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圓紅衣塵

◎ 文／關 塘 圖／Rain

說這個故事前，很有必要給你轉述一下這個事實：有幾次，爸爸對我無端地吼叫，媽媽也對我慟哭，沒有任何理由。而我每次都得呆呆看他們發作，無能為力。

爸爸告訴我一個秘密，他說我媽媽腦子里有問題，可能是患有精神病。據爸爸說這種病叫“潛意識精神病癥”，平時不發作，一發作便人事不分。媽媽背著爸爸也對我說：你爸爸腦子有問題，以后別理他。

有一天，爸爸對我說：康源，你去趟重慶吧！你外婆想讓你去過中秋節，她想你了。

十幾年不見，外婆忽然間想我？為什么？

也許，每個人心里都有一個秘密，對于精神病人心里的秘密，我又能相信多少？如果我問精神病人說你有多少錢，他肯定一巴掌拍死我！

幾日后，爸爸把我從北京送到重慶。

在重慶，我經歷了人生中最恐懼，最難忘的幾天……

Chapter <1>

前奏有點長，但是不能缺少，好比你可以不吃飯，但不能不喝水。總之，要說這個故事，要追溯到——

我到重慶的時間是9月18日，農歷是八月初十，中午。

外婆家住在重慶市一個叫白公館的地方。下飛機從機場坐大巴回到中轉站，繼而打車到達白公館。據說，抗戰時期大轟炸時白公館死了很多人，死尸滿街都是，到了夜里總有些奇怪的聲音和影子出現。特別到每一年中秋節前后那些東西更猖獗，據說它們是轟炸時冤死不滅的亡魂。可世界上哪里有鬼？說這話的人肯定是大舌頭。

我來過兩次重慶，第一次是我媽媽和爸爸吵架帶我回娘家，那年我兩歲；第二次是五歲，外公去世，和媽媽回來吊喪，之后，我長達十三年沒再來重慶。

此次來重慶前我腦子里想過，外婆家以前是不是國民黨的人，因為聽說國民黨當政的時候，他們的官邸都是什么什么“公館”。想必我外婆住的也是官邸，也是有錢人家。當我到重慶，這才發現白公館只是個地名。當然，也確實存在白公館，但現在只是供游客觀光的一個景點。而我外婆家住在白公館附近，她家是幢有年代的老宅子，與白公館建筑格調遙相輝映。從外看去，雄偉，古樸，再走進去，讓人感覺陰森，冰涼，恐怖。

不管怎么說，我已經到了外婆家——白公館正街103號——“古霧云宅”。

我到外婆家的這天離中秋節不到五天時間。

中秋節期間，我一度后悔來重慶外婆家，因為這個時候那些“東西"把我徹底擾亂了。

或許，命運安排你遭遇的東西是福是禍，完全由不得我們評說。

Chapter <2>

古霧云宅位于白公館正街一個正被拆遷的小巷內，門口有兩尊石獅子，黑漆斑駁的木質大門里拴一條黑狼狗。據外婆介紹，這狼狗叫“錘子黑”，用重慶話來說這名字顯然帶有侮辱性的意思，但叫起來也順口，名號倒沒什么忌諱，它也是個畜牲，無所謂了。

整幢樓分兩層，除了外墻是泥漿磚頭構造，內屋的搭建都是木頭組合分層，走進去會聽到腳下“咯吱”的聲音，不時增添幾分鬼氣，讓人聯想早期香港電影那些古屋里的恐怖畫面。

爸爸把我送到外婆家當天就離開了重慶，因為北京那邊還有很多事情要忙。我認為爸爸一定是和媽媽去醫院看精神病了。

爸爸離開后，外婆讓一個叫阿秀的女孩幫我提行李去房間。阿秀是外婆從鄉下請來的保姆，大約二十五六歲的樣子，長得白白凈凈，一點也不像電視里演的保姆，穿著土里土氣的。阿秀話不多，給人感覺冷冰冰的。

我被安排在樓上面靠巷子邊上的一間屋子，屋子外面有個陽臺，陽臺角落處養了幾盆蝴蝶蘭，倒給木樓添加許多生氣。阿秀把我的行李放在床下，然后對我說：“你外婆身體不好，你想要什么，叫我就好了。”

