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失街頭的靈魂

　　更多時候，你感覺離自己很遠，離真實很遠。你感覺，燃燒的塵埃就要淬碎你的肉體。而你的靈魂，正在歌唱中遠走他鄉。
　　你感到，單薄的影子在陽光外的季節漂浮。
　　聽見空泛的冰河之上，沒有音樂的回聲。
　　你常常陷入一種微笑，或者被一些微笑利用。沒有悲傷，也沒有絕望。
　　你走著與人群相反的路。看見逆流的鮮花、掌聲和煙塵，身影變得越來越輕……但最終，還是同流合污。 你沿壁而走，或者逾墻而過。影子，很硬。 你常感到冰涼的脊背上，箭簇一般的目光。身后的腳印里，哂笑一片。
　　你來不及嘆息，在生活的廣場或愛情的路口，一些白天的車或者夜晚的狗，突然截斷你的去路。
　　你呆呆站定，張望阡陌交通、人山人海、車水馬龍。
　　如果生活是旅行，你的季節里到處是道路。如果生活是鑰匙，你的歲月里滿是奇怪的門。
　　你聽見春天多汁的歌聲，很多人企圖望梅止渴。
　　你在某一座里程碑那里等待一個人，或者早被一個人甩在一座里程碑前。
　　你撫摸那些變成石頭的文字，轉過身或者回過神，卻聽見有人在竊竊私語。
　　季節之風，在鬼鬼祟祟中遠去。
　　很多時候，你和人陌生地握手，與別人交換道路，違心地問好。 你小心翼翼而又一心一意工作，被動地受到批評和表揚。
　　你不贊成“職業”這個詞。但能擔當責任。你不喜歡政治，怕見血。
　　而你卻喜歡火的姿勢，喜歡“燃燒”這個動詞。
　　你常常把自己的黑發想象成紅色，然后由灰變白，最終成為思想的余燼。
　　你喜歡繆斯的豐韻、思想者的深刻、斷臂維納斯的優雅。
　　因此，你的孤獨，是必然的。
　　你喜歡獨坐，紛披黃昏的袈裟。
　　你喜歡在夜風里，說——星宿全了……
　　你還喜歡古代的劍，那種現在已經用不著了的冷兵器。
　　你想象自己佩劍而行時的腰疼，披發入山。烈士般行走在蕭索的冬天。
　　你喜歡靜，像寒冷中的汽泡，還未浮出水面就被凍住。
　　你喜歡那種突然停下來的破滅——那一刻，萬物得到短暫的永恒。
　　更多時候，你像是從遠方歸來，風塵仆仆。
　　坐在自己溫暖如春的家里，圍爐燙酒，為來自天際的靈魂，接風洗塵。
　　你喜歡看著你愛的人，坐在往事對面，淚水的珍珠。收藏不盡。
　　你想象，愛情是鮮花和淚水釀造的美酒。寂寞是一座花壇，或者一支龐大的樂隊。你斷定那個幸福的人，一定是個簡單的人。
　　你想一切都在遠離本身：農夫遠離田野，工人遠離機器，詩人遠離紙筆，大師遠離黃昏。
　　一切，都在遠離它們本身。那么，又有什么，在逼近自己?
　　世界多像兩個巨型齒輪，嚙合著一個飛速旋轉的圓。
　　像攪拌機里的砂石和意志，張揚而又瘋狂!
　　許多時候，你在黑夜的道路上，碰見夢游的自己。又忽然，從那鏡子的水銀里浮現。
　　你在茫茫人海中，艱難地辨認出失魂落魄的自己。就像猛然認出失散多年的兄弟。
　　兄弟，什么時候你在黃昏時分喊自己回來吃飯?在寂寞無主的時候，點一支漂亮的煙?
　　什么時候，你不再醉臥沙場，拔劍或哭泣，然后自言自語：江山是別人的江山，英雄是自己的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