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西朝 顏
你是我永遠的疼痛
命中注定我繞不開這一條路。
其實我早該知道這條路上布滿了荊棘、充斥著危險,但在路的那頭,嬌艷的花朵以及鮮美的果實還是不容置疑地誘惑了我的雙眸。
在禾苗青青的季節,我踏上了這條路。我是一個手無寸鐵的孤獨的行者,我以為有足夠的勇氣和堅強就夠了。
事實上,一路上伴我同行的只有謊言。我啜飲著謊言里的甜蜜麻醉了自己的神經,靠著虛幻的意念支撐自己走了一程又一程。直到我的雙手已無力抵御重重的困苦,直到荊棘和謊言將我刺得遍體鱗傷。
這樣的夏日比冬天還要寒冷,路旁的枝葉提前枯萎。我咀嚼著枯干的枝葉跨過靈魂的夢境,穿越冷冷的朔風,蜷縮在茫然的目光中。
我本該佇立在遠方,靜靜地剝離冥冥之中的牽引,過一份恬靜祥和的生活。但我還是踏上了這條路,一條沒有歸途的路。
莫非在這個流言四起、謊言大行其道的年代,真情付出只能換來一聲嘆息,一份傷害?
莫非我鮮血淋漓的傷口已不能刺痛你的雙眸?
莫非這生命的縫隙里隱藏的思念已成為最后一個夏季永恒的記憶?
走到今天,我才虛弱地發現,那牽引了我的目光的爛漫之花,原是一叢罌粟。我伸出素凈的手,毫不猶豫地吞下你藏好的毒。我無力的雙手已托不起一片白羽般美麗輕浮的謊言,我知道我的生命將在這條路上走到盡頭。
你像一只飛舞的蝶,歇落了一個花園的承諾。我要說的是,沒有一朵花兒將成為你永久停靠的彼岸。
貪婪就這樣殘忍地褻瀆了愛戀的純真。如果有來生,我愿自己做一只傻傻的飛蛾,在光明的欺騙里甜蜜地死去。今生里我不知道,為什么做到一個“傻”字也千難萬難。
我的心是玻璃做的,碎了一路的透明。這條路走不到盡頭,只留下一灘血的殷紅!
對于你突然宣布的離別,我固然是猝不及防。如果那座遠方的小城里埋藏了你的渴望,門角的這把小鎬,請你把它帶上。
你走的那天,我猜想會有藍悠悠的天空彌漫你的想象。你將要掘起的,會是怎樣一座富有的礦?
而我,寧愿讓灰色的云朵陪伴我靜靜地憂傷。從此,白天與夜晚一同黑暗;從此,夏日與冬季交換寒冷。我該怎樣串起秋天的落葉,迎接一個刺骨的隆冬?
一只會飛的大鳥馱走了日日夜夜慰藉過我的溫度。據說,它喜歡遠方。在四季的輪渡里,我常常抓不住最后的一段暖陽。
如果寒冬提前到達,我希望梅花會忘情地開放。我需要用它們入骨的幽香,裝飾我空空的小屋,淹沒你無處不在的體味。
我想有一天我會拈花微笑。因為我終將漸漸學會忘卻,學會將星羅棋布的念想深深埋藏,學會在華燈初上的時候打理我思緒的荒唐。
那么,當你的行囊漸漸盈實,當你慢慢厭倦了漂泊,當你的腦海中重新泛起了一棵古樟的模樣,你是否還會記得一扇曾為你開啟過的門?
十年,二十年?你說你總有一天會在擊節的歌聲中告別遠方。
然而,我在等待中老去的容顏,是否還能綻開嬌美的笑靨?我在煎熬里變白的華發,是否還能盤起一個青青的髻?等到歲月偷走了我的青春,等到日子沖淡了我的思念,你的回歸,還剩下什么要義?
故事已然成形,今天的離傷將成為這個故事里唯一的旁枝末節。
這杯酒既濃且烈,我飲下,不能消愁。
音樂近乎瘋狂。顛簸的腳步迷離而細碎,搖擺的人群熱烈而擁擠。我在喧鬧中找不到自己。霓虹燈搖曳閃爍,我看到夜的眼睛,盯視著我的寂寞。
許多年過去了,想起一張熟稔的臉孔,我依然無法釋懷。如果時間也會流淚,它注定要淌滿生命的河。
多少年了,我依然躺在無望的回憶里,瘦成一莖憔悴的竹。我只能用奔忙的腳步掩飾內心的傷口,遺忘只是因為別無選擇。而果真遺忘了么?為何夜深人靜之時,有淚滑過我的臉龐?
你曾經帶來花的訊息,繽紛了我潔白的青春。但為何有緣相遇卻無緣相知,為何上天要一再安排錯過的劇情?
我試圖在冬天里播種,等候你的溫潤將愛戀萌芽。而你只是一個輕輕的轉身,就將我的期待退回到寒冷深處。
一次淡淡的擦肩,一生苦苦的追憶。美麗的故事已然褪色,迎風的桅桿已然折斷。我的船兒迷失了方向,一任風的漂泊。彼岸,永無歸期。
今生有憶,我遍嘗距離之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