企業財務文化問題研究

王棣華

(東北財經大學 內部控制與風險管理研究中心，遼寧 大連 116025)

一、企業財務文化推動企業發展

按照國內學者夏明的說法，財務學是一體兩翼，即技術財務學和文化財務學。技術財務學經過多年的發展，已經羽翼比較豐滿。而文化財務學則顯得非常單薄。從國外來看，技術財務學的發展歷程大概是:一般認為，財務學家格林 1892年撰寫的《公司財務》的問世為其標志；而 20世紀 50年代的米勒、莫迪里亞尼的《資本成本、公司財務和投資理論》的出版以及 M M理論的提出，則意味著技術財務學逐漸走向成熟和完善。對現代技術財務學有原創性貢獻的有阿里?德布魯的一般經濟均衡理論，馬科維茨的投資組合理論，莫迪里亞尼?米勒的公司財務理論，夏普等人的資本資產定價理論，法馬的有效市場理論，布萊克、斯科爾斯、默頓的期權定價理論以及羅斯的套利定價理論等。這些理論都假定行為主體是理性經濟人，并較好地解釋了金融市場的運作機理和企業資產的定價機制，成為現代技術財務學的理論基礎。從國內看，由于實行了很長一段時間計劃經濟，技術財務學的發展與市場經濟國家脫節。實行市場經濟體制后，技術財務學基本上與西方市場經濟國家趨同。但文化財務學無論在國外，還是國內都比較薄弱。這也使財務學的發展顯得不平衡。而文化財務學的研究是非常有意義的，其學術價值和實用價值不見得比技術財務學低。

企業財務文化與財務資本的結合，是推動企業財務管理的關鍵因素。財務文化與財務資本結合帶來的重要影響是，財務資本的運作方式逐漸進入財務文化領域，以財務利潤為目標的財務資本借鑒了財務文化發展的經驗，開始重人性管理，重社會效益。財務文化的發展和提升，反過來進一步推動了財務資本的提高。財務文化成為推動企業改善財務管理，提高財務資本回報的重要力量。財務文化力是企業財務軟實力，其基本含義是指通過吸引而非強迫或收買的手段來實現財務目標的能力。

著名思想家馬克斯?韋伯認為:任何一項事業的背后，必然存在一種無形的精神力量。企業財務也不例外，企業財務的背后是財務文化。財務文化會影響企業財務的發展。以工業革命為例，美國的新教倫理有力地推動了其經濟的蓬勃發展。而法國由于受到傳統天主教倫理的影響，其工業革命進展就很緩慢，最終未能成為經濟強國。由此可見文化對于經濟的影響是很大的。

財務文化對于財務發展至關重要。企業財務文化是財富之母，企業財務管理的成敗取決于財務文化。

二、企業文化與企業財務文化的關系

一個企業的企業文化除了受國家和地區的主流文化影響外，主要取決于企業管理者的管理文化。企業財務文化是企業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企業文化決定企業財務文化，企業財務文化體現企業文化，同時對企業文化有反作用，即對企業文化產生一定影響。如果一個企業的企業文化發生了變化，而企業財務文化卻維持原狀，則大部分企業會導致內部文化沖突。如果一個企業的領導者把追求利潤作為第一目標，看得過重，那么要他們無微不至關懷員工就比較困難。如果一個企業的領導者營私舞弊，要這樣的企業財務管理人員廉潔自律也不太現實。企業文化體現著企業管理者的價值觀、理想信念、道德境界，企業財務文化同樣體現著企業財務管理者的價值觀、理想信念、道德境界。只有當兩者協調統一了，才能產生合力，企業目標才更容易實現。當然企業管理者也不是萬能的，他們在財務方面也許并不精通，財務管理人員可以通過他們的專業知識和優良的職業精神去影響企業管理者。這樣就會產生良性文化互動。企業文化有優劣，企業財務文化也有優劣。優秀的企業文化有利于形成優秀的企業財務文化。優秀的企業財務文化更能夠規范企業財務行為，為形成優秀的企業文化打好基礎。企業文化和企業財務文化不是空洞的口號，它會體現在每一個企業員工的行動當中，體現在企業財務管理工作當中。

一個企業穩定的企業文化需要管理者長期培養，企業財務文化也是在一定的企業文化氛圍中形成的。企業文化和企業財務文化都有自己特定的內涵，不可以簡單相互替代。企業文化與企業的歷史及企業管理者的價值觀相關，企業財務文化與企業的財務管理歷史及財務管理者的價值觀相關。它們之間有共性的一面，也有個性的一面。從共性上講，它們都要順應自然法則，尊重民族特點，隨著企業發展不斷進行變革。從個性上講，企業文化涉及到企業的方方面面，而企業財務文化涉及的主要還是財務方面的問題，如更加合理的財務分配文化，科學的投資決策文化等。

