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劇的陽剛之美

■嚴以偉

所謂陽剛，大意是指氣勢磅礴，強健有力。作為已有二百多年歷史的淮劇，它產生于民間，貼近民眾，具有質樸粗獷的陽剛之美，集中體現(xiàn)了中國戲曲悠久的歷史傳統(tǒng)。無論劇本、表演、唱腔、音樂、美術都在吸收一些古老戲曲劇種的基礎上，特別是受到“徽班”的熏陶和影響，經過長期磨礪提煉、豐富和發(fā)展，成為具有鮮明地域特色和較高美學成就的戲曲藝術。

一.淮劇的陽剛之美，是一種創(chuàng)造之美?；磩?，原名江淮戲，新中國成立后，始稱淮劇。它基于“門嘆詞”而發(fā)展，初為一人擊板而歌，繼而為二人對唱，后與香火戲合并而成“三伙子”，不久又吸收了淮安流行的“秧田工鼓調”，逐漸形成為“江北小戲”，演出一些對子戲、三小戲。在與徽班合演時，匯聚了大量徽劇中劇本、器樂曲牌、唱腔、表演等方面的藝術元素，逐漸發(fā)展成熟，稱之為“江北大戲”?；磩〗涍^幾代人的傳承努力，積累了大量的優(yōu)秀傳統(tǒng)劇目，號稱《九蓮》、《十三英》、《七十二記》，具有較高的觀賞性與審美價值，是戲曲文化寶庫中的獨特財富。淮劇劇目題材廣泛，內容豐富，軍事戰(zhàn)爭，宮廷內幕，才子佳人，民間傳說，家庭糾葛等等，無所不演，延續(xù)至今。從題材內容上看，以演歷史故事為主，有許多戲揭露了封建統(tǒng)治階級的剝削壓迫，歌頌了人民向邪惡作斗爭的大無畏精神，如《打漁殺家》、《打登州》、《貍貓換太子》、《野豬林》、《金山寺》等劇。 有許多戲表現(xiàn)了抵抗外侮的斗爭，歌頌了愛國主義精神和民族氣節(jié)，如《楊家將》、《岳飛》、《飛龍傳》、《樊梨花》、《關天培》、《文天祥》、《梁紅玉》和《太陽花》等。 有許多戲揭露了封建統(tǒng)治階級內部的腐朽黑暗，歌頌了堅持正義，秉公執(zhí)法的清官，如《包公下辰州》、《河塘搬兵》、《忠王李秀成》、《海瑞罷官》、《范公堤》等，從這些劇目表現(xiàn)出來的中華民族寧折不彎，不屈不撓，敢與權勢抗爭的氣節(jié)，真有“如決大川，如奔騏驥”之勢。

二.淮劇的陽剛之美，是一種崇高之美。“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圣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宋代張載的“崇高”境界多么讓人激情澎湃、血流奔涌。一個國家、一個民族不能沒有崇高的道義精神，不能沒有對崇高之美的追求?；磩∥幕曇跋碌摹俺绺摺?，是一種擔當，是一種責任，更是一種無怨無悔的選擇。淮劇通過眾多活生生的人物，展開沖突和斗爭，再現(xiàn)豐富多彩的社會生活，成功地塑造了一批可歌可泣、可敬可愛的戲劇人物形象。有除暴安良，揭竿起義的林沖、程咬金、蕭恩；有保太子而置生死于度外的陳琳和寇珠；有沖破封建禮教，追求幸福愛情的白娘子；有“殺上金殿叫他江山坐不成”的薛剛；有剛正不阿，不畏權勢，敢斬駙馬，殺國舅，打龍袍的包拯；有直言不諱，不怕坐牢殺頭的海瑞；有“粉身碎骨渾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間”的于謙；有“君降臣不降”，保持民族氣節(jié)的文天祥；有“大敵當前國為重，勇?lián)厝胃吧硤觥钡馁芴⒛鹿鹩?；有爭先赴難，舍己為人的程嬰；有日寇進村，為救鄉(xiāng)鄰，大義滅親的方大姑等等。從這些人物身上體現(xiàn)了中華民族銳不可當?shù)挠⑿蹥飧藕颓捌秃罄^，剛勇頑強的斗爭精神。

三.淮劇的陽剛之美，是一種力量之美?；磩∧康呐_詞和唱詞，語言大多鏗鏘有力，氣度非凡。如《單刀會》中關羽的唱段:“大江東去浪千疊，趁西風小舟一葉。才離了九重龍鳳闕，探千丈龍?zhí)痘⒀?。觀江水滔滔浪騰，波浪中隱伏兵，俺驚也麼驚，憑著俺青龍偃敵萬兵。觀東吳飄渺渺旌旗繞，恰便似虎入羊群何懼爾曹!”這唱詞雖從蘇軾詞演變而來，其感情充沛，氣勢磅礴，它寫出了老將關羽面對滾滾長江，壯志未減，威風猶存的英姿，和他敢“探千丈龍?zhí)痘⒀ā?，為?chuàng)建漢家基業(yè)勇往直前的不可阻擋的英雄氣概。再如 《六月雪》中，竇娥臨刑前悲憤的控訴:“沒來由遭刑憲受此魔難，看起來老天爺不辨愚賢，良善家為什么遭此天譴？作惡的為什么反增壽？”“雖然是天地大無處申辯，我還要向蒼穹訴苦一番！這官司眼見得不明不暗，那贓官害得我負屈含冤，倘若是我死后靈應不顯，怎見得此時我怒氣沖天！我不要半星紅血紅塵濺，將鮮血俱灑在白練之間，四下里望旗桿人人得見，還要你六月里雪滿階前，這楚州要叫它三年大旱，那時節(jié)才知我身負奇冤！”一個封建時代的受壓迫的婦女敢于責天問地，真有雷霆萬鈞的力量!

淮劇在長期的發(fā)展過程中，形成了一整套表現(xiàn)手段。在眾多的程式中，有整盔理甲，剛勁有力的“起霸”；有揮舞馬鞭，縱橫馳騁的“趟馬”；有夜間潛行，疾走如飛的“走邊”等等。這些程式動作或烘托戰(zhàn)爭的氣氛，或表現(xiàn)古代軍人的氣勢。而那些如 “吊毛”、“搶背”’、“鷂子翻身”等姿態(tài)萬千的毯子功和把子功，作為單純的一項武功技巧，本身便給人以很強的力度感，如果在劇中被用做表現(xiàn)劇中正面人物，或英勇善戰(zhàn)，或遭逆境頑強拼搏，則不僅從外形上，而且從內容上體現(xiàn)了陽剛之美。我們從淮劇舞臺上所塑造的一系列英雄豪杰和巾幗英雄人物身上看到，這些武打技巧程式，使他們的英雄氣概得以淋漓盡致地發(fā)揮，從而達到十分壯美的藝術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