我“嗯”一聲，阿秀關門出去了。

按理我到這里，外婆很開心才對，或者說，我十幾年沒來，再出現，外婆應該對我有說不完的話，或者贊嘆，或者夸獎，或者驚呼。但是，外婆除了跟我爸爸絮叨幾下，對我笑幾下，沒跟我多說什么。如果我沒記錯，在門口，外婆向我介紹了“錘子黑”，僅此而已。

還有個奇怪的事情我也注意到了。

當天吃晚飯外婆家來了四個人，一個是我的舅舅，一個是我的小姨，外加兩個表弟。根據他們之前的對話，就是由于我十幾年沒來，所以他們抽空過來見見我，平時則很少到外婆這邊走動。第一個奇怪之處，他們見到我，除了小姨摸摸我頭招呼一聲，其他人都沒正眼看我，為什么呢？第二奇怪之處，吃飯時，我不吃有辣的肉，小姨給我夾，外婆制止說：“別刺激他！”外婆難道不歡迎我？為什么用這種態度？第三奇怪之處，晚上我睡下，聽到屋外有人輕輕走動的腳步聲，時不時還聽到有女人的哭聲，最恐怖的時候，我竟然感覺那哭聲就在我門口，有時覺得在我的床邊上。第四奇怪之處，第二天一整日我沒見到外婆，對于頭天晚上聽到的怪哭聲，我悄悄問阿秀，阿秀居然驚愕地望著我，然后匆匆從我身邊離開沒給我任何答案。

還有很多奇怪的事情，特別是后來那幾日，要真細數起來，一件比一件恐怖。

Chapter <3>

這件奇怪的事情就發生在中秋節的前兩日。

對晚上哭聲的事我忍無可忍，終于在午飯桌上問了外婆。我問：“外婆，晚上我老是聽到有人哭，是誰啊？”外婆臉色一沉，虛嘆一口氣，慢悠悠放下筷子，她拖長聲音說：“你好好吃東西，吃東西不要亂想亂說話，吃飯要嚼爛，不然以后要得胃病！”

我不依不饒繼續追問：“昨晚我睡得不好，我想知道誰在哭。”

此時，阿秀端來一盆湯，外婆讓阿秀給我盛一碗，她自己不要，白我一眼，便無下文。見這情景，我心里十分不舒服。

趁外婆沒離席，我沖到她面前大聲說：“我要回北京！”外婆說：“你要是能走，就走回去吧！”

只有精神病的人才會用這種語氣跟正常人說話，沒有經過大腦。虧得說出口，從重慶走到北京，誰有本事走給我看看。我爸爸媽媽就是精神病！我外婆一家子都是精神病！

古宅，老人，冰冷語言，犀利眼光，多么可怕的組合。我氣得淚水都要掉下來了，心里想，我就是犯賤。便匆匆地從客廳跑回樓上收拾行李，行李收拾完畢我才想起要給爸爸打電話，想對他抱怨這邊的情形，可我翻找包里的手機，竟發現手機不在包里。平時我的手機都隨身帶著，或者都放在包里。我不可能落在北京家了，更不可能丟了。

我懷疑保姆阿秀偷了我手機。外婆身體不好，生活上許多事都由她操辦，進出我房間的人也只有她，不是阿秀是誰？

我不打算走了，想揭穿阿秀這個賊女人。借此來羞辱外婆一番再走。

于是，中秋節的前一日，我繼續呆在重慶，呆在白公館，呆在古霧云宅。

Chapter <4>

接下來應該怎么說呢？

先從我暗處盯梢阿秀舉動說起吧！我懷疑阿秀是內賊，當天晚上我悄悄跟在阿秀身后在宅子里面轉。她活動的地點基本集中在以下幾個地方：廚房，樓道，客廳，一樓左邊的偏房，還有廁所，最后一個就是外婆屋里。據說她在外面有房子，不過偶爾也在宅子里住，一樓左邊的偏房就是阿秀的住房。當天晚上阿秀沒走，我跟蹤來跟蹤去一直到晚上11點，阿秀睡去了。

