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電視與社會性別意識的“養成”

1936年11月2日，英國廣播公司建成第一座公共電視臺。這一歷史事件被看作是電視的誕生日。電視誕生至今已整整72年，不可否認，它深刻地影響了我們的社會、文化、心理及生活的方方面面。早在二十世紀60年代中期，德國社會學家林格斯就把電視與原子能、宇宙空間技術的發明并稱為“人類歷史上具有劃時代意義的三大事件”，認為電視是“震撼現代社會的三大力量之一”。電視的出現給人類的生活帶來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也成為人們充實自己、了解世界的窗口，電視在人們的生活中已不可或缺。這些觀點大家并不陌生，無需贅述，而本文則重點闡述電視對人們性別觀念的影響。

一、電視與男性氣質與女性氣質的融合

電視是面向全社會的動態畫面的媒介，因而男性和女性在電視場景中的角色必須得到平衡，印刷環境中造成的男性與女性獲取信息的差異必須減少。梅羅維茨舉了這樣一個例子:“雖然《花花公子》(Playboy) 雜志的訂戶幾乎都是男性，但‘花花公子頻道’( The Playboy Channel) 的觀眾40 %是男女一起看的。而更令人吃驚的是， ‘花花公子’電視觀眾的20 %是單獨觀看的女性?！?電視融合了男女的信息系統，男女氣質的差異在減小，共通的成分增多。隨之而來的是女性的權利意識得到提升?！耙坏┠行院团怨蚕泶罅康男畔ⅲ@種共享是顯而易見的，那么他們可能開始使用相同的語言，討論相同的話題，并且期望相同的權力和特權。”

二、電視與社會性別視角

（一）社會性別視角和女性意識

社會性別視角即以社會性別觀點來觀察社會， 發現哪些女性對男性的依附性事實或歧視女性的事實被視為當然合理， 導致了對女性發展、人格、利益和權利的損害。人們通常認為， 傳媒形象“真實地”、“直接地”表現了現實， 但社會性別理論則指出， 傳媒中的女性形象不可避免地經過了男權文化的調整， 表現了男權文化對女性角色的期待， 即男權文化通過大眾傳媒參與并完成了對女性形象的塑造。社會性別理論將其概括為大眾傳媒的女性形象模式化( 角色定型) 。

女性意識和社會性別意識都是致力于促進男女的平等，使男性和女性共同享有平等的權利、義務的意識。 但是它們的區別在于，女性意識是從女性一種性別出發的視角，而社會性別意識是從兩性出發的。

而事實上，造成女性目前狀況的原因并不是女性單方面引起的。而必需要承認的是，這種不平等的關系給男性也造成了傷害（他們不一定意識到也不一定承認），由于女性種種權利義務受限制，使得男性的伴侶在某種程度上無法成為他們的知音，并且他們要背負很大的壓力。這種特性決定，解決女性問題不僅僅是女性的問題，而是兩性的問題。

其次，女性意識容易走向極端，把女性和男性對立起來，而事實上，無論女性從男性那里得到了多少壓迫，都始終無法改變兩性是手足的關系，在社會生活中，任何一個性別都不能脫離另外一個性別存在。所以社會性別意識可以更客觀更全面地處理女性問題，也更有利于解決目前只有女人談女權、而男人譏笑女權的尷尬狀態。

西蒙·波伏娃曾說：“女人不是天生的，而是養成的”，而電視似乎在女人的“養成”過程中起著重要的作用。作為文化的載體，電視傳媒在從內到外塑造女性方面擔當了重要角色。它通過控制信息來傳播特定的“符號— 意義”體系，詮釋并構建人們對女性的認知概念世界與價值系統，形成對女性社會行為的隱性支配。因此，女性主義把媒介權力視為文明時代性別奴役的主要形態。

卡比爾社會的對于性別的分類范疇系統：性別差異在其中被納入到具有宇宙學或者人類學意義的對立系統的認知框架中，男人和女人實際上指涉了一連串對應性的對立，例如高/低、上/下、干/濕、硬/軟、前/后，等等，圍繞這些對立所構成的普遍性思維模式（在中國就是陰陽家所設想的那種陰陽乾坤之類的二元論宇宙圖式），塑造了我們對于身體的或性征的社會認知，并通過將這些社會認知自然化（比如，按照康德的說法，男人是崇高的，女人是優美的；高山是崇高的，大海是優美的等等），將某些特殊差異當成客觀上固有的自然差異確定下來，并在各種實踐活動中，不斷地再生產這些差異系統。