三、中西方財務文化的差異

在財務文化問題上，中西方其實也存在很大的差異。中國的財務文化是重人性自覺的財務文化，即人性是善良的，人性具有善的潛力。西方的財務文化是重理性自覺的財務文化，即分析性的，假定人是理性經濟人，人性是惡的。其實這兩種文化都是人類所需要的，單純堅持一種文化，都會出現偏差，帶來負效應。如果只講人性而不講理性，確實人當中還有許多自私的基因，人們只顧關系和面子，不注重約束機制建設，好人也會被壞人帶壞。如果只講理性而不講人性，則制度、人會變成冷血動物，喪失人之為人的價值，道德、情操失去意義，手段代替了目的。因此，真正現代意義上的科學財務文化一定要堅持人性的自覺，同時擴大理性的自覺。

文化及其差異可以用 Hofetede定義的 5個維度進行界定、描述與比較，即:①權力距離，指組織成員對組織中權力不平等分配所期望和能夠接受的程度。②個人主義傾向，在個人主義傾向較強的文化中，人們之間的聯系較為松散，更注重自己的現實利益；在集體主義傾向較強的文化中，人們注重維護與所在群體的良好關系。③陽剛傾向，指文化中兩性的性別角色明顯不同。④非確定性規避，指不同文化中人們對不確定性和模糊性的容忍程度。⑤長期利益傾向，指不同文化中人們對長期利益和短期利益的不同權衡。其實就是在中國，雖然大的文化背景相同，但各地的文化差異還是很大的。大陸、香港、臺灣的企業文化就有明顯不同，這已經有實證結果。總體上講，西方文化維度呈現出低權力距離、高個人主義、高陽剛傾向、高非確定性規避、較短期利益傾向。中國文化維度呈現出高權力距離、低個人主義、中陽剛傾向、較高非確定性規避、較長期利益傾向。這些基本的文化傾向對企業財務管理會產生什么樣的影響呢?在高權力距離的企業，普通職工一般不會主動參與企業財務管理，對企業重大財務決策參與程度低。對于低個人主義的企業，普通員工認為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是應盡的道德責任，這有利于良好的財務制度的形成。對于中陽剛傾向的企業，男女相對比較平等，比較有利于合作，也能夠調動女性員工參與企業財務管理的積極性，有利于女性進入高層管理團隊。在較高非確定性規避企業，對于風險較高的投資項目趨于比較保守，有利于穩健經營，但也會失去好的機會。對于有較長期利益傾向的企業，有利于企業避免經營行為短期化傾向，對企業長遠發展而言是有利的。

高權力距離企業容易導致財務管理的“人治”現象。這在中國許多企業非常突出。低個人主義企業有利于企業加強集體財務決策。當然這五個傾向不是每個企業都一樣的。高權力距離的企業有的個人主義傾向明顯，有的倒比較有集體主義。這里面的排列組合很復雜。低個人主義有利于集體進行財務決策和團隊財務管理創新，但容易忽視個人，造成個人對企業的依賴思想。高權力距離導致財務管理成為上層少數人的事，基層員工進行財務管理精神不足。低個人主義也會導致財務管理保守，思維求同。中陽剛傾向導致財務管理注重改良，缺乏重大創新思想。較高非確定性規避導致企業從財務制度上防止重大冒險活動，提倡漸進式財務管理模式。

中西方文化的巨大差異也導致了財務文化、財務管理的巨大差異。西方文化重邏輯、重分析、重數學。而中國傳統文化不太重視邏輯，有歸納法的應用，但演繹法應用太少。重直覺，但不重分析，憑感悟認識世界。有算術計算，少數學原理。原因主要是秦皇漢武的文化專制主義造成的。從財務文化上看，西方財務文化重視企業內部財務統一過程和整體框架，即財務管理講究邏輯性，非常重視財務分析，特別強調數學模型的應用。而中國財務文化對于企業內部的財務流程和整體框架不夠重視，財務管理憑經驗辦事現象比較普遍，領導人的直覺判斷代替財務分析和計算的事例也很平常。財務管理不太重視分析和數學模型的應用。其實這些都與傳統文化的影響有關。當然中國的傳統文化也不是一無是處，優點還是很多的，合理利用也非常有利于我們改善企業財務管理。如天人合一文化，就有利于企業和諧財務的建立，有利于企業與生態的和諧發展，有利于減少人的自私膨脹。我們的分析文化不強，但我們的綜合文化很強，即我們的悟性文化很高，便于從全局和總體上把握未來，較少在枝節問題上糾纏。

當然分析文化對財務管理的影響，也可以從其他視角進行，如價值觀體系、制度規范體系、行為模式、社會心理、社會習俗、宗教情感等。

四、如何優化我國企業財務文化

如果從企業層面來考察，一個企業的支柱有三:財務實力、經營能力與企業文化。三者缺一不可，而企業文化影響更為深遠。企業文化包括企業全體員工的道德精神、財務文化等。一個企業如果文化缺失、不良，就像一個人失去靈魂或營養不良一樣。其實先賢們已經給了我們足夠的文化資源，關鍵是我們這些蕓蕓眾生是否有勇氣去踐行了。大家明顯感覺到，目前我們許多企業的道德精神是令人失望的，失信的企業很多，財務欺詐現象普遍，市場規則行不通，潛規則盛行。如何改變現狀?當然光靠個人無能為力，要靠全體。一要盡量做到信息對稱，這樣可以減少失信行為。二要創造自由環境，只有勞動力、資本、產品、思想都有自由市場，財務文化、企業文化、社會文化才能與市場經濟相吻合。