我沒有發現“賊人”任何可疑的蛛絲馬跡。

這天晚上我沒有聽到哭聲，第二日清晨我醒來，感覺精神清爽得很。為什么哭聲沒有了？我懷疑哭聲是阿秀故意裝來嚇唬我的，但我又找不出一個恰當的理由來斷定是她。

阿秀起來漱口洗臉，出去買早點，然后去給外婆做按摩。接著就在廚房一直到午餐開飯，

午餐飯桌上還是幾樣小菜，飯吃得差不多，外婆又叫阿秀上湯。外婆說：“給他盛”。我不想喝，但還是喝了兩碗，外婆一口不嘗。

我心里又多了一番疑慮。

在午飯之前，我有很長一段時間監視阿秀在廚房里的動靜，先看到她忙做飯，燒水，摘菜，炒菜，燉湯……幾乎每個細節我都看了，沒發現她拿手機出來玩一下，顯然她把我手機偷出了古霧云宅，倒是在我放棄監視阿秀的時候，發現阿秀給我們燉湯的湯鍋邊上有一個紙包，已經打開，紙包豎起的面上我看到有幾個字“紅衣塵”。我還注意到一個小細節，阿秀下意識看門口，然后迅速把湯鍋旁邊的“紅衣塵”紙包拿開，背對著我，接著揉成一團扔進垃圾桶里。

喝完兩碗湯之后，我才猛地想起廚房阿秀與“紅衣塵”的事來，聯想到外婆在我到達宅子后，沒喝過一口湯，卻每天都叫阿秀熬湯。里面到底隱藏什么？如果我猜想沒錯，這湯里一定下有什么藥，外婆知道阿秀想毒害她，所以就借我來試藥……

我驚慌起來。

如果我的猜測成立，會出現兩種狀況：一、我會不明不白死去，或者馬上死，或者回到北京無端死亡；二、外婆被阿秀操控，里面有隱情！

無論哪種情況，中秋節我是不能回北京了。

Chapter <5>

第二天，中秋節。

中秋節很喜慶，舅舅和舅母，小姨和姨丈，以及兩個表弟也來了。

舅舅家和小姨家都帶了很多禮品來孝敬外婆，期間歡聲笑語不斷。可我認為他們都是戴假面具應景，一點都不真心，因為他們每個人都好像不認識我，不搭理我。他們冷漠的手段讓人發指，下面我作個總結：小姨跟我說了四句話，說了什么我忘記了。到舅舅這邊一句話不說，似乎也沒正眼看我，倒是舅母問了我一句話：“康源，聽說你考上大學了，過完中秋要去學校報道了是嗎？”接著便是兩個表弟冷言說：“表哥哈搓搓的。”在重慶話里，表弟這句話表示人很傻冒的意思，有很重的侮辱意味。

中秋節是大餐，吃的是火鍋。按照習慣，外人來家，他們要端鴛鴦鍋，紅湯里放辣椒，自家人食用，白湯無辣椒，清淡，特意照顧客人。顯然，我不是這屋里的人，只是客人而已。想想，心里覺得委屈。吃了一半，外婆又叫阿秀端來湯。湯一上來，全桌的人都靜了，眼睜睜看著我。

阿秀給我盛滿一碗湯，將它輕輕放在我面前。

我看著毫無油光的湯面如同一塊鏡子，鏡子里頭倒映我搖搖晃晃的臉。我頓時憤怒了，一團火把我逼得站起來，我說：“我不喝湯！我不喝湯！”

我幾經思考后才決定起來反抗，現在情形很明確，外婆一家都知道湯里有問題，不然為什么湯一上來他們都看著我不說話了？很明顯他們的眼神都不對勁。

小姨反應最快，立即向我走過來，手臂挽住我的肩膀說：“好好好！不喝！不喝！”她又轉頭對外婆說：“媽，今天別喝湯了，讓他嘗嘗火鍋，嘴巴都是淡的。”

我見小姨這樣和氣，一下子覺得她親切起來，便拉她衣服說：“小姨，我想給我媽打電話。”

小姨很爽快地答應了我的要求，就在拿手機交給我的時候，外婆發怒了。她沖小姨說：“別給他手機！”我把手縮了回來，看著外婆犀利的眼睛，她繼續說：“像什么話了！吃東西時候不要多說話！吃完再打！”外婆是個冷冰冰的人，我尋思五歲的時候來她家，她也像現在這樣嗎？我真的一點記憶都沒有了……