這樣的同謀關系使得男性統治成為了不言而喻的信念：“男性秩序的力量體現在它無需為自己辯解這一事實上：男性中心觀念被當成中性的東西接受下來，無需訴諸話語使自己合法化。社會秩序像一架巨大的象征機器一樣運轉著，它有認可男性統治的趨向，因為它就是建立在男性統治的基礎之上的……”

（二）電視中的性別偏見

某項調查表明， 81.96%的女性認為“大眾傳媒存在對女性的偏見”， 認為“不存在偏見”的僅占9.02%。作為媒介從業人員來說， 如果存在性別意識盲點， 那在相當深程度上影響對涉及女性報道的傾向。然而，從傳媒新聞中女性缺席的現狀來看， 當今傳媒在女性報道上還相當蒼白無力?，F代大眾媒介在各種因素的影響下， 在社會文化中扮演著一個維護既有社會性別統治， 掩蓋兩性世界實際上存在的不平等關系， 使現存男性文化和社會統治更為堅固合理。而傳媒要真實準確反映真實世界， 在兩性報道上就要用社會性別的視角進行客觀公正的報道， 樹立社會性別意識。世界是屬于兩性共有的， 將性別意識納入主流傳播媒介， 并增強婦女在傳媒中的影響， 才能從根本上實現兩性平等共處的理想目標。

1、廣告中女性形象定位

密執安州立大學的卡普蘭曾對女性頻道中廣告收入最多的人生頻道的廣告進行了定量調查與分析。結果如下：

人生頻道定位之一：18至49歲的女性。樣本顯示，被測廣告出現的女性中，年齡為21至34歲的女性，占樣本的82.1%。而35至49歲的女性代表僅有兩名，占全部56名女性總數的3.6%。除此之外，女童形象在廣告中比重比較多，占10.7%。老年人的比重最少，僅占樣本總數的1.8%。

人生頻道定位之二：女性的網絡。指的是全體女性的網絡。然而，生活頻道廣告顯示，絕大多數廣告中的女性是白種人，占83.9%；其次是黑人女性，占樣本的12.5%；東方女性和拉丁裔女性各僅占1.8%。

人生頻道定位之三：成功女性。在人生頻道的廣告中，成功女性是苗條的，也是高挑的。這兩種形象分別占成功女性總體的71.4%和65%。廣告中的成功女性沒有體重超重者和身材矮小者。因此，解讀廣告所傳遞的信息就是，成功者沒有胖人和矮人。

人生頻道定位之四：職業女性。人生頻道的廣告中，可以清晰辨別為職業女性的女性形象占14.3%。在這14.3%的工作角色中，有75%的所謂職業女性被表現為從事輔助性或附屬性工作，其余25%從事基層工作，沒有人被表現為從事管理工作。與此相對應，被表現為娛樂休閑角色和家庭角色的女性則分別占35.7%和28.6%。在家庭領域里具體劃分，排在前三名的女性形象依次為：做清洗工作的女性占46%，做飯的女性占38%，沐浴的女性占16%。

我國隨著市場經濟的建立，廣告業迅猛發展，電視廣告備受商家青睞。在日益崛起的電視廣告業中，女性的形象也被越來越多地運用。“廣告=商品+女人”成為電視廣告的一個主題。電視廣告中的女性形象無非兩類：一類是傳統的賢妻良母，另一類是超前消費、吃喝玩樂的“現代花瓶”。廣告類別中，女性主要在服飾美容類、家庭用品類、食品飲料類廣告中擔任主角，但是在科技電子類產品中，男性則成了主角。從電視廣告中的男女職業來看，女性角色多為家庭主婦，其次是科教文衛、公司職員或秘書；但在男性角色中只要是領導管理者，“家庭婦男”基本沒有。在多角色的廣告中，兩性角色定型非常明顯，這種角色定位，復制著“男主外，女主內”的傳統社會分工角色模式和“男強女弱”的傳統角色觀念。

2、電視劇中的女性形象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但是，商業和消費文化界定女性，往往從滿足男性的感官需要出發，僅僅把女性當作審美對象或消費對象，從而否定女性在審美活動中的主體性和全面感受，并利用和復制這種“美”，吸引消費，限定女性發展。電視劇中的美人世界在一定程度上迎合了女性審美標準的外在化、單一化和西方化傾向。在電視媒體中亮相的女性大都擁有白晰的肌膚、清澈的大眼、飄逸的長發和魔鬼的身材。在這“美女神話”的牽引下，各種塑造美女的商品充斥了熒屏的每一個空間。另外，在一些宣傳女性美的作品中，特別是在一些電視劇中，“女為悅己者容”或者“女為悅己而容”的觀念備受推崇，暗示女性不“容”則不足以“悅己”，更無法“悅人”，造成女性非“容”不可的。