現在有一種理論，老是拿經濟人假設說事，如認為官員、企業領導人要給他足夠的物質利益才能搞好市場經濟。其實這也是個誤區，容易造成官員道德失落、企業領導一切向錢看。這不利于企業文化和社會文化的優化。所以加強官德及企業領導的道德建設自然是目前最迫切的任務，他們的示范效應很大。如果他們的道德狀況很差，財務文化、企業文化和社會文化都無法優化。

市場法制建設還需要強化，要完善執法體系，誰違法就懲罰誰，這樣才能優化市場環境，企業的財務文化才能健康起來。

要修煉企業財務人員精神，要讓財務人員成為現代文明理財者，革除種種財務陋習，這樣企業財務管理才能更有影響力。

中國式財務管理如何借鑒傳統文化呢?首先要明確我們傳統文化的主要特點是什么，這樣才能更好地借鑒。傳統文化的主要特點有三:一是講道義。中國傳統儒士大夫講道義精神，講信義，儒家的五倫思想特別發達。處理各種事務追求合乎道義、禮儀，講求“正其誼不謀其利，明其道不講其功”。現在我們搞市場經濟，雖然表面上也講道義，但落實不到位，講功利占主導地位。因此，財務管理如何更講道義應當成為努力的方向。二是講修養。中國傳統文化強調做人要處處為別人著想、講謙讓、講風格，而且是心甘情愿的。現在我們許多人講修養是表面的，內心更多的是為自己著想。因此，財務管理如何使人更有修養，在處理財務利益時更多地考慮到別人也應當成為努力的方向。三是講和諧。中國傳統文化講中庸之道、和為貴、家和萬事興，追求和諧。這是一種很高遠的文化追求。但目前許多單位只追求形式上的和諧，表面上相安無事，但不解決積累的矛盾。因此，如何構建符合傳統文化的和諧財務同樣是我們的努力方向。

文化有它的根源，它的根源是什么呢?其實是一般的不變的道理。當然各種不同的文化對這一般道理的理解和踐行方面是有差異的，但這一般道理要具有真理性，反映人的良知。文化是講道理的，是以真理指導人生的。所以文化對人的影響是深遠的。光知道一般道理還不行，難以化為力量，需要通過各種原則來落實這一般道理。財務文化是通過財務管理原則來發揮作用的，財務管理原則其實是體現“是非”的，是講善惡的。財務管理原則是財務文化的第二個層次。但是光有財務管理原則還不夠，還難以執行，所以還需要財務管理制度，這樣大家在財務上才有法可依。這是財務文化的第三個層次。光有財務管理制度也還不行，還要看財務如何運作，看財務行為。如果我們有很好的財務管理制度，但沒有好的財務運作、財務行為，那也只能紙上談兵。所以我們把財務運作、財務行為作為第四個層次的財務文化。因此，財務實踐是很重要的。

我們企業面臨的許多財務問題實際上是社會文化問題，也可以說是財務文化問題。如我們的社會有許多現象、行為在影響企業財務活動。可以歸納為四個方面:一是保守主義。這種保守文化往往阻礙財務改革，財務管理限于僵化、教條。二是本位主義。這種本位文化往往更加體現自私自利、自以為是，財務關系人之間無法正常溝通。三是空想主義。這種空想文化是許多企業財務上妄想做大的理論根據，往往不切實際。四是現實主義。這種現實文化就是財務上太重視當前利益，而缺乏長遠規劃。以上四個問題，反映出財務文化從第一層次到第四層次的不一貫，這是我們財務文化的病根子，也是社會文化的病根子。為了解決這一問題，我們只有回到源頭，即第一層次的財務文化，要塑造具有良知的、真理性的財務文化。財務首先是為了人和社會更美好，而不是其他。為了利而不擇手段，這本身就是劣質財務文化了。一套起點正確的、好的財務思想無比重要。因為財務思想決定財務制度，財務制度決定財務權力和財務行為方式。因此，本源的、起點的財務思想，即第一層次的財務文化非常重要。雖然西方的股東財富最大化思想發展成相關者利益最大化思想具有一定的本源性和真理性，但筆者覺得還不夠徹底。企業財務的目標應當是為了人和社會更美好，而財富最大化并不一定能夠使人和社會更美好。

[1]賈品榮.塑造與崛起的大國相適應的道德精神[N].中國經濟時報，2008-5-12.

[2]景雰.齊風魯俗論[J].清華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08，(3).

[3]楊玉良.也談李約瑟難題[J].新華文摘，2008，(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