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江文勝

高考落榜了,我離開了熟悉的校園。班里除了個別上大學的,大部分同學都找到了工作,有的進了企業,有的坐起了辦公室。無一例外,都是憑的關系。讀書時,他們哪一個成績比我好?想到這,我像害了一場病似的萎靡不振。
一天,我和父親出去買東西。并排走在市郊的水泥馬路上,我突然想起父親以前是名教師,曾經教過不少學生。這其中,有的成了廠長,有的當了經理,有的甚至做了大官。只要父親打個招呼,說不定我的問題就解決了呢?仿佛一個美好的未來就在前方向我招手,于是,我向父親提出讓他的學生關照我一下。
父親悶不作聲地繼續走他的路,似乎沒聽見我的話。父親平時的聽力極佳,怎么會連與他并肩而行的我的話都聽不見呢?我正納悶兒,只見父親突然一轉身,二話沒說便向一條鄉間小路走去。昨天剛好下過一場大雨,小路上泥濘不堪。我一下子蒙了,好好兒的馬路不走,父親為什么要走那條難走的小路呢?
“還不下來?”猶豫不決的我猛地聽到父親一聲叫喝。
我平時很聽話,縱是刀山火海,父親讓上,我哪有不從的道理?于是,我跟在父親身后進了泥淖。走了一段路,父親停住了,轉過身,看看我,又看看我們剛才走過的那段路。
“這路……好不好走?”
“不好走。”我實話實說。
“這段路上有沒有留下我們的腳印?”父親又問。
“當然留下啦。”我脫口而出。
“那腳印與腳印有什么區別?”父親再問。
“硬的地方淺,軟的地方深。”這么簡單的問題還能難得住我?我暗自得意起來。
“那剛才我們在水泥馬路上走時,有沒有留下腳印?”父親接著問。
“那兒怎么能留下腳印呢?”我幾乎反問起父親來。這問題有點太幼稚了,我差點兒啞然失笑。
“你小時候,我總是背著你走,那時走過的路上有沒有留下你的腳印?”父親的雙眼像兩把刀一樣逼視著我。
“我在你的背上,又沒有在路上走,路上怎么會有我的腳印呢?”我驚得張大了嘴巴。
“要知道,有的人一輩子都躺在別人的背上或者總揀水泥大道、柏油馬路走,自認為愜意舒服。殊不知,回過頭來看時,他們會驚慌自己連一個腳印也沒留下。這不等于在世上白走了一趟嗎?這樣的人難道不可悲嗎?”
我低頭沉思著,不敢吱聲。
父親越說越激動:“孩子,路要靠自己走,不僅是走,還要留下自己的腳印。腳印愈深,愈能體現一個人的價值!我沒有什么能耐,這是唯一能送給你的東西!”
“爸,我……懂了。”
第二天一清早,我毅然背起行囊,踏著那條我曾經走過的泥濘小路出發了。我不會讓任何人背著我走,也不會走那些留不下一絲痕跡的水泥大道、柏油馬路。在人生的這條路上,我決心要留下一串屬于自己的腳印——深深的腳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