另外，電視劇以其影響力倡導一種賢妻良母式的價值觀：溫柔、善良、賢惠、自我犧牲。在90年代初，一部反映普通老百姓的電視劇《渴望》一經放映，立刻轟動全國。劉慧芳選擇了撫養棄嬰而不顧自己的現實處境，然后選擇了身處困境的王滬生心甘情愿地生死相依，緊接著為了兒子失去上大學的機會，最后為了棄嬰與丈夫離婚離開了自己的親生兒子失去了工作?？梢哉f，劉慧芳在不斷犧牲、不斷“忘我”的過程中，從職業女性退回家庭，斬斷了自我發展的一切可能，斷絕作為人的所有情欲，成為一個男權社會認可的母親角色。劉慧芳的犧牲贏得了很多人的眼淚，也成為了男性朋友們推崇的榜樣。

而電視劇中的精明強干的女強人則多為反面角色，例如王熙鳳或者滅絕師太。而女強人由反面轉向正面，多半是因為屈從了男性的權威，安心當一個小鳥依人的“小女人”，至少在另一半面前如此。

3、電視新聞中的女性形象

美國報人瓦克爾曾說:“新聞的第一個字是‘女人’?！边@句話的內涵是，關于女性的新聞有著重要的新聞價值;女性受眾是關注新聞媒體的主要群體。因此，電視媒體在報道社會新聞、詮釋女性題材時必須考慮到女性受眾的視聽需求。近年來，我國媒體對女性的關注正日益加強。

但是電視新聞對女性的宣傳報道，娛樂性、生活性居多，而事業性少；新聞報道中的婦女多半處于弱者地位，強者形象少；有關婦女的新聞報道難以擺在顯要位置；女性作為配角的題材多而主角的題材少。

各大電視新聞頻道在報道兩性的角度、出現的頻率、職業身份、報道的側重點上都存有著明顯的差異。男性新聞人物出現的頻率遠遠高于女性；男性的職業和身份分布呈現出高度的單一性和權威性；男性主要新聞人物和次要新聞人物多為政治領導人物和企業團體負責人，而女性新聞人物多為領導者的家屬、演員、運動員或社會新聞中出現的小市民。

電視新聞中的女性其實使“男主外、女主內”、“男主女次”的性別角色分工，在客觀上起到了強化角色陳規定型的作用。

三、從性別視角看電視發展將何去何從

無論是電視廣告、電視劇還是電視新聞節目中都不時裹挾著對女性的歧視。當然，這些歧視并非是電視媒體故意為之，而是常常出于媒體對傳統偏見的“自然”反映。

自古以來，在文化觀念上就認為男女具有截然不同的性別特征。中國自始至終沒有擺脫性別問題上的本質主義立場。即使在女性解放運動過后的近百年，社會意識中的“男尊女卑”觀念也并未完全改善。

在二十一世紀，對女性的歧視已經隱藏得不易察覺。而且女性往往成了這種歧視的同謀。這突出表現在女人總是不計代價經營著自己的身體，她們總是對自己的身體感到不滿，并且采納各種美容手法對自己的身體進行折磨。女人對自己身體的關注總是滿足男人真實的或幻想的期待的一種形式，她們需要別人的目光來構造自身。

電視傳媒在審視、表達和再現女性時應該具備一種女性視角。女性視角并不是一切以女性為中心，而是強調對女性這一弱勢群體的重視與關注，多視角、多層面地書寫、闡釋女性，傳達寬容、多元、現代的理念。要在電視媒體中樹立男女性別平等的意識。無論在廣告中，還是在新聞、電視劇中，媒體要力求以平等的視角審視女性、表達女性。那些有意無意的輕視女性的話語、不健康的價值取向的表達以及傳統刻板的印象和定型應該摒棄。

國內外大眾傳播媒介研究文獻表明:在所有大眾傳媒中，電視傳播媒介在締造國民文化及基本信念中占有主導地位。因此，我們有理由相信，電視傳媒對女性的恰當表達將會有效地整合抑或重建女性的主體人格，促進男女平等理想的實現。

參考文獻：

[1]林格斯·電視：第五面墻壁[M].北京：中國廣播電視出版社.

[2]約書亞·梅羅維茨.消失的地域:電子媒介對社會行為的影響[M].P82，北京:清華大學出版社，2002.

[3]約書亞·梅羅維茨.消失的地域:電子媒介對社會行為的影響[M].P165，北京:清華大學出版社，2002.

（作者單位：武漢大學新聞與傳播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