錦輝

樂隊：權維民（武） 李錦輝（文）

實習劇目：

1、《柜中緣》：音樂設計石永

2、《斷橋》：音樂設計石永

導演：權維民 王繩忠

三、1983年，全省首屆眉戶戲講習會

地點：大通縣城關鎮

主持人：省群眾藝術館輔導部主任馬兆祿

唱腔教學人員：王繩忠 石永祁玉嵐 吳娟

樂隊教員：李錦輝（文）郭克誠（武）

實習劇目：

1、《冤家親》：音樂設計石永

導演馬本源

2、《殺狗勸妻》：音樂設計馬兆祿

導演謝啟敏

3、《三對面》：音樂設計李錦輝

導演孫耀先王繩忠

四、1984年秋，海東地區農民業余眉戶戲講習會

地點：樂都縣漢莊村

主持人：海東地區群藝館館長樊高林

教學人員：王繩忠石永徐正芳（武）楊興勝（文）

實習劇目：

1、《打碗記》：音樂設計石永

導演馬本源

2、《小倆口趕路》：音樂設計石永

導演謝啟敏

五、1984年冬，湟中縣第二次眉戶戲講習會

地點：湟中文化館

主持人：趙學昌

教學人員：馬兆祿王繩忠石永馬本源

實習劇目：

1、《打碗記》：音樂設計石永

導演馬本源

2、《小倆口趕路》：音樂設計石永

導演謝啟敏

（作者簡介：石永，青海省文化館退休干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