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批評派理論家阿倫-泰特在《詩的張力》一文中指出:“詩的意義,全在于詩的張力;詩的張力。就是我們在詩中所能找到一切外延力和內涵力的完整有機體。”詩是這樣,散文詩也是這樣。菲華詩人云鶴的《墻》,就是一首運用張力十分成功的作品。
出現在這首散文詩中的墻并沒有什么特別之處,百次、千’兜地從墻邊走過的詩人也沒有什么特別的感覺。但在夕陽西下之時,因為對街教堂圓頂尤其是圓頂上的十字架的投影,就發生了革命性的變化,墻頓時特別甚至神圣起來。“僅這一次。僅僅這一次?!彼耆煌蝗怀霈F的光學現象怔住了,因為十字架的投影在墻上升高,他舉起雙手的投影怎么也夠不著,即使“躍高得不能再高”,他的投影仍被教堂圓頂的投影淹沒掉,“冥冥中忽地傳來”一個聲音:“你是連影子也值不得上十字架!”這就從感性上升到了知性:蕓蕓眾生要達到耶穌的境界是何等的艱難!在這里,感性與知性構成了一對矛盾,由情而思而靈性,以求得感知的統一,是作品張力的表現,也是作者精神的追求。
張zBAuAbicOnoAHLBaLsvmQQ==力還體現在結構上。墻與人都是實的,十字架影、教堂圓頂影與人影皆是虛的,虛實相生,張力成焉。十字架在升高,人舉雙手欲攀十字架而不可得,墻是靜的,人是動的,物影與人影也是動的,動靜相間,也顯示出張力。動感在加強,以至于由“躍”而“跪”(伴隨著一種敬畏),這戲劇性的沖突更是張力的表現形式。
第三,還有語言?!八?。墻怔住?!薄八辽碜哌^墻。墻擦身走過他。”“他很想哭。墻也很想哭。”“他聽到。墻也聽到。”無機之墻有了生命,主客儼然又相互換位。如果說墻與教堂構成了一個空間,那么影的移動就是時間了。通常的夕照是短暫的,但在詩人的眼里卻在“一寸。一寸。又一寸”地拉長?!跋﹃栆淮缬忠淮缥飨拢旨芤淮缬忠淮缟?。他雙手一寸又一寸高舉?!睒銓?、清朗的語言,經過張力的處理,競具有了極大的魔性!
關于這首散文詩,云鶴有過一段有趣的回憶。由于搬家,他將這首作于60年代束到70年代中期的詩弄丟了,而這是他最滿意的一首詩,“好幾次我在腦袋中盡量發掘此詩的碎片、努力拼砌,以期把《墻》還原;但無論做了多大的努力,始終砌不出一首讓我滿意的《墻》?!边@使他十分沮喪。直到2007年10月赴美國參加愛荷華國際寫作中心創立40年慶典,見到著名詩人痖弦,后者贈他一本《中國新文學大系·詩卷》(痖弦編選),打開書頁,競看到了他尋找20余年的《墻》,其喜悅之情無法形容。這也說明,詩特別是好詩可遇而不可求?!秹Α放c它的失而復得,也就此成為了散文詩史上的一段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