Chapter <6>

中秋，月圓夜。

這夜是我生命中最難忘的一夜，相信外婆家的每個人都是。

我一賭氣喝下整盆湯，小姨的電話我也沒要便沖回自己的屋里，躺在床上。沒一會兒我睡熟過去了。到了后半夜受涼醒了過來。睜開眼我看到屋里的燈光白得如同給死人燒的白紙，把周圍變質的木頭都映白了，唯獨有一樣東西特別刺眼。

紅！飄飄搖搖的紅色，紅的頭發，紅的長衣，紅的褲子，紅的鞋子。那種紅是厲鬼靈魂不滅的化身，她在向我撲過來。我驚叫，可聲音壓在喉嚨里呼喊不出來。于是我把被子扯過來遮住了眼睛。是女鬼！是女鬼！

我捂在被子里，不知道過了什么時候，又睡了過去，或者我被嚇暈了。

次日，我將吃奶的力氣使了上來尖叫，還沒睜開眼，我的聲音已經把樓里的每一塊木頭震蕩得咯吱響。很快，阿秀趕了上來。

我一副驚魂未定的樣子縮在床下，用被子裹住身子。

阿秀一臉驚悚，里里外外巡視一通，然后走到我旁邊蹲下。

她和氣地問我：“怎么了？”“鬼！穿紅衣服的鬼！”我說。

阿秀的臉扭曲了，我能聽到她胸口里傳來的心跳聲。沒過一會兒，小姨和表弟也趕了上來。

小姨沒對我說話，便把阿秀拉出門口。小姨詢問阿秀一些什么話，阿秀吞吞吐吐地回答，我沒聽得十分清楚。后來阿秀說了這么一句：“聽說每年中秋節白公館大街出現的臟東西會出現在每家每戶，他不會是……”也許是小姨打住了阿秀的說話，于是沒了下文。

小姨走了進來把我扶起，拍拍我的肩膀說：“男子漢大丈夫怕什么！還早呢，再睡一會兒！”

我還是強調道：“我真的看見了，看見了。”

小姨笑著問我：“那女鬼告訴你她叫什么名字嗎？”

我回憶昨晚的情景，白的一片世界，一簇紅色，紅得像火。我拿被子蓋住自己，但那聲音我是聽得清楚，她哭著說：紅衣晨，紅衣晨！

我堅定地對小姨說：“女鬼叫紅衣晨！”

“胡鬧！”外婆扶著門，抖著身子站在門口。

外婆的聲音極度犀利，我不由渾身一顫。

“大清早的不讓人睡覺，你見到鬼我還見到神仙了！”外婆邊說邊扭頭走。沒一會兒，屋里的人都散了。

Chapter <7>

外婆家的人冷血到這個地步，我徹底失望了。

關于阿秀是否偷了我手機，是否想下藥毒害我，我已經無心追查了。就想盡快逃離這個陰森恐怖的古宅子。說不好，我媽的精神病還是他們家族遺傳的。說實話，我寧愿回北京遭爸爸媽媽的精神病虐待，也不愿再逗留一天。

第二天，我打算去和外婆說聲我要走了。

走到外婆屋門口，我聽到她與阿秀匪夷所思的對話。

外婆低聲說：“你說他沒看到？”

阿秀說：“我每次都很小心，不讓他知道。”

外婆說：“那他怎么曉得紅衣塵？”

阿秀無語。

外婆嚴厲地說：“我們現在是害死他……”

我聽到這里，怒火中燒，抬腳奮力把外婆屋門踹開了。阿秀和外婆齊刷刷轉頭地看我。阿秀趕緊賠笑走上前。我用力將她推倒，指著外婆罵道：“你這個死老太婆，你下藥在湯里害我。我看到了，我看到阿秀把藥放在湯里！”

我被氣得七葷八素，不分東西南北，拿到什么東西都往外婆身上砸。如果不是阿秀制止，外婆真有可能被我砸死。

阿秀拼命拉住我，我勁大，阿秀拉不住我，便叫罵起來。沒一會兒功夫，我又跟阿秀扭打成一團，桌子被我們撞翻了，花瓶碎了，茶杯摔了……

最后，我的頭撞上桌角。

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醒過來不知道是什么時候，但我一眼看到我的爸爸媽媽。

媽媽捂住嘴巴哭。

爸爸不停地捋我額頭上的頭發。

我的眼淚不知道怎么回事使勁往下掉。

Chapter <8>

故事到這里也差不多完了，但是我覺得有什么事情沒交代完。讓我回頭想想，我這人最近腦子不大好使，都是那次事惹的禍。什么事情呢？是后話啦！

返回來說吧！從重慶的醫院出院后，我就回北京了。我記得大概是過了一個月，那天，爸爸特地對我說：“康源，你該去大學報道了。”

哦，我才想起來，高考后，我被x大學錄取了，由于x大學新搬校址，我們延遲了開學時間。爸爸這一提，我倒又想起自己是學生的身份。自從外婆家回來，爸爸媽媽沒責問我半句，我心里有愧，也不主動提外婆家那些事情。直到這天，媽媽給我收拾行李去報道的時候，我們才正面聊開。

聊關于外婆的事情，首先是因為看到媽媽在我的行李包里塞一個紙包，紙包上寫有幾個字——“紅衣塵”。看到這紙包，我像被什么擊中了一樣，眼前頓時涌現出一個月前的畫面，古宅，狗，外婆，阿秀，小姨，舅舅，紅……一切的一切。

我的身子在發抖。

媽媽說：“這是外婆獨家秘方藥，從來不外傳。你算是幸運了。記得到學校后找個藥店給你熬上藥，每天喝一碗兩碗，病就會好了。”

我病了嗎？這藥不是毒藥？

我詫異。

這藥就是要毒害我的毒藥，我每天在外婆家喝的湯就是放“紅衣塵”。

媽媽微微一笑，說：“你誤會外婆了。”

這年高考考試結束當天，我和媽媽在學校門口發生了爭執，具體原因大概是我不想考大學，媽媽一直逼我學習，逼我考試。當天考完之后，矛盾終于升級，于是發生了強烈的爭吵。之后，我憤怒地橫沖過馬路，不幸被一輛紅色小轎車撞倒。雖然命撿了回來，卻昏迷了半個月。醒來之后他們發現我的記憶衰退厲害，即使后來有好轉，但是整個人的性情已經大變。

在他們看來，我車禍后得了精神病。而我車禍后沒了記憶，看到他們對我的態度，我認為他們是精神病。

外婆家有個秘方藥專門治療精神病的，因為這是家族秘方，絕不外傳。爸爸媽媽見我病情一日不如一日，終于選擇把我送到重慶，讓外婆拿秘方治療我。其實阿秀在廚房偷吃東西，怕外婆看到，便鬼鬼祟祟吃完，然后拿寫有“紅衣塵”的紙擦嘴丟開，這動作湊巧讓我看到并且懷疑他們聯合下藥毒我……

媽媽說：“我聽阿秀說你在中秋節的晚上……”

我臉紅了。

那晚我沒有看到女鬼，我眼前確實看到紅的一些意象，或者是我回憶被紅色轎車撞的某個畫面吧！再者，中秋那晚和外婆他們發生矛盾，我才捏造了女鬼，利用“紅衣塵”給她起名“紅衣晨”，想側面告訴他們，我知道你們下藥害我了！

以上說的都是事情的事實。

如今，我清醒了，感謝“紅衣塵”，感謝那些我曾經認為毒害過我的人，感謝外婆。

媽媽說我自從車禍后，整個人的行為古怪，多疑。我看了很多醫生，但是都沒有效果。不得已才送到外婆家。去外婆家前，媽媽把我的病情告訴了外婆，所以外婆為了不刺激我，故意少接觸我，后來和小姨舅舅他們見面，才有我誤會的“冷漠”，這也是外婆的主意。外婆的目的只有一個：用正常人方式對待我，讓我不了解真相的情況下給我服藥治療。

總之，所有的人都是為我好，應該肯定這點。

我應該去給外婆道歉。媽媽說，外婆真的很想我再去重慶看她，希望我再去重慶的時候，能健健康康，藥到病除。外婆后來之所以把秘方藥給媽媽帶回來，據說是因為外婆看我長得像外公……那估計是另一個故事了吧！就此打住。

從恐懼中驚醒，或許我是值得慶幸。這段經歷后，我明白了一個道理，世界上沒有精神病！只有相對的神經病！對了，關于地名、門牌號我故意錯換掉了，真實的地名我不可能告訴別人，免得你再一次搜索我。無所謂了，反正我故事已經講完了！信不信由你！